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酌眯了下眼睛,明知故问道:“做什么?” 席问归拱着他脖颈:“你答应我的。” 闻酌喝了酒,透着一股散漫:“你会吗?抓着别人石更着的东西问是什么的笨蛋。“ 席问归:“我学习了。” 闻酌:“什么时候?” 席问归:“你昏迷这段时间。” “怎么学的?” “有电影。” 电影,真文明的说法。 闻酌意外这里还有这种东西,他探进席问归带回的黑袋子里,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主城还有这个?哪买的?” “玩具店。”席问归语气很认真。 “……玩具店。你认真的?” “店名就叫玩具店。” 闻酌拖着尾音嗯了声,突然笑了:“其实你不用学,也不用买这些东西,我来就好。” 席问归一顿,似乎在思索。 闻酌蹭过他嘴角,半蛊惑半玩笑道:“怎么样?” 席问归也笑了声:“电影里在上面的都是高一点的。” 闻酌看了下席问归的发顶,确实比他高一点。 “那是你看过的太少了。” “你看过很多?” “嗯——”只在办某些特殊的案子时看过一点,不过那种都不能算是电影,而是令人作呕的犯罪。 闻酌的谷欠望很低,无论哪方面,很少爆发——除去面对席问归的时候。 “按我看的办,不行吗?”席问归问的也很认真,好像闻酌一旦说不,他就会妥协。 “这么想在上面?”闻酌走向窗边,细密的雨水伴随灰蒙的天色飘进来,他关上窗户,掩去寒意,“站在那等我反悔?” 靠着窗台和席问归接吻的时候,闻酌有一霎那的恍惚。 过去每一次出警,每次有人报案说发现不明男尸时,他都会带着手套,一边以法医的专业情绪,一边以家属的身份确认……确认尸体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 哪怕心里幻现过无数恶欲,在收到车票之前,他也没想到真的会有可以实现的一天,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鲜活的、真实的某人相拥。
第95章 主城 虽然分配好了位置问题, 但闻酌并没有完全放开主动权。 即便冷淡如他,即将发生的事也在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靠着窗台,明明是容易被掌控的姿势, 却让闻酌弄出了一股浓浓的上位者姿态。 他托住席问归后颈, 朝自己的方向按压, 浓烈的麻意在两人舌尖炸开, 连带着心脏、头皮, 每一寸肌肤都产生了共鸣。 窗外雨声沥沥,都没冲散屋内的热切。 他们呼吸交错,分开,又再次进入对方的领土, 来自灵魂深处的烟花彻底绽放。 他们正在吻的这个人, 是这世上最孤独的灵魂。 而他们自己, 是唯一能亲近对方的人——无需思考, 就可以认定这一点。 一吻闭, 呼吸乱了, 衣服也乱了。 闻酌缓了会儿,看向床铺:“被子太脏了。” 席问归:“……” 倒也不是特别脏,不过必然不如现实世界那样干净。 闻酌可以接受穿着衣服躺在上面睡觉,但不能接受不着寸缕地滚来滚去。 他扯过席问归衣领, 抵了鼻尖:“就在这儿。” 席问归看了眼窗外。 这栋楼不算高,八.九层, 正下面是昏暗的巷子,斜对面是灰蒙蒙的长街,雨幕中, 几盏微弱的门牌灯火时隐时现。 发麻的头皮抵着窗户,闻酌一偏头, 就能看见路过街巷的人们。 他半眯着眼睛,黑色衬衫挂在臂弯,好看的眉头蹙起:“别太晚,明天的审判我想去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每个月都有,今天看看我。” “腻了——”五指发紧地抓住了什么,是衣角,还是窗台的边缘?意识不甚清醒,他却放任沉/沦。 “骗人。”席问归的声音难得发哑,上身拱成一个圆弧,“小鱼崽的腰很细呢。” “你也不差。”闻酌仰起脖子,眯眼垂眸看着席问归的发顶,“乱啃什么?你是猫猫狗狗吗……松开——” “你的猫狗吗?也不是不行。” “你到底……在电影里学了什么些东西?” “下次一起看。” “谁要看那种东西?” “那看我。” 夜深了,雨幕也厚重了很多。 如果行色匆匆的路人、流浪汉不那么急躁地往擂台或找乐子的地方去,只要抬抬头,就能看见某栋楼最高的那一层,某间被热雾半糊住的窗户,透着一张骨骼漂亮的流畅脊背,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浴室响起了冲澡声——不是席问归在洗,是闻酌,至于席问归,被打发出去买烟了。 等他回来,闻酌也洗好了,裹着浴袍从他手上抽了一根烟。 席问归突然有种被嫖了的感觉,不仅被嫖,他还倒贴。 “抽烟不好。” “一根。”闻酌扬扬手,“尝个鲜。” 席问归也去洗澡了,出来后,闻酌已经换好衣服躺到了床上,窗台上还剩大半根没抽完的烟。 是真的很嫌弃主城和列车的被褥,闻酌每次睡觉都不愿意盖。 主城下起雨,还是有些阴冷的。 于是便成了闻酌背抵着席问归胸膛,汲取必要的温度。 闻酌:“有烟味吗?” 席问归嗅了嗅:“很淡,几乎闻不到。” 