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可以说,如今的柳卿也未必有勇气杀人。 柳卿:“我……最开始对他感情很深,所以爱之深恨之切吧。” 闻酌陈诉道:“杀他之前,你已经和007认识了。” “对。”柳卿轻轻吸了口气。 对那时候的她来说,遇见遇见许之涟是幸运,是场救赎。 “我曾经经手过一桩案子。”闻酌道,“也是一个女人杀死了出轨的丈夫,但是凶手却逃脱了。” 柳卿不知道闻酌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按理说他不是喜欢闲聊的性子,特别现在还在副本里。 “她怎么逃脱的?” 闻酌踏上前往右边阁楼的楼梯:“她没有逃脱。” “你不是说凶手逃脱了?”柳卿有点懵,“……人不是她杀的?” “不,丈夫是她亲手杀死的,但她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而已。”闻酌缓缓道,“那个丈夫的出轨对象起初不知道他已婚,在知道真相以后,这个‘小三’愤恨不已,恨不得他死掉,但法治社会,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小三’不想因为一个男人毁掉自己的后半辈子,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 “‘小三’继续和这个丈夫虚与委蛇,将自己和丈夫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细节都通过短信的形式发给原配,甚至私下里出现在原配面前挑衅原配,手段包括不限于去接近他们的孩子,话里话外告诉原配你们离婚后我会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你丈夫和别的女人这样你都能忍不如去死等等……” “有点过了吧……” “是过了,她把自己从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加害者,毁了另一个女人甚至包括两个孩子。”闻酌道,“但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她成功了。” 她成功挑起了原配的愤怒与恨,并引导对方将这份恨意发泄在了这个丈夫身上。 事后,原配被抓,而她站在人群之外向看戏一般,洋洋得意,骄傲自满,仿佛所做一切无足轻重。 警察约莫感知到了她的引导,但她只要不亲口承认,法律就奈何不了她。 柳卿愣住了,突然陷入了沉默。 这个案子和她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相似,那闻酌是想要说什么? “很多时候,你以为选择是自己做的,但未必是。” 柳卿不敢细想。 记忆里零碎的不对劲好像突然串联在了一起,变得有迹可循。 如闻酌所说,从前的她是个很本分纯粹的人,根本没有勇气动手杀人,更没有因为丈夫骗婚就往杀人这方面想过。 所以她最开始的报复手段都很幼稚——找个女同也就是许之涟出.轨。 但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了的? 是许之涟总是用平淡的语气说“这样的男人就该葬在坟墓里”,还是帮她分析说“你现在选择离婚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毕竟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子宫,一旦提了离婚他可能会恼羞成怒,就算成功离婚你也会损失很多财产”? 又或者,是许之涟突然发给她丈夫出轨男同的照片与视频,没有赤裸裸的画面,也不是动作片,仅仅是丈夫与男人在街头拉着手、对视之间暗流涌动的情愫,或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就足以勾起她内心最深的愤恨。 然后许之涟平静专注地看着你,用一种叫人很放心的语气暗示说“你如果选择离婚这些都是证据,无非就是损失一些青春罢了,放他自由也放过自己。或者你想走别的路也没关系,我永远站在你身边帮你”。 还有更多细节,掺杂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比如许之涟正在看的电视频道里出现杀人抛尸的新闻,凶手迟迟没有归案。 比如她去许之涟那里舔舐伤口,两人窝在床上随便挑了部电影,刚好就是被背叛的女人杀死丈夫完美逃脱法律制裁最后远走高飞的剧情…… 柳卿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发颤。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之前种种、不论是杀人还是藏尸都是自己的选择……可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她声音发涩:“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虽然不介意,但我并不是很想染上活人的血。”闻酌将另一把钥匙插入阁楼木门的孔里,“可如果你要为她对我动手,那我也只好杀了你。” 轻微的“咔嚓”一声,锁开了。 闻酌没有急着推门,而是回首看向怔住的柳卿。 “……谢谢。”柳卿沉默良久,没头没尾地说。 闻酌这才正回视线,推开厚重的阁楼门。
