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真的好啦!”他心满意足说。 颜方毓沉默片刻:“这是……什么?” 容秋把它举起来给他看:“是颜哥哥呀!” 以树枝为骨、锦被为肉,同稻草人一般绑出个人形, 原来还真的是他。 颜方毓:“……” 颜方毓看着这丑东西, 一时之间连表情都不会摆了。 容秋羞涩地说:“我要用它来练习一下睡觉的姿势,以后就不会挤到颜哥哥了。” 颜方毓:“……可以, 但没必要。” 容秋有点失望:“啊……” 颜方毓看着那炭描的五官……三官, 那绿油油的发冠,又看了一眼小兔子耷拉下来的耳朵, 磨了下后槽牙。 “课业先生就没教你怎么化形吗?”他问。 容秋:“啊?” 颜方毓没言语,随手捏了个诀丢在那一坨丑东西上。 锦蓝的被面立时鼓鼓囊囊地滚动起来, 细长的“四肢”逐渐丰盈,黑黢黢的三条线扭成俊美的五官, 枝条变为银冠,如瀑青丝从其中穿行出来,铺满了整片枕面。 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坨“被子人”已变成一个栩栩如生的“颜方毓”,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正在安静沉眠。 “哇!” 容秋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大叫一声扑在了人偶身上一顿狂蹭。 “唔,凉的。”容秋皱着眉从它颈间抬起脑袋,向一旁的本人控诉道,“而且也不香。” 颜方毓额角青筋乱跳:“不过是练习姿势,还要热的香的做什么。不满意就还用刚才那个。” 说罢,他作势就要捏手决。 “不不不!不热不香也可以,这个就很好了!” 容秋连忙死死抱住身下的人偶,寸土不让。 颜方毓化出人偶虽然没有体温,但身体还是软的。 衣料、肌肤,甚至发丝摸起来都各有触感,与真人无异。 人偶没有反馈,便也不会拒绝,被容秋抱在怀里时便显得格外温驯。 颜方毓看见“自己”无知无觉地倚在容秋身上,微张的唇瓣似触非触地停在他的颈根,长发如瀑淌了两人满肩,像被山大王抢走的禁|脔,整个“人”就散发着一种—— ……不行,看不下去了,眼仁子直疼。 颜方毓狠狠捏着鼻梁:“算了,还是化回去吧。” 这回真的抬起了手。 容秋一惊,连忙抱着新老婆往旁边一滚,避开了颜方毓随手丢来的化形诀。 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把墙边的另外一条锦被“刷”地展开,把两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了进去。 “睡觉了,颜哥哥晚安!” “呼!” 他伸长脖子吹灭了床头的那只灯盏,又重新闷进被子里。 “刷!” 两只兔耳朵也缩回了被子。 殿宇内暗了一个角,床榻上鼓鼓的被团隆起在离颜方毓最远的角落。 后者直楞楞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瞪着床上的那一坨被子。 被团底下这突一块那凹一块,仿佛有一只小兔子在里面拱来拱去,半点也不愿意安生。 半晌,锦被端头露出一只小脑袋。 容秋面带薄红,大眼睛水灵灵的,看向颜方毓的神情羞羞怯怯。 “颜哥哥,‘你’的鞋子为什么脱不掉鸭?” 颜方毓:“……” 颜方毓深吸一口气:“人偶有形无实,有皮无骨。” 容秋阅读理解了一下,应该是衣服都脱不下来的意思。 “哦。”他失望地应了一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颜方毓的声音又从锦被外幽幽传了过来。 “鞋底也不脏,至少比你捡的那堆破树枝干净。” “唔唔哦,没有嫌弃颜哥哥的意思噜。” 容秋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嘴里含了什么东西。 颜方毓听得心惊胆战,忍住掀被子的冲动:“你——!” 容秋又将头探了出来。 不过这回只露出一双眼睛,鼻梁以下都藏在锦被后面。 “唔?”他发出一个疑问的喉音。 “……练、习、姿、势,罢了。”颜方毓按住抽痛的太阳穴,一字一顿道,“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乌溜溜的眸子弯了起来。 容秋回他:“知道啦!” 说罢,又“嗖”地一下缩回了被子里。 下一刻,锦被如小山般起伏起来。 忽然,一只手掉出了被子。 那只手指节修长,骨肉匀停,指尖微微蜷着,毫无知觉一般落在床榻上。 紧接着又有一只比其娇小一圈的手伸了出来,大喇喇把前者抓回了被子里。 被面起伏,衣料或肌肤摩擦的声音被闷在被子里,在静谧的寝殿中也听不真切。 绸缎般的青丝从锦被边沿与床榻的缝隙间淌了出来,被压出褶皱的宝蓝色衣摆自锦被下露出一角。 那只手却似是正在被里忙着别的事情,再没功夫伸出被子将它们一一拢进去。 被外的颜方毓冷眼旁观,看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绿。 颜方毓骄傲的自尊心作祟,绝不允许有人把那坨丑东西当做自己。 而他骄傲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有人将他的化形——即使是空有其形的那种,蒙在被子里做奇怪的所谓睡姿练习。 如此两相抵消,四舍五入就是他的自尊心满足了,但也没满足,但也满足了。 一派寂静的寝殿中,那种小动物穿行草丛一般的窸窸窣窣声十分明显。 颜方毓在昏暗的殿内坐了许久,终是捂住额头低喃。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他深刻反思。
