凌风烟走到了门前,把门打开,踏着脚下的白雪,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在一块布了白雪的石上,以手把白色拨开,坐到了上面,仰着头,看着飘过的云朵,让那和暖的阳光照到自己的身上,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一双手揉着他的双肩,顶上传来了柔和的声音道:“饿了吗?” 凌风烟轻轻地看着那颗让人安心的泪痣,面上挂着微笑道:“有点。” 白君离揉着他的肩,轻笑道:“快午膳了,一会叶令雪会来此与我们一同用膳,带上承影。” 凌风烟微愣地看着白君离道:“你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把承影带出来?” 白君离揉肩的手停了,面上挂着一副阴沉的脸道:“不是我,是你。” 凌风烟满脸惑地看着白君离,远处传来了踏雪而来的声音。他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叶令雪满面春风地走在了前面,后面的家仆提着一些菜盒子往这边来。凌风烟感觉白君离停在自己肩上的手指稍稍地收紧了,不禁猜想到方才白君离所说之意,心中暗叹了一声:这醋坛子,怕是又打翻了。 家仆一个接一个地退到了一旁,叶令雪走到了凌风烟的跟前作了揖笑道:“凌大公子住得可习惯?” 白君离放在凌风烟肩上的手没有放开,他面上挂着一副往日的微笑,笑而不语地看着叶令雪,但凌风烟看出来,那双眼睛透出来的,像是恨不得把叶令雪看着自己的双眼挖出来般。凌风烟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放开,可白君离并无动于衷,凌风烟只好干咳了一声道:“这里挺好,不错。” 叶令雪看着在白雪中映托着的凌风烟,只见他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像是为他原本苍白的面容添上了颜色般,显得比昨日更让人目不转睛。白君离走到了二人之间,拱手说:“令雪兄,家兄体弱,不宜在冰天雪地中停留太久。” “无妨,”凌风烟站起了身子,一脸淡然地道:“此处挺好。” 他丹田中的灵丹让他受损的灵力回复,寒冷于他而言如无物,况且,他也没剩下多少时间去看着这美得令人窒息的雪景。白君离看着他那泛着红润而淡然的脸,面上原本的微笑变得柔和地道:“好。” 叶令雪让人在院子中摆上了桌椅以及食盒中的素菜,众人一同坐于桌前用着这看似平静的午膳。凌风烟感觉到叶令雪时而飘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轻叹一声后道:“我的脸上是有什么吗?” 叶令雪尴尬地夹了一道菜放到碗子中道:“没,没有。” 白君离挂着僵硬的微笑道:“叶姑娘不一同前来?” 叶令雪收起了尴尬的面容,淡淡道:“女儿家,还是不要太抛头露面的好。” 叶令雪看见白君离不停往凌风烟的碗中夹着素菜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凌风烟没有说话,他昨日扮了一天的痴儿已是极限,现在已回复到了往常那冷面待人的状态,也懒得去回答叶令雪的话。白君离倒看出了他家剑尊大人的心思,便和颜悦色地道:“在下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自然是要好的。” 凌风烟听着白君离那没头没脑的鬼扯,目光与他对上,以灵识传话道:“你说谎的功力,又精进了。” “缪赞,缪赞。” 他们用膳过后,下人便收拾了一翻,院子的白雪上余下那被众人踩过的小雪坑子。叶令雪把腰间的承影剑解下,拿在手中,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凌风烟道:“听乘月兄说,凌大公子偏爱古剑,适逢在下正好有一把承影剑,便携来让凌大公子把玩一翻。” 凌风烟看着那银灰色的承影剑,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嘴角不禁地轻轻地上扬,柔声道:“谢谢。”他从叶令雪的手中双手接过承影,轻抚着银灰色的剑鞘,抽出了他的剑身,放在了阳光的照射下。阳光打在同是银灰色透着冷光的剑上,于凌风烟而言,却是格式温暖。 他把剑鞘递到白君离的跟前,目光没有从剑身上移开,白君离会意地双手接过剑鞘,静静地看着凌风烟那像是看着故友般的眼神。 凌风烟的指腹轻轻地划过剑身,叶令雪的认知中,凌风烟虽喜好古剑,却不懂剑术,便带着一丝紧张的语气道:“凌大公子小心不要伤到了。”凌风烟轻笑了一声,手腕转动,把剑转到了身后,面向着叶令雪的方向,以身体遮挡着承影剑道:“是,谢谢叶公子提醒。” 他轻轻地以另一手负在背后拉开了衣袖,以承影剑划过手腕之处,流出的鲜血染过了承影剑的剑身。白君离看在眼中,心里浮起了一丝疼痛的感觉。 鲜血很快便被承影剑吸进了剑身,像是从未被血沾污过般,光滑如白。白君离走到了凌风烟的身侧,从他的手中取过了承影剑,放回剑鞘中道:“好了,哥哥,把玩一下便可。” 他把承影剑归还于叶令雪道:“谢谢令雪兄让家兄见识承影剑,”,他撑扶着凌风烟的手及肩膀道:“家兄体弱,还是回房中休息为好。”凌风烟像是配合白君离般,以手袖掩着嘴轻咳了两声道:“我冷。” 白君离看着凌风烟的面容,心里好笑,以灵识传话道:“真冷?” “假的。” 