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仅半盏茶的时间, 他皮肤上的红色疱疹便淡了下去,再寻不见了。 然而疱疹虽消失, 依旧有轻微的毒性入体。 这种剂量的毒性对于修士来说并无大碍, 会随着周天运转同杂质一起排出体外。 然而纵然如此,这种方法还是不要多用。 “毒性堆积过多, 排之不及,便依旧有中毒危险。”甄凡说, “若身上莫名泛起红团,定要及时与我说。” 说到此, 甄凡有些扼腕:“知道疼痛,才记得更牢靠。我都告诉他们了不会留疤,更不会危及生命,可那些学生病过一次以后就再不愿来我这儿帮忙了。” 他叹气道:“留下的只有一个小用。” 吴用讪讪说:“这也不能怪他们,枯荣草的毒确实挺难熬的。” 这边容秋还在啃草:“可是甄师、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吴用乐道:“确实。” 江游翻了个“真没见过世面”的白眼。 注意事项都讲完,两人开始下地试着拔草。 甄凡带着江游,容秋虽然说自己绝不会认错,但甄凡还是让吴用先跟着他。 江游笨手笨脚地在药田中拔草,拔了多久就被甄凡骂了多久。 最后甄凡气得也不再提醒他,江游只好硬着头皮将一根草芒刮过手腕。 刹那间,细嫩的内腕肌肤腾起一片赤红色疱疹。 甄凡竟没告诉他们这疱疹起来时又疼又痒,又不能拿手去挠,不然脓液挨到哪儿哪儿便继续起疱疹。 江游忙不迭冲去小溪边,连手套也顾不得摘便将左手浸在水里。 沁凉的溪水缓解了江游手腕上的灼痛,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捏紧自己的袖口。 江游的乾坤袖里装着三枚由枯荣草炼制的,据说能解百毒的生息丹。 枯荣草的毒性堆积到皮肤泛红时吃一颗,便能立时解了毒性。 他大哥花了大价钱才求到五颗生息丹,两颗给了之前来药田除草的两人,但那两个废物实在太蠢,有生息丹救命也没坚持多长时间,大哥才把这重任委以他。 三枚生息丹,怎么说也能让自己在药庐坚持三个月。 江游暗暗想着。 而三个月后,他便也不需要再呆在这儿了。 * 甄凡十分大方,报酬都是日结。 今日虽然没干满一天,但为讨个开门彩,江游和容秋都得到了整天的工钱。 容秋揣着还热乎的灵石喜滋滋地去食堂选饭。 当他拎着一只食盒向教所跑的时候,天牝津再一再二再再三地缀在了后面。 他认真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小心放开灵力,探查附近异常的灵力波动状态。 同时,天牝津微微张开嘴巴,有寻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从喉底发出,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远播而去。 刹那间,附近的山石草木、虫豸鸟兽都以一种生动、立体、通透的形式呈现在他脑海中。 别说地上的大坑洞,就连些微的泥土起伏都逃不开他的探寻。 这是海猪仔的种族天赋,天牝津的“声音”能比人族包含更多信息。 当两个海猪仔用这种特异的“声音”对话时,甚至能如人族用灵璧交流那样,同时包含文字、图样、和声音。 天牝津的“声音”穿透远处的容秋,无知无觉的小兔子在他眼里仿佛是透明的。 这种透明并不仅是外衣与身体,天牝津甚至能“看”到他食盒中装着的糕点与蒸笼。 有块绿豆糕里的绿豆没有磨碎,笼屉里的汤包是蟹黄与虾仁馅的。 小兔子身体十分康健,一颗坏牙都没有,肺腑脏器大小位置都适中,丹田里灵力饱满。 还有——哇,个头小小的,形状也圆润可爱,十分适宜放在手心里把玩的样子。 以及这双腿,可真是长呀!肌肉遒劲、筋骨也结实,怪不得能一脚将人踢那么远…… 一团心魔幻境忽地飘了过来。 天牝津一惊,顿时不敢再耍流氓,专心致志探查着灵团的位置。 这次他被逼得绕得远了些,一路坑坑洞洞不断,天牝津只得提起一百二十分的专注度,灵力与“声音”交织散向周围,小心避开一路的心魔幻境和脚下坑洞。 他一路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树木略有稀疏,前面隐见一条窄路。 天牝津一鼓作气,闷头从林中冲了出去。 瞬时树云开敞,天光大亮,他立在铺设齐整的青石板路上。 “哈哈啊!我出来了!”天牝津叉着腰仰天大笑,“不过是座小小的森林,还能拦住老子——?” ——啊,对了,他进森林是想干什么来着? 天牝津怔愣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是追着容秋进来的。 可看向周围,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兔子!他兔子没了! “啊——!”天牝津晴天霹雳。 路上刚好有结伴而行的新生经过,被天牝津嗷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师……师师兄,”俩小学子立刻手挽起手,战战兢兢问他,“怎么了,这、这林子里难道有什么危险吗?” 天牝津看了他俩一眼,又悲愤地大叫一声,跑了。 新生们顿时大惊失色。 “果然是有危险吧!” “督学前几日还发通知说那个什么……什么心魔的,最近频繁改道,那位师兄一定是被心魔折磨疯了吧!……” 两人的声音逐渐被天牝津抛到耳后。 他气冲冲地往寝舍里跑,心里却不自觉有所思忖。 一次两次能说偶然,但连着三次都出问题,这种“巧合”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游荡的心魔团路线随机,无法控制,没有灵智能专门蹲守自己;那坑洞更是天然形成,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绝不是现挖出的陷阱…… 这事就透着邪性。 天牝津表情连变,最终下定决心。 不行,为了小命着想,他不跟了!
