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 “……”席问归幽幽地盯着闻酌,表情与上个副本的汤月如出一辙。 然后一触即发的气氛中, 聂丞最终也只挤出几个字:“去你该去的地方。” 说完就与聂松曼擦肩而过,背影消失在一道道隔断门后。 有人舒了口气,嘀咕道:“这两人是不是都姓聂?” “他们以前认识?姐弟?兄妹?” “我听人说过,列车长基本都是从乘客里选出来的……” 聂松曼吐出一圈烟雾,垂下秀丽的眉眼,赵小薇沉默地回到车厢,扯出一件衣服,扔进血泊里擦拭。 血很多,流得四面八方都是。 她一遍一遍地擦,攥得指尖都发青,猩红的颜色刺得她眼睛发疼……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人死有余辜,可手还是会抖,还是会不住地犯恶心。 闻酌:“先去洗洗,或雇个人帮你清理。” 有人听到了这话,立刻自荐:“我我!三十车币就够!” 赵小薇冲他扬扬手,哑声说等会儿再给,转身进了包房,没过几秒里面就传来了干呕的声音,撕心裂肺,恨不得把胃里的一切都吐出来。 那道被撕咬的脖颈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肮脏的皮屑,粗糙的皮肤,令人作呕的腥血滑过咽喉…… “我有点酸。”席问归看着正在注视赵小薇的闻酌,幽幽道。 “?”闻酌回以他一个眼神。 “不,我很酸。”席问归眯了下眼睛,“你对她好,对我却不一样。” “我对你很坏?”闻酌确认赵小薇没什么大事就转身离开了,想要在这辆列车上立足,还是得靠她自己。 席问归:“确实。” 闻酌并没有反省的意思,冷淡说:“还可以更坏。” 既然都到这边了,闻酌打算直接去三号用餐车厢吃饭,路过聂松曼的时候随意一提:“一起?” 抬眸的瞬间,冷清瞬间消散,聂松曼嫣然一笑:“好啊。” 这顿饭吃得随意,刚从副本出来,基本只想饱个腹就去休息,三人话都不多,安静地坐下,安静地吃完。 闻酌擦擦嘴角:“列车上的食物从哪里来的?” 聂松曼:“你不能从科学的角度论证食物的来源。” 闻酌看了她一眼,聂松曼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虽然生于那个时代,但我也是读过书的……差一点,就出去留学了。” 闻酌倒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无意解释:“如果食物都不是以常态出现的,那我们吃下去的算什么?” 聂松曼微微耸肩:“想这么多做什么?说不定出现在这里的只是我们的灵魂,肉.体早就死在了现实里,说不定我们就算收到了回家的车票也回不去——”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谁能证明这张车票的终点就一定是现实呢?或许是地狱也说不定,这辆列车上的大部分人可都是有罪之人。” “……” “逗你的。”聂松曼敛了笑意,带了几分认真解释,“每当列车上有人收到回到现实的车票,列车都会经过一个特殊的站点——主城。” “食物的供给或许是从主城获得的吧,不过很可能几年才会经过一趟主城。” 对于很多乘客来说,他们都没听过主城这个词汇,就死在了一个又一个灰暗的站点。 闻酌喝了口水……有时候几年才经过一次,食物不可能几年才补给一次。 不过都已经出现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了,也没必要纠结这点,说不定就像聂松曼说的,现实中的他们或许已经死了,出现在列车的只是灵魂。 吃进肚子里的也不是食物,只是一团看起来是食物的空气罢了。 不过主城——又是一个全新的词汇。 闻酌记得席问归之前说过,列车上买不了衣服,但席问归自己却有不少换洗衣服,说明还是有地方可以买的。 “因为你收到了回家的车票——所以,列车的下一站是主城?” “嗯。”聂松曼托腮。 “所有人都可以下车?” “所有人都可以,为时七天。” 闻酌:“据说收到车票后也可以选择不回到现实,去跟审判长换一个愿望,是在主城进行?” “是——”聂松曼笑了起来,“跟好看的人聊天就是舒服,心情好多了。” 席问归对两人的一来一往微妙地不爽:“这些你也可以问我。” 闻酌目不斜视:“你回答的或许是真的,但我不太能信。” 席问归:“……” 聂松曼闷笑得肩膀都抖,被席问归睨了两眼后才起身,拿起几乎不离身的烟杆离去:“我先回了,困。” 闻酌也要起身的时候,二号车厢与三号车厢之间的隔断门突然打开了。 一男一女浑浑噩噩地走进来,无措地看了看周围环境,有老乘客吹了声口哨:“哟,又一个女的。” 女生年纪看着不大,闻言倒是清醒了点,眉头一皱,恼怒地瞪了回去。 这张脸闻酌再熟悉不过——“余茵兰。” 听到自己名字的余茵兰一愣,朝着声音来源看去,一个样貌锋利漂亮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你是……”余茵兰茫然道,“你认识我?” 闻酌:“……” 他蓦然想起秋香园里,以王队为首的那批警察,每张脸都是他熟悉的曾经同事的面孔,甚至有郑多乾和余茵兰,却唯独没有自己。 这个余茵兰也并非和他来自同一个时空,他们素昧平生,不曾相识。 “认错了。”闻酌起身离开。 余茵兰呐呐地看着那道背影,很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只是认错了怎么可能叫出她的名字? 可对方的步伐很快,身后还跟着一个已经脱离了帅哥范围、比建模脸还要完美的男人。 …… 回去还是一样,要穿过长长的十多节的车厢。 依旧有不少人木讷地盯着车窗,或不敢直视,车窗外对于闻酌来说只是普通的黑暗,对于他们来说却是难以消磨的罪恶。 但这些人真的会因为这一个个折磨的副本,因为每天都要直视一遍自己的罪,就会真心悔过吗? 不见得吧。 越是压抑的环境,越能催生罪恶。 而闻酌眼里的窗户始终一片漆黑。 他的罪又是什么? 赵小薇已经不在厢房里了,估计洗澡去了,闻酌也没联系她,经历了刚刚那一系列事,她应该需要冷静冷静。 倒是经过八号车厢的时候碰到了费允笙,费允笙看起来很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正弓着腰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闻酌和席问归时一愣:“你们……” 闻酌:“刚吃完饭。” “这样……”费允笙勉强一笑,“上个副本还顺利吧?” 闻酌点头:“你呢?” 费允笙:“就那样,我刚出来……五个人,死了三个。” 死亡对于这辆列车应该是家常便饭了,闻酌闻言并没有太大波动:“你活着就好。” 费允笙一顿,随后很浅地笑了声:“你好像……” “什么?” “好像跟第一次在李家村碰面的时候不一样了。”费允笙没说的太明白,其实就是感觉有了些人情味,没那么与世相隔了。 不过除了李家村这个副本,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际,自然也没什么可聊的,三言两语就冷场了,闻酌抬腿欲要离开,太困了。 费允笙犹豫了下,对久别的两人说道:“杜苓死了。” 闻酌一顿。 费允笙:“她死在了副本里,死之前给我发过信息……说自己陷在了一个很真实的幻境里,受了很重的伤,她在幻境里遇见已经死去的朋友……她知道是幻觉,但是她太累了,不想挣扎了。” 听起来很消极,杜苓表面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消极的人。 但她内心是否真的坚强就只有自己知道,在这辆列车上,人人心里都压着一道深渊,不可闻,不可见。 费允笙眼神放空:“她在死前把车币都转给了我。” 然后下一秒,好友列表里“杜苓”这个名字就彻底变成了灰色。 闻酌:“活着和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费允笙垂眸,自嘲一笑:“这辆列车折磨到底是真正的王八蛋,还是杜苓这种罪不至死的人?” 人渣变态都还在坚强苟活,坚持不下去的只有心存良知的‘普通罪者’。 闻酌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倒是席问归突然道:“列车没有折磨谁,它本就是因为人的不甘与怨念而生,不用把它想的太伟大,它的存在不是为了惩罚罪恶。” 费允笙张张嘴,苦笑道:“我有时候也会想,我确实犯了罪,在乎的人也已经死了,我为她报了仇,还在这里苦苦挣扎什么呢?” 回到现实又怎么样呢?自首,去坐牢,接受法律与大众的审判? 席问归漫不经心地说:“如果她还能回来呢?” 费允笙一怔,呐呐道:“她已经死了……” “别忘了,你可以用你回家的车票跟审判长换取一个愿望。” 费允笙猛得顿住,浑身一麻。之前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愿望还可以是死而复生,这太超乎正常人的想象范围了。 闻酌倒是福灵心至,若有所思:“聂松曼的罪恶值之所以是问号,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罪,她是聂丞十年前用车票换来的死而复生?” “算是。” “那你呢?”闻酌平视他,“你的罪恶值为什么是问号?” “我不一样——”席问归摊手,“因为我不是在现实里犯的罪,而是列车上一项特殊的罪名。” “什么?” “偷渡。” 闻酌倏地想起,刚收到车票踏上列车的那晚,列车的广播有过一次温馨提示:列车禁止携带违禁物品,禁止错站下车,禁止逃票,禁止偷渡。
第66章 车厢 偷渡。 通常指一个人以非法、不为人知的手段从某个国家到达另一个国家, 换而言之,席问归曾经以非正常程序上过一趟列车。 而那段旅程大概率已经结束了,因为席问归正在偿还偷渡的罪。 所以, 当年即便偷渡也要不告而别的理由是什么? 席问归眼皮一跳, 发现坦白后小鱼崽不仅没高兴, 看他的眼神反而更冷了。 闻酌侧头对费允笙道:“回了。” 听闻杜苓的死因, 闻酌没表现出任何同情与伤怀, 费允笙对此倒是不算意外,毕竟真正说起来,大家只是萍水相逢,毫无交情, 何况闻酌这种感情本就淡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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