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喉咙上下滚动着,苏玫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也该死吗?” 安静了约莫好几秒,那张斗篷下看不清面孔的审判者答非所问,发出了低哑的声音:“她原谅你了。” 苏玫呆愣在原地,蓦然想起席问归说过:“又来了一个不属于副本的东西啊……” “刘雅民和你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但一个是来折腾人的,一个是却是来救人的。” 所有人都站到了审判者之桌前,白色的烛火将他们的脸庞照得无比苍白。 只有苏玫依旧傻傻地瘫坐在地上,忆起自己之前听老乘客说的一个有关于列车的传说。 “有一个叫虚无乡的地方,它是每辆列车都会经过的站点之一,但人永远到达不了,那里住满了人的愤恨与怨念,还有一些来自人间、死于不甘的亡魂。” “列车不是为了惩罚我们寄来车票,而是虚无乡的亡魂想要我们赎罪。” “因我们而死的它们不甘心,要看我们过得不好才好。” “等你对应的怨念或亡魂消散,我们就可能收到回家的车票了。” 苏玫记得自己当时问:“那它们为什么不自己报复?” “它们当然可以报复,但只有一次进入乘客副本的机会,结束的代价是死亡。” “鬼还会死?” “当然会,失去恨意,没了记忆,进入轮回,就像破败的钢铁被碎铁机绞成泥,尽管新造出的机器用的还是原来的铁,可名字、用处都不是原来的它们了——鬼魂经历了这些,不就是又死了一次吗。” 而那个被苏玫拒之门外的女孩,在副本内用再次死亡的代价为她拉开了一扇救命的门。 …… 审判长声音依旧嘶哑,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发出的声音:“请诸位审判者指认本站罪者。” 苏玫如梦初醒地抬头,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我真不是这一站的罪者。”
第61章 秋香园 黑色的桌前, 陶盛与席问归不再是透明的状态,原先san值被清空的赵乔钟也出现了,他目光呆滞、双眼无神地站在桌前, 只有他面前的蜡烛是熄灭的状态, 意味着死亡。 其余六人神色晦暗不明, 苏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将苦涩的目光投向闻酌:“你也…不信我?” “我不信任何人。”闻酌语气平淡, 话音一转,“这一站确实不止一项罪名,真要细算,尹白海出轨、非法拘禁, 这户房子女主人的教唆杀人都算独立的罪名。” 刘雅民:“她最明显, 她曾经做的事跟这个角色做的事一模一样, 这还不够说明吗!?” “不是的!”苏玫红了眼眶, “我只是没有开门救她!我只是、只是没有救她……” 声音越来越小, 苏玫泪流满面地偏过头去, 再说不出辩解的话。 闻酌倒是理解她的意思,苏玫只是没有救那个叫姜糖的女孩,在本该报警的时候挂断了报警电话,断绝了对方的生路, 导致凶手没有被及时抓到,后面又多了一个受害者。 但苏玫跟她扮演角色吕阑不一样的是, 苏玫没有恩将仇报,但吕阑却把当时一起逃生的江棠推给了凶手。 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倒也没必要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聂松曼的背后就是墙,她没骨头似的倚着, “真要说的话,我们这一站每个人身上都背着罪名。” 刘雅民冷笑:“按照你这么说, 那以谁的罪名推罪者?” 差点被刘雅民弄死过的陶盛嗤笑:“我看你就挺像。” 刘雅民:“我看你是想死!” 身穿黑色斗篷的审判长沉默不语,对他们的争执无动于衷:“请在零点钟声敲响之前给我答案。” 按理说,在列车待了十年的席问归最有发言权,应该最了解一个副本罪者罪名的标准,但他却始终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刘雅民身后。 闻酌:“他背上有什么?” 席问归勾勾他的手:“回去告诉你。” “……” 闻酌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从这个副本第二天救了苏玫开始,席问归就一直在发神经。 聂松曼:“按照我之前的经验,如果一个站点的罪名陈杂纷多,那就要以最过分的罪名为中心。” 对于这个副本来说最过分的罪名是什么—— 尹白海曾经对妻子的非法拘禁?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汤月的杀人藏尸行径?可结合前因后果好像这两天夫妻属于是因果循环。 又或是小区居民冷漠道令人发指的态度?还是不作为的物业删除视频的非法行为…… 真要细数起来罪名确实太多了——但这一切的起因,还是喜好猎杀/虐杀他人的变态包子铺老板。 “这怎么推罪者?”刘雅民烦躁地扯扯领带,“那就干脆是对应包子铺老板的席问归得了!我看他也确实挺符合这个角色。” “你也不差。”闻酌冷冷抬眸。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尽管大家没必要统一意见,各自选出心里的嫌疑人就好,但谁都不想因为票错进监牢。 即便自己选对了罪者,大多数错了,他们还是要一起替罪者受过。 陶盛看起来有些虚弱,从显现身形开始气色就很差,闻酌猜测应该是那张假死票带来的后遗症。 