闻酌:“你冷吗?” 席问归:“不冷。” 闻酌的眉头舒展了:“那就好,别盖被子。”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尽可能忽略那些不适。 “晚安。” “……晚安。” 席问归很早就发现了一件事,闻酌不喜欢说晚安,但他喜欢听别人说晚安。 很小的时候,闻酌就一定要听到席问归说晚安才睡觉……如果席问归突然消失了,那他一定会不眠不休地等,直到身体撑不过去晕倒。 后来大了些,执拗的性子稍微好了些,但差不了多少,反正自己不在,他就不会好好吃饭。 虽然自己在的时候,也没吃得有多好。 席问归求证地问:“我做的番茄炒蛋真的很难吃吗?” 闻酌闭着眼睛:“勉勉强强。” “有多勉强?” 闻酌不想理他,可能是进入了很多人都有的事后闲者时间。 不过过了会儿还是说道:“一样食物再好吃,天天吃还是会腻的。” “可是我做的其他食物都不好吃。”席问归有点困扰,他可能永远难以明白,重点不是食物好不好吃,而是谁在做。 “你闭嘴。” 席问归又问:“那你会不会腻我?” “你是食物?” “噢。不是。” “闭嘴。” 席问归一.夜没合眼,也没动,就看着闻酌的头顶。 他没有多愁善感的能力,想的也不是多复杂的事。 只是从前,他一直理解不了那些人如野兽一般的本能交/媾谷欠望,但刚刚他似乎理解一些了,如果是对于自己想要的人,如果是自己想要的人—— 啊,想再来一次,怎么办? 小鱼崽会把他踹下去的吧。 刚刚一直蹙着眉头,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呢? 下次问问。 …… 闻酌醒了。 身体跟被车碾过一样。 他一转头就对上席问归的视线:“……几点了?” 席问归没动:“十一点半。” 闻酌:“这里到审判台有多远?” 席问归:“来得及。” 但闻酌忽然不是很想去了。 他坐起身,席问归依然侧躺着,闻酌半靠在他腰上,偏头问:“昨晚没睡?” 席问归眨眼:“睡了。” 被小鱼崽知道他想了一晚什么,会变标本的吧。 “再撒谎就把你的嘴缝上。” 席问归闭嘴。 等奇怪的酸痛褪.去一些,闻酌才起身理好衣服,又恢复了平日冷淡自持的样子。 “走了。” 审判台在灯塔附近,离他们这有些距离。说是中午十二点,却依旧是夜色浓浓。 就像是倒退了几十年的混乱都市,没有秩序,难以管理,处处是罪恶,罪恶滋生罪恶。 闻酌在缆车上,俯视着主城夜景:“没有太阳,阴影就无处遁形了。” 席问归没听懂,但不妨碍他捧哏:“嗯。” 闻酌懒得理他了,在一层淡淡的雨雾中,偌大的审判台越来越近,下面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嘈杂的谈乱声不断。 审判台的架子上,绑着一个很多人都眼熟、至少是听过的人。 里森。 目前主城第三组织的首领。 他暴戾、贪婪,迫害过无数人,犯了不知道多少恶劣的事。 哪怕不是全城的人都来围观了,下面依旧拥挤得可怕。 失策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他就该回去躺着。 席问归:“我知道一个没人的位置。” “哪?” 席问归拉过他,穿过长长的天台,顺着天台边缘的扶梯爬到四层,然后再走中间的长廊去到另一栋较矮的高楼。 这还不算完,他们又绕了一大圈,换了一栋又一栋,终于在闻酌想打人之前,来到了一个方形的天台上。 天台一角正对下面的高台,可以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风吹起了闻酌的黑色衬衫,彼时,分针与时针刚好重合在一起。 喧闹的欢喝声响起,人群中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如开水一样沸腾了。 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发出庞大的震鸣。 他们纷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受审者:里森】 【罪名:故意杀人,杀害无辜的王某一家上下五口;贩卖、运输违禁物品,使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足足两页都没能说完他的罪名。 闻酌皱了下眉,没往下翻了。 手机弹窗的最后一条是:“请在心中做出你的判决。” 闻酌抬头看向天空那只吓人的眼睛,眼球依旧咕噜咕噜直转,盯着下面的每一个人,仿佛堪破了他们心底的每一道声音。 闻酌突然说:“应该没人能从台上下来吧。” 席问归:“嗯?” 闻酌:“下面这些人,心存良心的有几个?即便台上人犯的恶劣情有可原,他们就真的愿意看到有人得到救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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