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凌先眠说,“这个现实是你幻想出来的,又不是我。” 他坐到沙发上,舒展开两条腿。 江秋凉想了想,也是,如果这个现实是凌先眠创造出来,他没有必要费尽心机进来,完全可以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剔除掉这个世界的凌先眠。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到了凌先眠手上。 “你的伤……” “不重要。” 凌先眠随口道,江秋凉注意到,他的嘴角还在滴血。 似乎在这里,他的凝血功能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凌先眠似有所感,抬起头,对上了江秋凉的视线。 江秋凉的瞳孔不同于凌先眠的,他的瞳孔在阳光下有琥珀的光泽,但是在黑暗的环境下,江秋凉的瞳孔看起来和凌先眠的一样黑。 凌先眠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江秋凉突然问。 “如果我的伤是为你受的,”凌先眠仰起脸,“算不算是一种回答?” 江秋凉没有说话。 凌先眠把戒指盒子扔到茶几上:“下局游戏是双人模式,我想,我会是你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是吗?” “除了我,你还能想到谁吗?” 江秋凉沉思。 凌先眠眼中的一点光沉下来:“你想到了别人?” “不是。”江秋凉摇头,“你说得对,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我从不免费。”凌先眠表情里流露出遗憾,“你可能付不起我的出场费。” 江秋凉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付不起?”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觉得我不知道?” 凌先眠趣味盎然地看着江秋凉:“说来听听。” “从第一场游戏到现在,你一直在明示我,我们是同一类人。你说的很对,我们就是同一类人,你能看破我的想法,我也能看破你的。” “看破……你的软肋。” 江秋凉走过来,他的膝盖抵在凌先眠两腿之间,抓住凌先眠的领口,迫使他仰起头,俯下身。 他主动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吻,他的舌尖勾勒出凌先眠唇瓣的形状,特意在伤痕上多停留了几秒,像是在调情。 先是唇瓣,然后撬开牙齿,凌先眠没有拒绝。 他任由江秋凉长驱直入,直到江秋凉舔到了他的上颚。 是江秋凉熟悉的感觉。 也是凌先眠熟悉的感觉。 隔了整整十一年。 凌先眠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很重,他伸手按住了江秋凉的头发,不容置疑,化被动为主动。 室内很安静,水声很清晰。 长达十分钟的吻,以江秋凉往下,舔掉凌先眠唇角残留的血液终止。 江秋凉松开凌先眠的衣领,居高临下摊开手掌—— “那么,合作愉快。”
第110章 疯狂玩偶屋 熟悉的黑色甬道。 江秋凉握着手电筒, 可视范围百米的光柱照入前方的黑暗中,化为了一小点模糊不清的光晕。 路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江秋凉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被凌先眠抓着的手腕上。 不疼,但是很难忽视。 “我不会跑的。”江秋凉解释道。 话刚说出口, 江秋凉就后悔了。 果然, 凌先眠淡淡扫了他一眼。 不就是上次合作跑了一次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江秋凉当作无事发生,很自然地偏开了视线。 两边的墙壁在两人靠近的时候迅速避开,轻微的蠕动让江秋凉想起了纪录片里面肠胃。 “怕你迷路。” 凌先眠开口,抓着江秋凉的手没有松开。 迷路? 江秋凉用手电筒扫了扫前后,诚然, 这是一条直来直去的路, 连个转弯岔路口都没有。 “哦。”江秋凉懒得揭穿凌先眠拙劣的谎言, “这样。” 凌先眠捕捉到了江秋凉表情微妙的变化, 唇角上扬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我没骗你。”凌先眠说, “路上这么多骸骨, 你想过为什么吗?” 江秋凉想了想:“说明他们在找到游戏入口之前,就已经死了。” “或者是遇到了袭击, 或者是……”江秋凉停顿了一下, “被困在这里, 既进不去游戏,又回不到现实。” “这里没有野兽, 也没有鬼魂, ”凌先眠很轻地笑了一下, “击垮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这些, 比死亡更加痛苦,是绝望地活着。” “所以……这么多的骸骨, 都是活活困死在甬道里的?” “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说……” 凌先眠懂得了他的欲言又止:“你是被迫进入这场游戏的,但他们是自愿进来的。我不会设置通往游戏入口的门槛,但是能不能进去全凭个人的本事。相应的,他们需要这场游戏,我也会收一点报酬。” “恐惧?” “対,我会让他们感受到正常人的恐惧。”凌先眠笑道,“造疯者游戏很有意思,不是吗?”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们根本进不去游戏。” 凌先眠没有否认。 “从他们进入甬道开始,就注定是被困的死路一条。” 凌先眠说:“希望到绝望,就像是火苗,我很喜欢蜡油燃尽那一刻,火苗挣扎出的最后一点火花。” 他转过头,问江秋凉:“你不喜欢吗?” 江秋凉望进他的眼里。 “喜欢。” 