第128章 山间疗养院 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灰尘气, 这边阁楼和档案室那边一样干净整洁,就好像经常有人来。 事实也是如此。 闻酌抬腿走进去,柳卿的眼前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方形的餐桌, 桌上摆着十一种脏器, 心肝脾肺肾, 大小肠胰腺……甚至还有大脑。 这一幕分外熟悉。 柳卿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餐厅里那张画里的场面吗……” 确实是。 虽然那张画是油画, 但基本还原了这个场景。 闻酌走近, 还发现了一些画里没有的信息,比如盛着脏器的盘子都是银制的,餐桌中间的烛台下面压着一个档案本。 闻酌刚抽出来,柳卿便掀开了餐桌正后方的幕布说:“这边有东西!” 闻酌转身, 只见一个与斜角天花板齐高、类似十字架形状的银制架子屹立在那, 上面还绑着一副嵌在人皮里的骸骨。 柳卿刚想上前, 就被闻酌拦住了:“看地上。” 柳卿低头一瞧, 和她脚尖只有厘米之隔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线, 往远处看去, 正是一个五芒星图案,同时线上洒着一些不知名粉末。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还是不要碰得好。 毕竟挂在架子上的这幅骸骨显然是个十几岁孩子的,大概率就是医生的女儿。 “她真的是人吗?” 闻酌眸色一暗:“恐怕不仅不是人, 还不是女人。” “她确实不是女人,还是个小孩子么……”柳卿说着说着又想起来小女儿日记里对父亲的那些yy, 又觉得不能算小女孩了。 但闻酌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男女骨架上有很大差异,一般男性骨架是倒三角形状,女性通常是正三角形状, 差距最大的地方就是盆骨,男性窄深, 女性宽浅圆润。” 柳卿的视线移向骸骨,诚实道:“看不懂……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她的性别是有问题了?” “嗯。”闻酌道,“虽然这幅骨架还没有发育完全,但和女性骨架的差异还是在的。” 柳卿沉默良久:“她是男的?” 闻酌点了下头。 柳卿大脑一时有些宕机,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所以日记里“小女儿”说自己穿上继母的睡裙躺在父母的床上,父亲大骂“她”变态,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她悖逆的心思,而是他身为男孩却偷穿继母的睡裙!? 好像更复杂了,自己的儿子觊觎自己,因为嫉妒杀死自己的病人,肢解并抛尸,还虐杀了自己的妻子、继子继母,和刚出生没几年的亲生孩子。 好一通变态的伦理大戏。 闻酌走到一边餐桌上,打开刚才发现的档案本。 这本档案的备注时间比较久远,是1957年2月19年,差不多就是欧文医生发现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儿子偷穿妻子睡裙的时候。 档案的名字写着“朱尔斯”,性别那一行果然是男。 他的编号是000。 在他的档案里,大多数时候是在倾诉自己对父亲的依赖、爱慕,想要亲昵与共度余生。 欧文医生一开始在档案上写下了“同性恋”“性别错误”、“不接受自己的性别”“异性模仿者”等字样。 柳卿叹了口气:“他们这个世界那时候应该还没有‘性别认知障碍’的说法。” 闻酌摇摇头,他对这方面不了解。 后来,欧文医生在档案中的备注变成了“分离焦虑”、“妄想性障碍”、“表演性人格”、“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躁狂症”…… 越诊断越严重,甚至于欧文医生在后面写下了“疑似精神分裂症”,“暴虐情绪”、“有杀人倾向”等字眼。 “一个人能兼同这么多精神病?” “不清楚。” 写的是英文,但还是能感觉出来欧文医生已经要被逼疯了,他一个精神病医生都开始变得混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病,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来,他一边要稳住刚生下自己孩子的现任妻子,一边不忍放弃自己与前妻的孩子。 他没有苛待,并尽可能地重视起来,不报以嫌恶的目光,费尽心思地想救治自森*晚*整*理己的朱尔斯。 可他也做不到。 哪怕他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治疗精神病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他救不了自己的孩子,也救不了现任妻子、继女继子以及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 所有一切,罪恶、痛苦包括真相都淹没在了一场大火中。 柳卿嘶了声:“你看这句,朱尔斯在诊疗的时候说‘我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可以在一起’,他好像不是欧文医生亲生的?” 如果是领养的孩子,突然就说得通了。 等同于领养了一个恶魔。 闻酌嗯了声:“和007的罪名更契合了。” 同性的孩子对同性的自己表达爱意,同时还不是亲生。 柳卿安静了会儿。 从知道真相到现在也没过多久,她还没法完全剥离感情理性思考这件事。 她过自己的罪本时,也被众人知道了罪名,但由于那个副本的队友多是正常人,虽然觉得杀人不对,但大多觉得她罪不至死,遭遇先前的一系列折磨已经够报应了,理应得到回家的车票。 可许之涟不一样,她做出这样十恶不赦的事,柳卿都想不出来能有什么被赦免的理由。 她突然崩溃地蹲下身,死死地抓住头发,抖得不像话。 她尽可能平复心情:“我冷静一下。” “好。” 柳卿甚至生出了一股不想出去的冲动,只想逃避地待在镜子里的世界,缩在龟壳里,不去面对。 总说逃避心理不好,但只有自己经历的时候才明白面对需要多大的勇气。 - 许之涟被掐得呼吸困难,属于闻酌的那张脸都涨红了,脑子里还环绕着一个刚反应过来的问题——吕想有幽闭恐惧症,怎么会选择地窖作为躲避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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