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怪我关闭这条通道吗?” “学校里那些学生才应该怪你。” “你不想出去吗?” “从十七中那里出去,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不能。” 闻酌反问:“你就不想出去?” 席问归:“我想跟你在一起。” 闻酌一顿,嗤笑着起身:“去买车票。”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下个副本开始前买到另外两个副本之一的车票。 走在细雨蒙蒙的路上,席问归依旧拉着闻酌的手,甩都甩不开,跟闻酌小时候一样固执。 闻酌突然想起来:“任一珩还在水里呢?” 席问归:“啊。” 闻酌:“这个副本的时间是递进的,不会重置,那他——” 席问归转身,不满地咬着字眼:“闻老师,你可真关心学生。” 闻酌:“你也是我学生。” 席问归弯了下眼角:“如果没人发现他的话,他就要一直沉在水里了。” 闻酌:“你挺开心?” 席问归是挺不错的,一想到那个要亲闻酌的学生从此就要沉在水里,永不见天日,他就想笑。 “不过站点并非一成不变的,他既然被沉进水里,过段时间就有可能出现一条任务叫作‘解救学生任一珩’,解救成功可获得好感度之类的。” “听起来它像是活的。” “这种有时间递进的站点往往都有自己的‘意识’,说是活的也算贴切。” 他们就近找了个去地下二层的电梯,中途还有地下一层的人搂着一个女人走进来,手都摸进裙底了。 但闻酌只是瞥了眼,就知道这其实是个身段清瘦的男人,只是穿着修身的包裙。 对方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闻酌若有所思地看看席问归。 那两人先出去了,席问归一默:“你不会是想我穿吧?” 闻酌:“裙子得多大才够你穿,金刚芭比吗?”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席问归确实不如人家那样清瘦,即便是闻酌自己也不合适,他的肩其实也宽,只是身上肌肉痕迹没那么明显。 交易市场的人还是很多,但明面上并没有人买卖车票。 闻酌问:“车票要去特殊的地方?” 席问归点头:“要去里圈,但大概率也没有我们要的那两张。” 闻酌:“我昏迷的这些天,你没有提前打听?” 席问归:“打听了,但是其中一个副本正在进行中,另一个副本昨天才结束。” 昨天之前,市场都没票的信息。 席问归对这片轻车熟路,他转进一个个巷子,穿梭在各种街道间,直到拐进一栋楼,拉着闻酌上了三层。 他敲响了最里面一户屋子的门,走廊外墙上还放着一盆黑紫色的植物。 没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是你啊……” 他拉开门让两人进去,闻酌只踏进去半步就皱起了眉头。 这人穿着不知道是灰色还是白色的背心,大裤衩,人字拖,头发油腻得粘在一起,身上很多污渍,大概很久没洗了。 家里乱糟糟一片,酒瓶东倒西歪,沙发上全是脏衣服,黑黢黢的看不出原本颜色。 除此之外,他家里摆满了架子,堆满了乱糟糟的资料。 闻酌大概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一个消息贩子。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你聊,我在外面等你。” 他还贴心地帮忙拉上门——屋里有股味。 一转身,他就走到走廊边缘把手伸出去淋着雨清洗。 人真的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生物。 闻酌记得之前局里出过一次警,是个特殊的死者,他和朋友们挤在一个出租屋里,有男有女,每人就七八平的睡觉空间。 当时一打开出租屋的门,扑面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不是尸体的——而是来自堆积如山的垃圾。 没吃完的外卖,堆满的垃圾袋,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泡面汤…… 蟑螂、小飞虫到处都是—— 其中一个女孩光鲜亮丽地回来了,但她的房间一样脏,另几个男的干脆表面功夫都没有,头发就像刚刚那个人,一团结着一团。 那大概是闻酌最难以忍受的一次出警。 结果很令人啼笑皆非,死者是被另一个室友杀的,因为其中一个人总是在厕所自/撸,占用太多时间,还把纸巾扔得到处都是。 有次嫌疑人实在忍不了,两人就打了起来,对方不小心踩到了自己倒在地上但没清理的泡面汤,滑倒了,脑袋撞上茶几角死了。 后来问这群室友们为什么不好好搞卫生,他们说住的地方这么小,没心情搞卫生,再怎么搞也脏,而且又不是自己的房子。 后来过了两三年,那个穿着光鲜靓丽的女人死了,闻酌出警了她的新家。 她挺厉害的,自己搞自媒体,自己出去摆摊,赚了不少钱,也换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出租屋,能看得出原装修很漂亮,但家里的卫生照样一塌糊涂,厨房和厕所的污垢看着就叫人想吐。 房东接到通知过来一看,人都傻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女人的死伤心。 懒惰的人到哪都懒惰,不爱整理的人去哪住都脏,哪怕是自己的房子,也与大小无关。 席问归没一会儿就出来了,闻酌拒绝被牵手。 “我没坐他们家的沙发,我也没和他接触。” 