第073章 清明书院逢七休沐。 每逢休沐日, 书院的商街以及院外临近的城镇便会比平时更热闹一些。 然而对于容秋来说,上学以来的第一个休沐日则是在药田中拔草拔过去的。 容秋平日课满,唯有中午吃饭时才能腾出时间来拔草。 正好田里杂草还算可口, 他连去食堂吃饭的时间都省下了, 直接在田中边拔边吃。 那只捡来的小狗崽拿去给元丛竹看了, 他说它身上未带熟悉的兽修气息, 应该就是普通凡狗。 而寻主消息发出几日, 也没有学子过来认领, 因此那只小狗崽最终还是留在了药庐中。 狗是吴用捡的,他便担了起名大任, 给小狗崽取名叫小白。 想来起名的能耐也是一脉相承。 这名字起得,似乎也没有“吴用”高明多少。 容秋看着通身皮毛黝黑发亮,连一丝杂色也无的小黑狗, 礼貌且委婉地发问:“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由来吗?” 吴用也看着小白, 眼中露出点点慈祥。 “我老家有个习惯,像它这样身体不好的小崽, 就要起跟本身完全相反的名字。”他说, “它是黑色的,名字就叫小白, 阎王爷来勾魂的时候也得迷糊一下, 说不定就不将它带走了。” 容秋第一次听见别地的风土人情,觉得很有意思。 “名字反着来就行了吗?”他兴致盎然道, “所以师兄你娘亲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师兄特别能干吗?” 吴用一愣。 这个多少有些玩笑的名字若说对吴用一点影响都没有, 那绝对是假的。 “用”本来也不算什么恶字,只可惜他爹姓“吴”。 吴用从小到大被泼皮小子们起起绰号已是常事, 不对他的名字有所侧目已经算是正人君子了。 除了有人安慰过他的那句“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以外,还从未有人说过是因为他很“有用”。 吴用心底不自觉升起些暖意,刚开口唤了声“师弟”,那边的容秋已被别的有趣事物吸引了注意力,继续兴致勃勃地问起了新问题。 “小白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了呀。” ——原来刚刚那句话不过是他随口一说。 吴用嘴里隐隐有些发苦,却还是答道:“……嗯,后来我们发现小白就是觉得冷,给它生了个炉子以后就精神许多,也不再老要人抱了。” 容秋:“原来如此!” 狗养大了能看家护院,但此时它也只是只小狗崽而已。 纵使捡了只狗,药庐里的人生活也与之前无甚区别,草该怎么拔还得怎么拔。 吴用跟了容秋几天,发现后者比自己还会辨别枯荣草,便不再看着,自己干自己的活儿了。 而另一边,甄凡却还是一眼不错地盯着江游,药田中从未断过先生的骂声。 骂到最后,一个人抱着茶壶频频喝水润嗓,另一个人频频跑溪边洗沾了毒的手腕,两人除的草竟还没从前甄凡一个人除得多。 幸好容秋速度奇快,不然这一茬枯荣草还真的耽搁了。 这七日容秋过得充实,连一直向往的工巧课也上了。 然而让他有点失望的是,入门级别的工巧课只拿斧凿刀锯,摆弄点木头疙瘩,第一节课是做只小风车,连期末考试也只是做一只用绳子牵着便能顺畅行路的小木马。 至于那什么保温蒸笼、自动亮灯之类的小机关则是中级班以上才教的。 因为那要配合符咒与阵法。 阵法课,容秋当然也是报了,但问题比工巧课更大——因为他不会写字儿。 虽然符箓这种东西其实也不需写字,但总是得绘制。 墨迹通则符也通,若连墨都不通,便也不用指望什么符有灵光了。 用笔这种事又比使筷更精细许多,旁人再教,也只是能学个姿势,若想通墨,还是得自己去练。 写字,阵法课不教,书院里也只有开蒙班才教,但上课时间又与容秋课表有所冲撞,因此这个重任又落在了颜方毓头上。 颜方毓似笑非笑瞧他一眼,从容秋手中捞过还簇新的毛笔,铺开宣纸,行云流水地写了一篇……《千字文》。 他将笔丢回砚台上,对他灿烂一笑:“不用客气,临吧。” 容秋觉得老婆这个笑似是有所深意,但各方面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因此他还是美滋滋抱着颜方毓的墨宝去临帖了。 然而字要习,旁的功课也不能落下。 为了保证小兔子雷打不动的四个时辰睡眠,容秋只好一边运转心法修炼,一边手上临帖习字。 千字文写第一字。 斗大的一个“天”岔在纸面上,两条腿一条撇东一条捺西,中间距离即使是御剑也要飞半个时辰。 经脉中运转的灵力,时不时就要走岔路子。 堪称修了不如不修,习了不如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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