第064章 新老婆虽然不暖不香但是软的, 而且任他为所欲为。 亲娘呀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容秋掀被子的时候嘴角都是咧起来的,今夜做梦都会笑醒! 锦被轻柔盖了下来,笼出一片小小的空间。 兔子是夜行动物, 这种兽类特性也延续到了人形身上。 黑夜并不会阻挡容秋视物。 他将被子偷偷掀起一个角, 有微末的月光从缝隙中透过来, 足以让他将身下的人偶看得清清楚楚。 它与颜方毓并没有任何区别, 长而密的眼睫, 高挺的鼻梁, 还有唇锋微翘的嘴唇。 容秋摸了一下,也是软的。 他偷偷亲了吗? 那肯定是亲了的。 ——扪心自问这玩意儿叫人怎么能忍得住啊! 锦被越盖越低, 几乎糊在了一人一偶的脸上,新鲜空气很快便消耗殆尽。 容秋把自己玩得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忙放开人偶, 一头从被子里钻了出去。 锦被之外,新鲜空气立刻扑了他一头一脸。 容秋刚想恨吸几口气, 冷不丁便瞧见了不远处坐着的人影,下意识便把那口气憋回去了。 好傻呀!容秋心想, 偷亲老婆结果差点把自己给亲死! 老婆已经觉得他很傻了, 不能再加深这个印象了! 他噙着憋出的一眼眶泪水,急中生智地开口问道:“颜哥哥, ‘你’的鞋子为什么脱不掉鸭?” 语气就有点子心虚。 不过还好老婆应该没看出他的傻, 还告诉他人偶徒有形表,没法脱衣服。 容秋胡乱应了几声, 灰溜溜缩回被子里。 他后背顶着被子、双手支在人偶颈侧,用自己的身体重新撑起一小片空间, 低着头肆无忌惮地端详人偶的“睡颜”。 它静静闭着眼睛,长睫在眼底遮出一小片阴影, 似也保有着主人的习惯,即使在睡梦中唇角也是微微翘起的。 唇瓣还带着容秋偷亲过的潮湿,在月光的映托下泛着微微的…… 蓝……? 容秋狐疑低头,又亲了一口。 嗯……舔起来虽然还是软软的,但好像变糙了一点,还有一股被子味儿。 ——之前他用来裹树枝的锦被就是蓝色的。 容秋如遭雷击。 天啊! 他到手还没一盏茶的新老婆! 就被他给舔秃噜皮了呀——! ……嗯? 怎么总觉得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想不起来。 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容秋想起庄督学说过的话,东西爱惜就能用得长久,不节制便容易坏。 覆盖人偶唇瓣处的化形术俨然已经岌岌可危,必须得“爱惜”了。 容秋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过它,改在人偶颈间小心地挨挨蹭蹭,又小狗似的嗅了嗅,紧接着,将它侧颈的一缕发丝咬进嘴里。 化形术在长发入口的时候骤然消失,变回原来的模样。 ——是一小段叶子嫩绿的枝条。 容秋捡材料的时候专门挑了自己喜欢吃的绿植,打算留到明天早上当早饭吃,也算是废物利用。 然而此时这东西已经变回原貌、又进了容秋的嘴巴,断没有让他活过今夜的必要。 容秋只犹豫了一瞬,便把枝条嚼吧嚼吧吞进肚子里。 有点好吃,再来一枝。 ——不能怪他,这都要怪那一笼虾皇包只有丁点大,根本吃不饱嘛。 容秋一连咬了几条,把人偶左侧颊边的垂发给吃秃了。 颜方毓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鞋底也不脏,至少比你捡的那堆破树枝干净。” 容秋嘴巴里还衔着半条嫩枝,闻言差点被吓得打出个嗝。 他口齿不清地慌忙应着:“唔唔哦,没有嫌弃颜哥哥的意思噜。” “你!” 颜方毓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生气。 这根枝条太长了,容秋一时之间没有吃完。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用被子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嘴巴还在一通嚼嚼嚼。 “嗯?”他发出无法说话、但可以装傻的喉音。 “练习姿势罢了,不要做奇怪的事情。”颜方毓这样说。 吃晚饭怎么能是奇怪的事情呢? 容秋一下子高兴起来。 老婆真是太大方啦!都不怪自己吃秃了它的头发! 不过颜方毓的话还是提醒了他。 人偶做出来是用来练习睡姿的,天色不早,他总得适应一下新老婆然后赶紧睡觉了。 容秋按照颜方毓昨晚的姿势帮人偶摆好动作,小心翼翼枕在了人偶臂膀上。 人偶闭着眼睛静静悄悄躺着,任由容秋肆意摆弄,是一副主人没有的、十足温顺的模样。 和老婆相同的人偶,也拥有与老婆一样坚实的臂膀,枕起来直硌容秋的后脑勺。 而它身上没有令容秋魂牵梦萦的好闻浅香,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草木气息。 ……草木气息? 容秋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人偶颊边的断发发梢微微发绿,有几缕俨然已经化出了叶子。 不仅之前被容秋吃进嘴里的乌发不能维持化形,现在就连被他咬断的那些也隐有些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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