闻酌皱着眉,还看了眼手表:“但你进去了,泡在了那个环境里二十分钟。” “……我记得你小时候没洁癖。” 闻酌就跟他说了刚刚想的那个案件,言简意赅地说:“心理阴影。” 能想象在一堆恶臭的垃圾里提取血迹、头发等线索,时不时还要扒一扒,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的感觉吗? 闻酌还去了三趟,足足三趟。 是属于回想一下都要皱眉的难受。 “有结果了吗?” 席问归:“得去趟地下一层,里森的男人手里有其中一个副本的票,还不止一张。” 但闻酌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看见赵小薇。 “放开——” “哎哟,看着面生,第一次来?” 闻酌上前,掰开了他搭在赵小薇腰上的手,躁动的空气中传来微不可见地咔擦一声。 “你他.妈!”这人一拳就要上来了,席问归腿一扫,他就摔在地上,脸朝地,一鼻子血。 他意识到自己暂时惹不起这两个人,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赵小薇一怔,慌乱解释:“我不是在这里工作——” 她并不想被闻酌误会……怎么说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 闻酌问:“你在主城定居了?” 赵小薇沉默了会儿,嗯了声:“杜苓死了,费允笙也失去了联系,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在列车上,一个月要进行三四次副本,强度太大了,真的吃不消。” 她出神地说:“我也不是那么想回到现实……所以算了吧,留在这里发烂发臭可能就是我的最终归宿。” 闻酌不置可否,他从不评价别人的选择。 “怎么下到这来了?” 赵小薇苦笑了声:“想找份工作,有人让我来地下一层,但我没想到这里都是红灯区……” 闻酌:“先上去吧。” 他想了想,对身后的席问归说:“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席问归眼神闪了闪:“当然。” 闻酌送赵小薇上去的同时,席问归继续往里走,来到一栋亮着红灯的高楼前。 之前那个消息贩子告诉他,这个里森很不好惹,他把票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是不希望这个世界被毁掉,因为他想在这里做老大,只手遮天,说一不二。 就像上个副本的贝柠所说:“他们形成了一个个团体,就像现实世界那样,慢慢压榨着底层居民和新人的生存空间。” 席问归一路‘通畅无阻’地进去,身后倒了一地的人。 他进了最高层,这个里森正在床上左拥右抱,要办正事。 听到脚步声他猛得回头:“你是谁?怎么上来的?” 席问归:“听说你手上有医院的车票?” 里森坐起身,上下打量了下席问归。 “想要医院的票?这票可不便宜,十万积分。”里森拍拍身边的位置,推开两个男床.伴:“或者你代替他们,陪我玩到腻——” 席问归抬了下修长的五指。 “噗……” 里森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他错愕的发现,床上突然延伸出一道道铁链,锁死了他的身体。 虽然这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却让他惊恐无比。 旁边的两个床.伴也惊愕地捂住了嘴,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明天就是主城一月一次的审判日了,被铁链锁死的里森,就是明天将要踏上审判台的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轮到我,怎么可能轮到我!” 他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几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怎么会抽到他!? 两个床.伴匆忙跑了,席问归从旁边上锁的抽屉里找到车票,朝后摆摆手:“再见。”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睚眦欲裂的里森也没把身上的铁链跟他联想在一起。 地面上—— 正站在电梯门口的闻酌倏地抬眸,夜空的那道眼睛睁开了。 巨大的眼球咕噜咕噜地转着,漆黑的瞳孔好似无尽深渊,窥伺着地面每一个人。
第94章 主城 审判日即将到来。 无数人看向夜空那只巨大的眼睛, 却在眼球咕噜转过来时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有种一切秘密都被看穿的感觉。 它的眼白是淡淡的紫色,瞳孔是深黑色, 荡着一圈圈微微泛滥的波浪纹路, 这些纹路仿佛有生命一样在转动, 诡异至极。 居民们一边猜测谁会成为明天审判台上的羔羊, 一边希望是自己认识的、或自己厌恶的人。 没人会错过明天的好戏, 这可是一月才有一次的奢侈狂欢。 赵小薇收回目光,下意识想抽根烟,手伸到一半却僵了一下,垂在身侧。 闻酌注意到她的奇怪反应:“烟呢?” 赵小薇:“烟在这里是奢侈品, 我一进来就被偷了。” “……” 赵小薇无所谓笑笑:“偷其实还好了, 没为一包烟杀人算我走运。” 闻酌:“既然你选择了住下, 就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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