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问归抱着他,在他背上画了一个圆——大概是“哦”的意思。 闻酌缓缓道来:“作为一名警察,我是不是该送你去警局比较合适?” 包子铺老板是凶手,而扮演包子铺老板的乘客一旦在游戏的三天时间内被其他人发现凶手的身份,就有可能面临被其他乘客报警抓走的风险。 而他们乘客,是不能脱离秋香园小区范围的。 等于是一旦被别人发现罪行,这位乘客的生死就掌握在了别人手中。 席问归不疾不徐地在他背上写了两个字:标本。 如果他死于这个副本,闻酌可就没有标本可做了。 两人都跪坐在地上,闻酌虚虚看着半空:“或许我会遇到更合适的生命体。” 这次席问归没有再反驳他了,而是慢慢的、一字一顿地在他背上写道:你若想我赴黄泉,我可以自己动手。 闻酌指尖颤了颤,太微妙了。 在席问归消失的这十年里,他就时常想,过去的他和席问归算是什么关系。 他从最初疯了一样地追寻那道身影,到后面慢慢沉匿于深海下的扭曲恶欲,他都在思考,他是在以什么身份做这些事,产生这些想法? 父子,兄弟?还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们之间除了相识没有任何羁绊,甚至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当下的他产生了一种冲动——直接将手上这把手术刀抵入席问归的身体好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席问归烦人却少有实话的嘴就可以闭上,会乱跑的双脚就可以停下…… 啊……忘记了,‘失落手术刀’锈到发钝的刀尖伤不了人。 闻酌收回这些奇怪的念头,并从席问归怀里撤了出来,撑着椅子站起身,晃了几下才站稳。 他淡道:“我知道聂松曼的求生任务怎么解了。” 按理说,这个副本需要自行寻求生路,每个人都该有求生任务。 他应该是因为已经‘死亡’,所以手机没有任何任务提示。 而聂松曼的求生任务是‘完成油画《凋零的玫瑰》’。 刚刚那个鬼,或者说江棠,第一晚和第二天早上它的脑袋都处于割断的状态,但刚刚闻酌猛得回头看去时,鬼的脖子裹了好几层纱布,将脑袋和脖子固定回了原样。 手腕也是,但脚踝上还没有渗血的纱布。 而昨晚他们才找到江棠被分尸的手和脑袋。 或许,鬼的状态会随着尸体状态的变化而变化。 昨晚,聂松曼主动提出把残肢带回家藏起来,并不是怕居民发现了报警影响他们,而是因为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任务。 她要完成的那副油画,不仅仅是一副‘画’,刚贴切地说,应该是一副拼图。 不需要笔墨,只需要动动她那纤细葱白的手指,将所有的尸块找回来,拼起来,葬在玫瑰之下。 脆弱,破败,凄美。 聂松曼将目前已经找到的残肢,头颅、左手,右手,都用纱布接回了尸体原来的位置,所以闻酌才会发现鬼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说,江棠尸体的躯干也被聂松曼找到了,否则就没法拼接。 她也只是看起来从容散漫,无所事事。 还有席问归……刚刚从幻觉里清醒的那一瞬间,他根本没做出任何异常的反应,席问归就用在背上画画的方式回答了他的问题。 席问归是怎么知道,他san值过低后丢失的五感就一定是听觉? 闻酌没问。 听力尚在的时候席问归就不会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听力缺失后就更不可能了。 但席问归好像很喜欢在他身上乱写:【电充好了。】 闻酌拍开他的手:“手机没用就扔掉。” 明明可以打字聊。 但席问归不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就像突然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兴致盎然地在他身上写写画画。 【小鱼崽真聪明。 她应该快拼好了。 猜猜我的求生任务是什么?】 “……”闻酌正在给江棠的手机开机,没理席问归。 身后的指尖继续在他背上画着,沿着流畅单薄的脊背,有些痒,席问归自问自答地写道—— 【是杀了所有知道我罪行的人哦。】 闻酌猛得一顿。 席问归冰冷的手指比出枪的姿势,抵住了他的后腰。
第46章 秋香园 失去听觉, 周围一切的人与事的动态都在放大放缓,门外路人谈天说笑的口型,对面房地产打电话手舞足蹈的姿态……还有身后紧贴的冰凉体温。 距离过近了, 闻酌平白想到。 随后他才开始思虑这个局该怎么解。 席问归的求生任务是要杀掉所有知道自己罪名的人……列车布置这个任务的意义何在?它的存在究竟是在惩罚罪恶, 还是在繁衍罪恶? “叮”得一声, 江棠的手机屏幕开机了。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现在的手机不比以前, 私密性好了很多,就算是重新开机也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锁手机。 席问归似乎不满意他的注意力脱离了自己,那只冰凉的手从肩后伸来,虎口贴住了闻酌下颚, 轻轻捏住迫使闻酌扭头。 