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水是自己修补的吗?为什么修复的这么粗糙? 书中间有明显的突起,应该是夹了什么东西,江秋凉直接翻到那一页,有一张塑封从夹层里滑了出来,落在江秋凉的掌心—— 枯萎的白玫瑰。 明明是花瓣,边缘有深褐色,落在塑封上,就像是经年滴下的血。 右下角有一个铅笔写的“江”,日期标注的是十二年前。 那时,他十七岁。 江秋凉认识,这是他自己以前的笔迹。 鬼使神差,江秋凉翻到背面,他有一种直觉,背面被自己写了字,实际上也有。 很多字—— 【他真好看,我想把他放在我的收藏架上,和我最爱的玩具放在一起。】 【我最爱的玩具就是他。】 【他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我的(后半句被划掉了)不,他一定会原谅我。】 【我收到了他的玫瑰花,我听到了他的回答,他上钩了(“他”被划掉,改成了“我”)。】 【他问我爱不爱他,我爱,我爱到快要发疯了。不过我不会告诉他,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最后一行,笔记很乱—— 【我想把他封在最爱我的时候,封在此刻。 我的爱人,他愿意和我在福尔马林里重生吗?】 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字迹。 江秋凉一行又一行读下去,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却如此陌生。 是他写的吗? 是他写的。 他为什么要写这些? 他为什么会写下这些?! 江秋凉全身都在抖,他开始翻《安徒生童话》。 书显然被翻了很多次,合起来也有微微的鼓起,上面有很多横线和笔记,认真的根本不像是对一本童话书的批注。 【不被撕烂的玫瑰,有什么价值呢?】 【爱人,他说起这两字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杀了我(被划掉了),我想他杀了我。】 【我的手心有他的温度,他低下头吻我,我把他的温度抹在锁骨上,他低头吻我的锁骨,我盯着他的头发,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浴缸里的水很冷,吹了一个气泡,他出现了。他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我想见他。】 很多的字,很多很多的字。 有一些被写下,有更多被划掉了。 翻到最后几页,几乎整面都是黑笔修改的划痕。 和封面上那道一样丑陋。 最后几页空白被撕掉了,留下了坑坑洼洼的撕扯痕迹。 江秋凉想起来,这个的纸质和之前他在游戏看到的,自己手写的纸条很像。 或者,就是出自这里。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手抖的几乎握不住手机。 “喂。” “收到礼物了?”明明是问句,却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江秋凉抓紧了手里的《安徒生童话》。 “你在哪?” “老地方,”对面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话筒传来的声音质地有几分沙哑。他的语气有几分戏谑,掺杂不动声色的疯狂,“过时不候。”
第109章 短暂的现实 许恙说过,江秋凉是个很冷静的人。 他习惯把车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能提前刹车绝不猛冲,别人超车也不会着急,许恙将这种随性的开法形象比喻为“婴儿车”。 如果许恙看见现在这一幕,肯定会收回这一句说出好几年的定论。 江秋凉没有开车内的暖气, 他把音乐声开得很大, 在震耳欲聋的爵士乐声中一路油门。 来时半个小时的路程,回来仅用了十三分钟。 江秋凉甩上车门,车颤抖了几下,发出“砰”的一声哀嚎。 外面天色阴沉,路灯熄灭了。街道上寥寥几个撑着伞的人, 淹没在暴雪遮盖的白色世界里。 凌先眠站在房门前, 仰着头, 仅有的一点光亮洒在他的身上, 衬出些许不真实。 侧脸被光模糊, 和梦中重合在一起。 他穿的很单薄, 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瘦了些,面色有些许苍白。 烟抵在他的唇上, 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 无名指的戒指泛出一圈银白的亮光。他在冷风中轻轻吹出一口气。 烟上点燃的一个点闪了一下, 很快暗了下来。 听到摔门的动静,他转过头, 看向江秋凉的方向, 刚刚抽过烟的嗓音有几分沙哑。 “你早到了十七分钟。” 江秋凉站在院子里, 看着他, 风雪吹进他的脖子,很冷。 他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无数次的梦境中,凌先眠也是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梦里的人一步步走下来,站在他的面前。 “雪天飙车不安全。”凌先眠说,“这很不像你。” 凌先眠的头发上落上了雪,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 江秋凉盯着那张脸,足有半分钟,然后猛地一拳砸在凌先眠的右脸上。 凌先眠根本没有抵抗,他被江秋凉揍到地上,黑色外套上沾了雪,濡湿了一片。江秋凉扑到地上,抓住了他的领子,举起拳头。 他对上了凌先眠的眼睛。 平静的,麻木的,没有一丝波澜。 江秋凉最不想到的是,凌先眠的眼中总能映出他的身影。 江秋凉再次举起拳头,他的手在颤抖。 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江秋凉完全把多日来的怒火发泄在凌先眠身上。 凌先眠的嘴角被江秋凉打破了,一丝鲜血正从裂口处滴下来,掉在雪地上。 很刺眼的红。 江秋凉这才注意到,凌先眠的唇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深红色疤痕。 之前被自己咬出来的,这几天还没有好。 