叶令雪看到这般柔弱的凌风烟,虽说想再呆上一会与他相处,但也不好再打扰,便道:“那,在下告辞,今夜再一同用膳如何?” “不劳烦令雪兄,家兄睡下后也不知何时醒来,还是由在下打点吧。”叶令雪欲言又止,感觉两次都因白君离而打断他与凌风烟的联络,但看那那一面倦容的凌风烟在,虽然身为此处的家主,也只能就此作罢。他忽然想起了白君离还是仆役的身份,眨了眼,淡淡地看着白君离道:“白兄,别忘了工事。” 白君离轻笑道:“我随家兄进屋,便回去做事。” 叶令雪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道:“好吧,在下稍晚再来。” 白君离看着叶令雪渐远的身影,便把那面上的微笑收起,看向凌风烟好皱目深锁的面容。 “快进屋子。”凌风烟的额上开始冒起了冷汗,白君离深知,封印即将要解除,他干脆横抱起了凌风烟走到了屋子里,在门上下了一道屏障咒术。 他把凌风烟轻放在床上,退开了两步,在房中的墙壁下了数道转移灵力的咒术,然后全神戒备,站在了一旁,等待着凌风烟把承影剑解封。 凌风烟盘坐在床上,运转着灵力,慢慢地,腕上伤口的鲜血形成了红色的咒文,由他的手腕一直向身体各种位置延伸。咒文爬到了他的脖子,爬到了他的脸上,他睁开了双眼,眼珠泛着血红,像是让双眼洒上了鲜血般。 白君地在身侧以最强的灵力打开了防御咒术,只见凌风烟打开了双手,怒吼一声,强大的灵力便向周围四散,白君离虽张了防御咒,还是被这千军万马般的力量逼得后退了两步。打在墙上的力量,被白君离布下的咒术引到了别处,以至不至于把此处移为平地。 良久以后,灵力慢慢地收了下来,凌风烟眼中的血红渐渐地回复到原本的黑色,脸上的红色咒文也向下收了回去,缓缓地收进了腕中的伤口。他泛着冷汗,轻轻撑在床上,白君离解了防御咒,快步坐到了他的身旁,把他搂着,一脸担扰地向他输着灵力。 白君离透过灵力的输送,感觉到凌风烟的灵力竟提升了不少,但在一天的时间里,要如何把灵力提升到如此地步? 他的目光放在了那虽泛着冷汗,仍面带红润的脸上,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猜测道:“你把那颗灵丹吃了?” 凌风烟闭上了眼,轻捉着白君离的衣袖道:“什么也别说。” 不要说,不要再提醒他灵丹不在,画影不在,凌沧笙不在的事。他不想再回想,只当那颗灵丹是从别处而来,让他提升灵力的道具便可。 白君离心中充满了歉意与心痛之情,轻捉着他的手,沉默地让这位心在淌血的人依在自己的身上。他忽然觉得,凌风烟此时此刻,只有他能伴在身旁,也只有他,能让凌风烟那种不安,得到宁静。 他的脑中浮着凌风烟在白雪中静静地看着天空的样子,那是一位安静而俊美的人,安静得让人不忍去打扰他的宁静。 剑尊为何物?那也不过是世人把他捧上去的称谓,是世人畏惧的称谓而已。然而,于白君离眼中,剑尊大人,也只是一位普通人罢了。 世人惧怕力量的存在,却又在想方设法去得到更多。当他们不能得到时,便又会想去破坏,却又惧又恨。那些说“见剑尊不留全尸”的传言,也都只是世人惧怕的产物罢了。然而凌风烟,却成了那些恶意之下的承受者,受害者。
第87章 承影现身 万里寒江生识雪,西域的各处皆布上了一层白色,大雪压青松,却是另一番美景展现于眼前。 午膳过后,叶府除了膳房的人忙着清理午膳过后的残羹余渣外,其他家仆均在不同的地方歇息着,院子中并没有多少人在。 叶令雪不是一个喜欢呆在家里的人,本想午膳过后与凌风烟再闲谈几句,或聊聊古剑之事,以加深凌风烟对他的印象,怎奈他这个家主,像是被客人的弟弟赶了出来般,十分没趣,便提了平日的配剑,到外面的酒馆吃酒去。 此时的客室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身银灰色衣裳的人,雪地上也不见有他踏过的脚印,就像凭空出现般。他在门前叹了一口长气,像是犹豫要不要敲门,顿在了那里。思考了良久过后,他还是轻轻地敲了那道客室的门。 打开门的,是那一袭青衣的白君离,他看着门前的男人,脸上带着微笑道:“承影阁下?” 银灰色衣裳的人默默地打量着白君离的全身,像是要把他看穿般,须臾后面无表情地道:“正是。” 白君离笑着侧过身子,向内伸了手,请了承影走到了屋内,然后便关上了门,在门上重新下了一道屏障咒术,让声音传不到外面去。 凌风烟直着腰坐在桌子旁,拿起了茶杯品着茶,他一手托着杯托,另一手以茶盖掩着茶面细细地品尝着,动作甚是优雅。承影看见凌风烟后,眉间稍皱,双膝跪在地上,向凌风烟行了君臣礼道:“承影,见过君上。” 凌风烟轻轻地放下杯子,脸上带着微笑道:“承影,许久不见,起来吧。” 承影低下头,拱手应道,便缓缓地低着头站了起来,轻叹了一声道:“君上,品茶并非如此,茶盖须遮掩嘴唇以品其味,方为尚雅,手托的位置也非如此。”他走到了桌子边,轻轻地以三指拿起了杯托,像是演示般做起了拿杯子的动作道:“如此方为正确。” 凌风烟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道:“知道了,许久不见,聊点别的。” 承影打量着凌风烟一身流云黑衣,眼中浮着赞许之意道:“君上这身流云衣,显得君上的身段甚好,丝绸的料子,若在风中飘动,甚是养眼。看来君上这些年,于衣裳上,确是有了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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