凌先眠转回头,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 凌先眠看着远处的一点光晕:“你撒谎的水平还和以前一样差劲。” 江秋凉不说话了。 “你知道你和他们不同在哪里吗?” “因为我是被选中?” 凌先眠摇头:“不。” 江秋凉看着凌先眠,凌先眠的侧脸半隐在光明和黑暗之间,不甚明晰。 “神爱世人,不代表不会偏心。”凌先眠说,“游戏的设计者不一定能决定你会随机到哪一场,但是游戏的开关掌握在他的手上。” 江秋凉明知故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凌先眠答道:“他很偏心,也很专一,专一地偏心一个人。” 江秋凉的心头痒痒的,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从上面滑过。 他的手指向上,勾住了凌先眠抓着自己那只手的腕骨。 “能不能帮我问一下神,我的骸骨,会不会有一天出现在这里?” 凌先眠的脚步微顿,他侧过头。 江秋凉的指尖不动声色搭在凌先眠动脉上。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江秋凉说,“你的心跳加快了。” 凌先眠失笑。 他问江秋凉:“你想活下去吗?” 江秋凉说:“想。我一定要活下来。” 凌先眠点头:“好。” 甬道到了尽头,光柱抵到了某一个阻碍上,到尽头了。 “我不会让你的骸骨出现在这里,”凌先眠握着江秋凉的手加大力度,“这是你把我变成怪物的代价,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放过你。” 两人走到了甬道的尽头,上面有一个按钮,是红色。 江秋凉按了下去,他本以为门会从前方打开,没想到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往下坠去。 在失重的一瞬之间,江秋凉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凌先眠之前一直握着自己的手。 怪不得快到入口的时候他的力道加大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入口是掉落到达的,却迟迟不告诉他,任由他按下了下坠的开关。 阴谋。 彻底的阴谋。 江秋凉握紧手电筒,报复性地照了一下凌先眠的脸。 没有合作精神的家伙。 下一秒,他就掉到了某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 江秋凉没有防备,整个人本能往前倾。 有一只手适时挡住了他的头,在他的头和硬物之间进行缓冲。 江秋凉抬起头,失重的眩晕感还在,眼前的场景像是在眼前转着圈。 很高的穹顶,得有三层楼这么高,繁复的花纹密密麻麻堆砌在一起,已经不是时新的花样了,边缘处有一点细微的破损,颜色也像是刷上了浮尘。第一眼看过去,有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 又颓废,又华丽。 又破旧,又挣扎。 花纹从头顶一直蔓延到前方,巨大的红色幕布挡住了舞台的场景。 这块红布都是鲜艳的色泽,看起来很新,应该是一年内刚换的,在破旧的环境里,显出一股格格不入的生命力。 座位,很多的座位。 江秋凉往后看,这是二层的构造,楼上还有一层座位,粗算起来,能容纳千余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座位现在不是空的。 所有的座位上,全都坐满了容貌各异的人。 这个世界是……歌剧院? 江秋凉收回视线,听见凌先眠很轻的嘶了一声。 “怎么了?”江秋凉问坐在右边的凌先眠。 凌先眠靠在椅背上,神色如常:“我知道是哪里了。” “歌剧院?” “不,”凌先眠说,“是玩偶屋。” 玩偶屋? 江秋凉没来及反应,四周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 硕大的空间,突然只剩下江秋凉手电筒的一点光,格外刺眼。 江秋凉忙不迭捂住了光源,关掉了手电。 在关掉光源的前一刻,他看见自己右边那排的“人”——江秋凉也不确定能不能称之为“人”,齐刷刷看向了他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个人转头的速度、神情变化、视线的落点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些眼睛很空洞,也很瘆人。 光灭了,剧场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江秋凉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也听见了坐在左边的凌先眠的。 只有这两道呼吸声,周围很安静。 有一点安静过头了。 凌先眠的手还握在江秋凉的手腕上,带着略微灼人的温度。 “别怕。” 江秋凉听到了凌先眠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告诉凌先眠,其实自己是感觉不到害怕的。 鲜血淋漓的怪物,索人性命的鬼魂,出现在外国电影的这些形象,远没有现实世界里陌生人的冷言冷语,熟人的背后捅刀来得恐怖。 而这些,江秋凉已经经历了太多。 早就麻木了。 不过江秋凉没有反驳,而是安静地沉默。 就这一秒,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感觉——自己可以依靠某个人。 江秋凉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甲嵌进掌心,留下了几道苍白的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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