凌先眠伸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那只右手上缠着一圈纱布,和漫天落下来的雪一样苍白。 江秋凉以为他要还手。 江秋凉甚至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他的身体绷得很紧,眼睑浮出一层薄红,他盯着凌先眠,眼神很警惕。 凌先眠的手越来越近,碰到了江秋凉颤抖的拳头。 “你的手,疼吗?” 江秋凉愣住。 凌先眠拉住他的手,他低头,解下自己手里的纱布。 江秋凉看见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从虎口,一直破到腕骨。 纱布靠里的一面有血,凌先眠把有血的一面朝外,把江秋凉有点发红的右手包起来。 “脏的在外面,”凌先眠说,“里面是白色的,很干净。” 江秋凉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冷,盛着户外的霜雪,看向凌先眠的目光中没有温度。 “你是个疯子。” 江秋凉缩回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凌先眠。 凌先眠抬起头:“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疯子。” 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纽厄尔医院,暗示我去报告厅的约翰医生,是你吧?” 凌先眠没有否认。 “走廊上,让他们给我扎针的人,最初不是福克纳的复制品,是你吧?” 凌先眠没有否认。 “给我邮寄《安徒生童话》的,也是你。” 说道后面,江秋凉的问句变成了陈述句。 凌先眠突然笑起来。 “是我。”凌先眠的声音很轻,他直勾勾盯着江秋凉,深深的很瘆人,“从头到尾,把你拖进这里的人,都是我。” 江秋凉看着他,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他觉得指尖已经麻木。 “《安徒生童话》里的笔记,真的是我写的吗?” 凌先眠舔了舔唇角的血:“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 凌先眠点头:“我没有伪造笔迹的爱好。” 江秋凉沉默。 良久之后,他叹出一口气,水汽迅速消散。 凌先眠还在抽烟,烟嘴处染上了血红,他浑然未觉。 江秋凉皱眉:“为什么要在外面抽烟?” 凌先眠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看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烟味太重,”凌先眠开口,“怕脏了你的房子。” “那你就不该来。” 风太大,江秋凉拉起勾在下巴上的口罩,盖住了半张脸。 凌先眠注视着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将烟掐灭在雪地里。 江秋凉没有管凌先眠,径直走到门口。 临走前,他锁上了门,可是他并没有急着从背包里拿出钥匙,而是握住了门把手—— 门开了。 室内没有开灯,也没有开暖气,空荡荡的。 江秋凉第一眼注意到的其实不是这些。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门口的拖鞋少了一双。 不是他经常穿的那双,而是备用的,被这个世界的凌先眠穿过一次的那双。 “我当然得过来,”有个冷飕飕的声音在他的身后说,“许恙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一切回到正轨的。” “你做了什么?” “我?”凌先眠侧身从江秋凉身边走过,晃进室内,“我能做什么?” “你杀了他。”江秋凉的嗓音很冷,“这个世界的你。” 凌先眠没有回答,而是先拉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轻易翻出了江秋凉藏好的戒指盒。 他打开盒子,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 “眼光不错,”关上盒子的时候,凌先眠又恢复到面无表情,“可惜了。” 窗外冷风呼啸。 凌先眠搓了搓手,看向窗外:“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冬天,特别是雪天。这种天气很方便,可以掩藏很多的痕迹,还有气味。雪地里藏了很多秘密,斜对面的院子里,说不定能发现点新的东西。” “为什么?” 窗前一点光照在凌先眠脸上,衬得他脸部轮廓分明,他似笑非笑看向江秋凉。 “你说呢?” 江秋凉没有说话。 “他碰了我的人,”凌先眠扬眉,“不巧,我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江秋凉皱了皱眉,偏开视线。 “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凌先眠走过来,“许恙和你说过了吧,他也是从现实过来的,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这里有两个我,却没有两个许恙呢?” 江秋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凌先眠捕捉到了江秋凉细微的表情变化:“这么想,我是不是很仁慈?” 江秋凉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 “你一点也不伤心?”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存在的人伤心?” 凌先眠笑了一声:“是吗?” “许恙说,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结束。” 凌先眠转着戒指盒:“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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