反观席问归依旧没事人一样,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刘雅民第n次烦躁地拨弄衣角,明明站着不动,可他的衣角就是会时不时从裤腰里掉出来。 明明票选罪者是件很重要的事,可这些人却仿佛打游戏一样漫不经心,输赢全然不重要——这让刘雅民更为暴躁了。 他阴暗地想,不如等会儿就票选这个唯一像正常人的苏玫吧……大家一起进监狱,最好让知晓了他难堪的这些人死在里面。 自己已经进去过一次,也算有经验。 察觉到刘雅民的恶意,苏玫带着哭腔喃喃:“真的不是我……” 她脑子里全是姜糖的脸,明明离现实过去好几个月了,她依旧记得热搜上那张漂亮开朗的面孔。 她宁愿前天晚上,姜糖的鬼魂到来是害自己的,宁愿第二天早上姜糖没有试图引自己出门,就让自己死在吕阑的那间屋子里……也好过这滔天的负罪感。 她为自己的辩解感到罪恶……可这一站真的不是她。 如果到了属于她自己的罪本……她一定,一定堂堂正正地接受审判。 苏玫怕其他人生厌,只敢悄无声息地哭,陡然间冷不防对上对面郑多乾探究窥伺的视线。 她记得这个扮演保安的乘客,存在感很弱……但是和闻酌好像在现实中认识,还在第一个白天的时候报警抓走了没来得及犯罪的赵老头。 赵老头的位置就在郑多乾旁边……也不森*晚*整*理知道他会不会觉得罪恶。 明明赵乔钟还没有犯罪啊……没有发生的罪名,怎么可以提前‘贷款’呢? “是我。”郑多乾敛了视线,突然出声,“这一站的罪者是我。” 几人一愣,聂松曼和席问归表情相似,似乎早有预料。 闻酌没什么情绪,平淡地又问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为什么?” 郑多乾:“如果有一天你亲手解剖了我的尸体,会想什么?” “……” “他呢?”郑多乾又对闻酌身边的席问归扬扬下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你亲手解剖了他的尸体,你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席问归:“……” 勿cue,小鱼崽都想把他做标本了还差解剖? 闻酌直奔重点:“你解剖了谁?” “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啊……”郑多乾苦笑了声,“闻酌,你冷漠得不像是个人。” 聂松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咳了声后道歉:“您继续说。” “你被停职的那段时间,队里接到了一起报警,有人在黄则水坝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看起来泡了没多久,但查不到身份,指纹库里没有信息,为了尽快抓到凶手,我亲手解剖了这具尸体……” 当时他怎么跟同事说的来着? 他说太可惜了,看皮肤和身体状态,这女孩最多十八岁,甚至很可能只有十六左右,就遭人做了这种下流的事还丢了性命。 他的语气虽惋惜但平淡,实在是做了二十多年的法医,他见过的尸体太多了,每一具都值得惋惜。 “我太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检测她……”郑多乾偏过头,深吸一口气,“检测那处的体ye。” “电话是老张帮我接的,他开了免提,我太太告诉我,楠楠失踪了。” 楠楠是郑多乾的大女儿,闻酌见过,郑多乾跟他说过,这个女孩是他和老婆收养的孩子,因为早期刚结婚的时候查出老婆子宫有问题,纠结一段时间后说算了,刚好怀孕也伤身体,不如领养一个,就当亲生的养。 后来就有了楠楠,夫妻俩几乎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女孩,甚至十多岁了,楠楠都不知道自己并非亲生这件事。 “你知道吗?我当时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当头一炮。” 当时女儿因为高中想住校的问题跟他吵了一架,说周末要去同学家住,所以短暂的消失也没发现问题,一天多了他老婆给同学家打电话才知道那边说,楠楠怕他们担心,昨晚就说要回家了。 郑多乾看着那具还没找到脑袋,无法确定身份的青涩稚嫩的尸体,猛得想起昨天自己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接到的女儿电话,等打回去那边就不接了,他还以为是在闹脾气。 有了种不好预感的郑多乾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匆匆回家后了解了下情况,拿走了梳子上属于女儿的一根头发。 他将头发与那具尸体进行了DNA检测,最终结果…… 说到这里,郑多乾眼眶已经彻底红了,吐不出一个字。 闻酌记得郑多乾说的那段时间,那是两年前,他因为一些原因被停职了,要接受心理调查直到评估报告正常为止。 等他回来后,就得知郑多乾因妻子二胎回归家庭的消息,完全不知道还发生了这一茬,没有人告诉他……或许是他在局里的人缘太差。 闻酌陈述道:“你杀了凶手。” “杀了?不,只是这样怎么能对得起楠楠的死?”郑多乾红着眼睛,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我做了和张山一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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