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容秋这样被抱在娘亲臂弯里、扛在爹亲肩头上娇养着长大的小兔团。 他要被人梳毛毛,被人抚后背——如果是信任的人族,还可以揉一揉他窝藏起来的柔软腹部。 他喜欢被人从头顶开始摸,压过他伏在背脊上的长耳朵一路捋到尾巴,掌心拢住他的兔屁股,然后再从头来一遍。 他喜欢被手指单独搔搔下巴,也喜欢整只兔子被人紧紧抱起来。 作为一只小兔子,无论怎样粘人撒娇都不会惹人厌烦。 容秋待在人怀里的时候,就像牛羊奶打发泡那样黏黏糊糊,又软软甜甜的。 不过兔团化作人形,对抚摸的渴望也稍微淡了一些。 究其原因,大概是容秋多少有点不太适应没长毛的自己。 人族肌肤娇嫩敏感,没有兔毛作阻隔,抚摸时就好像能直接触到他的肌理血肉一般。 很奇异……但,又不是不喜欢。 直到有毛茸茸头发覆盖的脑壳被揉了,容秋才寻回一点当兔子时的感觉。 心口有一块地方忽地痒痒了一下,容秋有点想让甄凡摸摸自己的耳朵,但他之前又已经答应过颜方毓,不再让别人摸他耳朵了。 真是甜蜜的烦恼。 分开的第一天,容秋已经开始想老婆了。 小甄长老的药理知识和人学研究成反比,压根没看出面前的小崽情绪低落,换了个话题继续叭叭:“……哦对了,还有你们要找的神修,她在清明任神识课先生,平日不怎么出门,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神修本就是颜方毓要找,容秋才不想露馅,自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 但他表面上并不显出什么,只乖巧应了一声。 “我看课表上还有天衍宗开授的课程。”容秋意有所指、旁敲侧击、故作天真地问道,“那个课,是谁在上啊?” 甄凡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小心思,很耿直地说:“因果课啊。” 容秋双眼放光的看着他:“嗯嗯!” 甄凡:“因果课没先生。” “啊?!” 容秋傻了。 准确地说,是没有固定先生。 甄凡告诉他,说因果课在清明书院众多稀奇古怪的选修课中也属于奇葩那挂。 天衍宗里谁有空谁来上因果课,没空大家就自修。 据说这是因为天衍宗宗训“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有缘人本是命中注定。 但内网上都猜测,其实天衍宗的修士们只是不想离家,又懒得按时过来上课,才推说没缘分罢了。 甄凡呷一口冰糖菊花茶润了润干涩的嘴皮子,总结:“因此,有部分学生即使没有修行的兴趣,也会选修因果课,以此来凑学分。” 容秋要哭不哭:“哦……” 甄凡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些不对:“你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他话语一顿,从袖子里摸出只灵璧。 “啊,好巧,正跟你说着。”甄凡从灵璧里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容秋,“我们群里入了新先生,说是今年因果课要有固定先生了——小秋!你去哪儿!” 那边的容秋早已跑出小药圃,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以及一句中气十足的吼。 “——找老婆!” 甄凡:“???” 容秋一溜烟窜下了山。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跑得这样快过,之前被他一脚踹得贴地飞行的江游大概也就是这个速度了。 老婆来了,老婆来找他。 容秋想见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按照新生指南里的地图指引,容秋一路穿山过林,来到划分给因果课作为教学地的小山头。 远远的,容秋看见了那个令他朝思暮还没来得及想的熟悉人影。 蓝袍白里的青年人抱臂站在教所门口,长身玉立、风姿绰约。 日光影绰,两侧青翠的树影落在那人肩头,像一副山景做就的画轴,将人圈在图册里。 画中美人手里捏着玉骨扇,扇端搭着下颚,眉心轻轻拧着,向门内看去。 作为最受清明学渣欢迎的选修课之一,因果课的教所并不荒凉,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物产”丰饶的。 