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几个小时过去了,疼痛非但没减轻,反而愈演愈烈了。 车站快到了。 希望近在眼前,他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捱过这一个晚上,他都舒服了,这一个副本赚到的积分绝对够他挥霍好几个月! 不不,得出去找最好的医生给自己治治伤——这可是他在主城唯一的快乐了,谁让他不爱赌呢? “怎么还没到……” 纪新路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跑,车站明明就在不远处,但他都走了快二十分钟了,还是那么远……就好像在原地踏步。 他突然想起一张票的名字——‘鬼打墙’。 他之前也用过这张票对付别人,看着对方自以为在上下楼梯实际上在惊恐地原地打转,别提多有意思了。 他转了一圈,警惕大喊:“谁,谁干的!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一想到有个人在附近看猴戏似的看他,他就蛋疼。 ‘鬼打墙’破不了,他只能等票的有效时间过去。 他一直警惕地盯着周围,但好在等了二十分钟也没人过来杀他。 过了会儿,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试探地往车站那边走了两步,好像确实脱离出来了。 周围压根没人,只有一簇簇像鬼影一样的野草树木,寂静得跟坟地一样。 ……寂静? 他停下脚步,突然意识到什么,周围不仅没有声音,连风都感受不到了,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猛得回头,身后赫然站着一个身穿斗笠的男人,对方一爪掏穿了他的腹部,他不可思议的低头,只看到了灰色的、没有皮肉的可怖骨骼。 抬眼望去,对方斗笠下的脸似乎也没有血肉,隐约可见一个灰色的骷髅头。 “审、审判长……为什么……”
第92章 主城 轻飘飘的, 说不上来。 闻酌漠然地看了眼手的位置,却只看到了一团空气。 死了? 但周围不像什么天堂地狱之类的地方,相反很寻常, 一处烟火袅袅的小乡村, 鸡鸣狗吠, 大人谈天说笑, 小孩蹦蹦跳跳。 一个脏兮兮的憋气皮球从闻酌身边滚过, 闻酌下意识弯腰去捡,没根本没接触到。 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实体……‘幻体’都没有,他现在根本就没个人形, 就是一团空气。 一个小男孩小跑过来, 抱起皮球回头招呼:“快来呀!” 小孩子们笑笑闹闹地你追我赶, 一片祥和。 但闻酌却敏锐地听到了一道哭声, 婴儿的, 嘶声裂肺的哭声。他不由自主地朝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虽然已是一团空气,他依然走着人才循规蹈矩的泥土路,绕过一个个巷子。 老人在树下乘凉,说着平日村里的笑闻, 妇女们一边坐在门口洗衣服,一边聊着村里的琐事八卦。 “听说啊, 老张家的玉米地又被人糟蹋了。” “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 “老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去骚扰村东寡妇……” “人寡妇耐不住寂寞勾.引他,男的不都一样, 有几个能控制得住啊?” “啧啧……” “老王家小儿子是不是要出生了?” “还没生呢就知道是儿子?” “嘿,上次那个算命先生算过, 说肯定是儿子。” “算命先生挺准的,上次还说王根家媳妇乱来……结果你瞧,啧。” …… 闻酌加快脚步,走进幽深的巷子,阳光被一面高墙挡住了,他站在阴影里,听见了一墙之隔的哭喊。 不是一道哭声,是两道。 “怎么是个女孩啊?” “算命先生不是说男孩吗?” “怎么办……这又多了一张吃白饭的嘴巴……” “去后山吧。” 闻酌走近破旧杂乱的里屋,一个男人抱着婴儿与他擦肩而过。 里面的床上,一个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半边身体都爬到了床下:“求求你们,不要,不要……” 被子被血染红了,旁边的人嘴上焦急,行为却无动于衷。 “大出血了这是……怎么办啊?” “现在去找村口大夫也来不及了吧……” 女人的哭声慢慢弱了,她唇色苍白,脸上全是汗,随着最后一道虚弱的恳求,彻底晕了过去。 闭眼前,她的眼神似乎与闻酌对上了,带着浓浓的不甘,怨恨,愤怒…… 她恨啊…… 这些人为什么不去死? 这些令人作呕的男人,助纣为虐的妇人……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身体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 闻酌转身的时候,好像看见了自己若隐若现的身体轮廓。 他跟上那个抱着哭闹婴儿的男人,觉得吵,他直接拿着小口水巾捂住了婴儿的嘴……这本来是给他将出生的小儿子准备的。 他把小孩扔进了山沟沟里,好似已经没了声音。 闻酌走过去,蹲下身,小婴儿竟然奇迹般的睁开眼睛,双眼漆黑,仿佛缠绕着无尽的恨与怨。 小孩的怨恨更纯粹,也更悠长。 闻森*晚*整*理酌下意识伸手,这次竟然触碰到了。 他阖上她小小的,皱巴在一起的眼皮,身体好像又重了些。 周围的山沟树林慢慢像沙堡一样散了,画面一转,闻酌看到一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他早出晚归,白天送外卖,晚上摆摊子,时不时还找个兼职,就为了养妻育女。 