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见面的时候, 闻酌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 可能对比起来太瘦了, 衣服套在闻酌身上空荡荡的,袖子和裤子倒是刚刚好,他本就手长腿长……席问归刚刚已经领略过了,笔直白皙的两条腿就是世间最勾人的风景。 衣服是自己的。 说不上来的感觉, 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上颚也很痒, 席问归抵了又抵。 好像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喷发。 “要去看看你的朋友吗?” 闻酌重复一遍:“朋友?” 席问归回忆着那些生疏的名字:“如果费允笙和杜苓不算朋友,赵小薇呢?” 闻酌静静看着他。 在这种刚结束副本已是半夜,该选择吃饭或睡觉的时间, 席问归为什么会提起见朋友? “好啊。”他一如既往地冷淡,看看席问归到底想做什么。 他给赵小薇发了条信息, 但没得到回应,或许在睡觉,或许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副本,又或许就没能从上一个副本中出来。 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这样就要穿过十几节车厢。 这里的气氛依旧和闻酌进入秋香园副本前一样,压抑,沉闷,烟雾缭绕中布满赌赢了的浮躁欢喝,还有旁人不加掩饰的性/欲。 他们用赤.裸裸的眼神在闻酌与席问归身上扫来扫去,但常年混迹在危险中的人都会对危险有本能的感应,清楚有些人的存在即是危险。 没人妄动。 闻酌目不斜视地走出去,来到‘贫民’车厢,肮脏的欲.望就更不加掩饰了,甚至有人连门都不关,恨不得叫得整辆列车都能听见。 闻酌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列车的规则允许这样?” 席问归:“火车有很多辆,每辆的规则都由列车长制定,有些规则繁多,有些没有规则,唯一一条所有列车共有的准则就是‘禁止犯罪’。” 但怎样才算犯罪,其实也看列车长怎么想。 这条走廊有些漫长,闻酌与很多人对视过,麻木,狠戾,暴躁,龌龊的眼神……但留在床上没做任何事打发时间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看着窗户。 “窗户有什么?” 没等到席问归的回答,倒是听到了聂松曼的声音:“他们在看自己的罪。” 闻酌一顿,原来已经走到了六号车厢。 聂松曼倚着门,背后就是车厢窗户,明明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知道列车靠什么区分白天黑夜吗?靠窗户外的风景。”聂松曼抖了抖烟杆,“每个人能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的罪都不完全一致。” “白天窗外空无一物,但到了晚上,就会一直重现他们所犯下的罪。” “……”闻酌再次确定,他眼里的窗户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聂松曼笑了笑:“你不会什么都没看到吧?” 闻酌垂眸:“我应该看到?” 聂松曼笑容淡了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席问归。 她唇齿刚启,就见斜对面的房间门突然被撞开。 门板被男人砸得四分五裂,男人身上还压着一个女人,衣冠不整,闻声而出的乘客们看猴似的:“动静玩太大了吧?” 说完他们才发现不对劲,倒在门板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瞳孔圆睁,而伏在他颈间的女人缓缓起身,男人被咬得鲜血淋漓的脖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女人唇齿间都是血,像个食肉的怪物。她啐了口碎肉,面无表情,直到听见有人问:“嘴唇怎么了?” 她才一顿,僵硬地侧头看去,好半天回道:“被狗咬了。你呢,嘴巴怎么了?” 闻酌:“咬狗了。” 席问归:“……” 赵小薇压抑的情绪瞬间卸了不少,她无意识地笑了下,挥起袖子擦掉唇边的血,森*晚*整*理无力地靠在墙上。 “不知道监狱的床硬不硬。” “还成。”列车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恶心至极,有个国字脸的男人说,“姑娘够狠,不过狠点好,不然在这列车上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 发生的什么都不用过多猜测,一目了然,在这辆人人有罪的列车上,属于稀有物的女人会是什么遭遇不难想象,要么和聂松曼一样,没人敢惹,要么就只能随波逐流,被生吞活剥。 赵小薇选择了前者,但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 也有人不以为然,在这种东西,被人睡睡怎么了:“何必呢。” “可能这就是债多不愁吧。”赵小薇点了根烟,指尖微颤地夹住,“手上只有一条人命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但有了第二条、第三条,好像又觉得没什么了。” 闻酌敏锐地从她话中体会了另一层意思,这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之前,赵小薇手里还沾了另一条人命,赵小薇的上个副本应该还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赵小薇在烟雾缭绕里俯视地上抽搐的男人,冷眼看着这条鲜活但肮脏的生命流逝。 “叮——”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音,不知道是谁嘀咕了句:“列车长来了……” 闻酌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车厢的隔断门一层层打开,远远走来一道穿着黑色风衣的颀长身影。 他记得自己刚上车的时候,在广播里听到过列车长的自我介绍,他叫聂丞。 聂丞到达六号车厢的第一件事,不是看地上的尸体,不是问责凶手,也不是调查事情始末,而是看向闻酌身边的席问归,冲他微微颔首。 随后才道:“赵小薇?” “……是。” 聂丞样貌很刚硬,面部线条极为锋利,冷淡的神情倒是与闻酌有几分相似。 多数人在警察,法官这种身份面前都会不自觉地紧张,赵小薇也不列外,特别是在这种紧绷的环境,刚经历两个副本的她虽然不知道列车长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能猜到拥有极高的权柄。 “你做了什么?”聂丞踩进血泊里,留下一个冰冷的脚印。 “我咬穿了他的喉咙。”赵小薇回答。 “为什么?”聂丞问。 “他试图侵犯我。”赵小薇还算平静地说。 周围发出好几声不以为然的嗤笑声。 赵小薇一个个看过去,像是在认他们的脸,这些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当回事,一女人还能干什么,但目光触及地上已经归西的尸体后,又不自然地避开她视线。 聂丞对身后类似于荷官装扮的人说:“拖走。” 赵小薇神经一绷,但那两个人却没有靠近她,而是一头一脚抬起了地上的尸体,朝着火车头那边走去。 聂丞的目光重新转到赵小薇身上:“你知罪吗?” 赵小薇手在抖,却依旧对峙地反问:“我罪在哪里?” 聂丞陈述道:“你认为自己无罪。” 赵小薇咬牙,表面的冷静很难再维持,眼眶绷得很紧,泛起了血丝:“就算在现实里,他这样对我,死了也只能算正当防卫。” 聂丞:“那便算是正当防卫。” “哈——?”周围一片低呼,随后就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人人忌惮的列车长这么好说话的吗? “上次那个把车厢搞得全是血的人可是被他亲自踹出去的……” 聂丞话锋一转:“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小惩为戒,乘客赵小薇积分全部扣除,罚款500,车厢打扫干净。” 闻酌算是领会到了席问归说的,列车规矩全看列车长心情了。 跟去监狱相比,这些惩罚显然太微不足道。 周围人心鼓动,好像有什么束缚在慢慢松懈。聂丞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唇角微不可见地掀了掀:“惩罚很轻?” 有人大胆回了句:“确实。” 聂丞:“你们也想试试?” 这话当然没人会回,聂丞掀掀眼皮:“想试试当然可以,不如就趁现在我还在这里。” 人群瞬间静了,没人动弹,044次列车虽然没制定什么明确的规矩,但犯罪率一直很低,原因就在这个十年前新上任的列车长身上。 他行事作风太不近人情,狠戾血腥,直接被踹出车厢丢掉性命都算是心慈手软了。 衣角带起了一阵血腥气,聂丞转身就要走,却突然原地定住。 闻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聂松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了五号车厢至六号车厢之间。 隔断门并不宽,聂松曼这么斜斜一倚,几乎直接挡住了聂丞的去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小薇觉得聂丞的下颌线绷紧了些:“让开。” “不让。”聂松曼放下烟杆,平日风情的眉眼冷淡一掀,“你待我怎样?”
第65章 车厢 空气都凝固了, 摇曳的旗袍成了狭窄车厢的唯一动静。 端着烟杆的女人走上前,与聂丞笔直的身影只有一掌之隔,她唇一启, 喷吐出的烟雾就落在聂丞一丝不苟的衣领边。 疯了吧……不少人都这么想。 聂松曼夹烟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车票, 散漫又冷淡地问:“这就是你思考了十年的答案?” 闻酌的方向看不见聂丞的表情, 但能感觉他身体紧绷的曲线。 这两人认识。 聂丞与席问归似乎也认识。 他若有所思地垂眸, 给赵小薇发了条信息:车币够罚吗? 赵小薇一怔, 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打字:差一点。 闻酌:我先借你。 赵小薇也没太扭捏,怔松几秒后无声地冲闻酌说了声谢谢。她唇边还有血迹,衣衫凌乱, 看起来狼狈不堪, 消瘦的肩膀露出外面, 锁骨与前胸都有不少令人想入非非的伤痕。 但经过刚刚那一茬, 几乎没人光明正大敢用眼神‘侵犯’她了。 闻酌不清楚赵小薇差多少, 列车的转账程序很简单, 闻酌直接划过去300,算上赵小薇自己的车币,应该够罚款加到下一个副本之间生活的费用了。 气氛紧绷,列车长聂丞脸色难看得紧, 在聂松曼近乎挑衅的举动中纹风不动,但也有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发怒。 只有席问归毫无惧意, 哼声道:“小鱼崽真大方,就不怕她还不了?” 300对新乘客来说算是巨款了,一个副本都未必能赚到, 下个副本赵小薇也未必会活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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