闻酌就着这个姿势瞥了他一眼:“别发神经。” 席问归低声抱怨:“你不信我。” 闻酌听不见, 但还是通过口型辨认了出来。 “信。”他忽而转身抬手, 快速扼住了席问归耳垂斜下方两指的位置, 贴近席问归耳朵轻哑地问, “那现在是怎样?要先争个死活吗?” 他手贴住的那个位置, 只要再用上三分力,面前的身体就会…… 席问归好一会儿没说话。 闻酌只看见席问归的耳朵抖了抖,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染上了薄红。 闻酌:“……?” 他快速撤离,却被席问归一把托住后腰按了回来。 “滚。” 席问归跟听不见似的, 半贴着闻酌的身体体会……血肉滋长的味道。 很奇妙。 说不上来的奇妙。 他认真地在闻酌背上写道:【你摸,它在发烫。】 指尖撩起了阵阵痒意, 饶是闻酌母胎单身二十八年,也差点被席问归这句话引得想歪了。 ……哪在发烫? 但席问归的表情实在太纯洁,顿了一秒文闻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耳朵。 他诡异地静了一会儿, 冷漠地撤开身体:“危险带来的刺激会导致肾上腺素飙升,从而引起体温升高。” 【你不是危险。】 “确实。”闻酌凉凉一笑, “还是你危险一点,既然你的任务是杀我,现在不跟我动手那还不滚远点?” “你再笑一下?”席问归稀奇地脱口而出,他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说完又想起来闻酌听不见,辩解地写道:任务不是杀你,是杀知道我罪名的人。 “没区别。”闻酌冷淡转身,在江棠手机输入尹白海的生日数字,“你最好走远点,我不会容忍一个有威胁的人待在我身旁。” “不要。”席问归才不听,“不走。” 他这次干脆没写字,直接用口型让闻酌辨认,坚定着不羁的立场。 闻酌手臂的青筋跳了两下。 “滚。” 席问归似乎拿捏了除去说滚闻酌暂时还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一点,跟屁虫似的继续赖在旁边。 不过尹白海的生日并没有解开江棠的手机密码。 难道是相遇那天的纪念日? 身后的手又开始作妖:【要用到我了。】 席问归理所当然地以为,江棠和尹白海的相遇纪念日自然要去问菜鸟驿站的那个取件员。 闻酌没理他,而死看向了礼盒里的对戒。 戒指到货的时候江棠人已经死了,近两个月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也没有尹白海的生日……从江棠主动买戒指想送给身为爱人的尹白海来看,她应该还是个比较有生活仪式感的人。 她之前从未加过搭讪人的好友,说明对陌生人的警戒心偏高,常年居家的工作使她疏离心不会那么容易告破,即便是谈恋爱。 难道是相遇纪念日? 在相遇一周年纪念日当天送戒指,好像很能说得通。 而江棠并不住这个小区,那死亡当天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小区,很可能就是为了取快递,送礼物…… 闻酌输入了一个月前的两三个日期,却都显示错误。 席问归翘了翘嘴角,又在他背后写了一遍—— 【你离不开我。】 闻酌头也不抬地又输入一串数字,就在席问归想写“再错就要锁住了”的时候,手机赫然进入了桌面主页。 “……930406?”这串数字在舌尖绕了圈,席问归很快想起0406是尹白海的电脑密码……但93? 他在闻酌背上画了个问号。 “江棠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她93年的?】 “她某博的个人信息里填了出生年份,学校都有。” 之所以想到把尹白海的电脑密码是江棠的生日,是因为0406并不是汤月的生日,也不是尹白海的生日,更不符合结婚证上的结婚日期,也就不是结婚纪念日。 既然这样,那就只可能是情.人的生日或纪念日了。 如果是没有意义的密码,应该更复杂点才对。 江棠可能也没想到,自己死后会有人以这种方式扒自己的信息。 江棠的手机内容更简单,因为居家工作,没有同事,没有工作群,好友里都没几个在聊的,桌面有一些小游戏,看剧的app…… 闻酌看了眼播放记录,都是些纪录片。 虽然喜好不能说明一切,但江棠大概率是个偏理性的女生。 那她跟尹白海在一起,究竟是知三当三,还是被尹白海蒙骗? 如果是后者,他们虽然不住一个小区,但经常在同一个快递点拿快递,尹白海要怎么保证自己和汤月走在一块的时候绝对不会被江棠发现? 闻酌突然又用尹白海的手机点开和汤月的聊天记录,他们说的话平平无常,都是些家常的事,但有几条之前看起来很正常的信息却在此刻引起了闻酌的注意。 【老公,我去买菜啦,半小时就回家。】 【老公还在加班吗?今天的风很凉快,我出去散散步,就在小区里。】 【我去门口水果店买个葡萄好吗?】 …… 大部分时候尹白海都会说好,但偶尔会“拒绝”,而且是那种旁人根本看不出是拒绝的拒绝。 比如去买水果的这条信息,尹白海回了句:“太辛苦了,等我下班给你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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