可是一辆横穿红灯的豪车毁掉了他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家庭,他死了,他老婆怎么办?女儿怎么办? 他女儿才十来岁,还需要爸爸,需要钱长大。 他倒是愿意用一死换取巨额赔偿金给予妻女,可是这个人肇事逃逸跑了。 能找到吗? 找到又能怎么样呢?会抓起来吗?会付出代价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一骑绝尘的黑车,价格高昂的车子慢慢浓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成了他死都化不了的怨与恨。 妻女赶到了医院,却只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肇事者找到了,可是因为过了两天,体内已经测不出酒精含量了,还辩解说夜路太黑,自己只是没看清。 家属找上门来,假模假样地劝慰几句,说可以赔钱,多少钱都行,只要一张谅解书。 她嘶吼地扑打肇事者的家属:“我要他死,我要他偿命!我一分钱都不要,我要他偿命!” 画面一转,还是这个家,还是那个摆着遗照的香台,只是更为破旧不堪了。 女人化了个简单的妆,来到一个酒吧门口等待。 当年那个富二代已经出狱了,不是最近出狱的,是几年前就出狱了,只在里面蹲了一年不到。 一年的牢狱,抵一条人命。 她看到那个人醉醺醺的走出来,穿着名牌衣服,戴着名表,拿着豪车钥匙,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他一点没长记性啊……他还敢酒驾。 他怎么敢,怎么敢!? 她慢慢走过去,闻酌下意识上前,却只穿过她的身体。 女人搭上富二代的肩:“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你谁啊?”男人不耐烦地转头,“又是来要钱的?我说啊,咱当日交易当日闭,行不,别纠缠。” 锋利的寒光刺进了他的腹部,酒精麻痹了身体,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抗。 常年干活的女人力气不小,刺完一刀仍不痛快,按着他的肩膀又把刀抽出来,连刺了七八刀。 血液浸透了衣服,他慢慢瘫倒在地上,仍旧想不起面前这个女人是谁,是自己曾得罪过的哪个人。 这看着都四五十了,他要睡也不会睡这么老的啊…… 谁来救救我…… 我做错什么了…… …… 这次不是女人的怨和恨了,是这个濒死的富二代。 他恨那个踉踉跄跄逃离现场的女人,不甘自己奢靡的人生就此结束…… 身体又瓷实了些,已经隐约能看到皮肤的颜色了。 闻酌跟上女人的脚步,发现她去了一家派出所,说要自首。 她没有怨气了,在刚刚杀了富二代的那一刻,在她心里崩了多年的恨意就泄了。 她无欲无求,不计后果,只要那家伙死。 不杀他的话,今晚又会有人和她丈夫遭受一样的遭遇吧。 一团空气的闻酌站在警察身后,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女人,又被警局走廊的动静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穿过墙,看见一个戴着手铐的年轻男人被押进另一个审讯室。 警察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年扯起嘴角:“他那样对我妹妹,我亲眼看到,他一看见我就跑了,可你们说证据不全,我去他.妈的证据不全!法律不是服务于百姓的吗?你们不能将他绳之于法,我就没收他的作案工具,没问题吧?警官。” “你要明白,没有证据,就代表他可能是被冤枉的,法律是要严谨的!你是百姓,他也是老百姓!” 闻酌离开了审讯室,顺着气息来到了医院。 手术台的男人已经昏迷,医生正在给这个人做再植手术。 看了一眼,闻酌就知道那位哥哥没冤枉这个男人——他身上有罪恶的气息,可他也怨恨。 浓稠的怨恨。 恨那个女孩的哥哥这么对自己,恨下半辈子也许再也不能人/道。 他怎么不去死!明明是他妹妹勾引自己的! 如果再植手术不成功,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身体的轮廓越来越明显了。 闻酌没停留,转身离开手术室,却在走廊看到一个妇人跪下来抱着医生的腿:“我求求你,求求你……” “您快起来!”医生无可奈何,“这钱也不是到我手里,做手术哪有不要钱的……你先起来,我申请一下再缓和几天,你再回去凑一凑?” 重病的儿子倒在床上,两天后,因抢救无效死亡。 年迈的母亲痛彻心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冲上去跟医生拼命——来之前,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医生身上,儿子死了,在她面前走过的一个个白大褂都成了庸医。 都是庸医! 可她没那么做,她没力气了。 她瘫在医生门口,抬起头,满眼都是麻木的怨与恨。 恨酗酒早早猝死的丈夫,恨自己成天不干正事的儿子,末了还生了重病,也恨自己,恨无能的自己,没有钱,留不下儿子的命。 她还恨那些医生,恨他们冷漠的嘴脸,恨他们的高高在上。 凭什么她就过得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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