经历届学渣们的一代代改良布置,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适合摸鱼养生的好地方。 颜方毓站在门口,似乎正对面前满室乱糟糟的贵妃软塌、小几矮凳、瓜果零食之类的无从下手。 又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甚至落了件法器在这里。 纵然此时庭院中并无旁人,房间角落的古琴依旧兀自抚弄琴弦,盈得满室的靡靡之音。 一路上来,容秋已经将腹稿打得滚瓜烂熟,当然不会再出现“脱口而出叫‘老婆’”这种令老婆不快的事情。 他大喊一声“颜哥哥!”,人已像兔子一样一个后蹬腿蹦了过去。 于是颜方毓只来得及转了一下头,前一瞬还在几丈开外向他奔来的少年人,后一瞬已经撞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那都是没有的。 一蹬腿就蹦过来的小兔子实在很带劲,颜方毓的护体灵力就跟死了一样不发用。 他只觉得迎胸被人夯了一锤子,要不是之前已经被夯过一次有了经验,及时将兔抄进了怀里,不然又免不得连人带兔飞出老远。 忍着喉咙里的一口老血,颜方毓下意识扶住来人的肩,刚一低头,便冷不防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 “你……”他忽地怔愣着失语了。 “颜哥哥!” 容秋从对方胸口抬首,漆黑的瞳仁像一块清澈见底的湖泊,只倒映着两个小小的颜方毓。 好似再多其他都装不下了。 颜方毓的心好像也变成了一潭湖水,又被看不见的手拨弄了一下,悄然泛起了圈圈涟漪。 时间仿佛就停驻在此刻。 如果感情能够如实点卯、用更漏精确计数,明确标注出上一刻钟是“讨厌”,下一刻钟是“喜欢”。 那么抛却其他一切因素,仅是回望着如是一双满是赤忱爱意的眼睛…… 颜方毓得承认,这转瞬即逝的刹那,已被他真实地分给了“动心”。
第020章 然而不管颜方毓怎样细腻脑补,事实是另一位当事人压根没想那么多。 容秋的下巴颏垫在对方胸口,火辣视线在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来回描摹。 算算日子,他已经有好几个……时辰,没有漂亮老婆吸。 又有好几……天,没有被人族摸摸了。 太严重了,天可怜见,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小兔子一向被父母亲骄纵呵护,此时更是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牺牲甚多。 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两句不太顶用后,容秋于是开始耍小脾气。 容秋双臂紧环着颜方毓的腰肢,把头埋在他前襟里,狠狠吸了一口对方衣上熏染的清冽香气。 大抵是场景气氛性别都不对,即使容秋表现的像个急色的臭流氓,被埋胸的那个也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只是还从未被人这样亲近过,杀人不过摇摇扇子的颜方毓此时僵举起双臂,下意识与怀里人的脊背保持一定距离。 好半晌,玉骨扇才小心落下来,迟疑着地敲了敲容秋的肩膀。 颜方毓清清嗓子:“你……先松一松手。” 容秋哼哼着拒绝。 他才发觉原来用人形抱人这么舒服。 与人族的手掌能笼着整只兔刚好相反,好像他也能将那么大个儿的人都笼起来似的。 大概是千万年前兽类抱团取暖的DNA动了,这种“谁拥着谁”的肢体堆叠方式容秋特别喜欢。 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口拱来拱去,显然野性未褪、兽态毕现。 颜方毓也从这样的亲近方式里找回了些熟悉感,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笑着叹了口气:“怎么同小狗似的。” 容秋一下子想到在颜方毓腿边打转的雪色袍摆,又哼哼着不服气:“小兔也可以的。” “那就请小兔君快些松松手吧。”扇骨轻轻敲在容秋手臂上,颜方毓的语气带着惯常的调笑,“我的腰要被你勒断了。” 毕竟是一脚能把老婆蹬飞十丈远的金刚小白兔。 黑历史在前,容秋不疑有他,吓得一下子从颜方毓身上弹了起来。 “对不起!颜哥哥我不是故意……不对我确实是故意……嗯……呜呜!” 他说不出话了,只好眼眶里包着泪花,伸手去揉据说被自己勒断的那截窄腰。 颜方毓捏着扇骨挡了一下容秋的胳膊,脱口而出:“常言道,男不摸头、女不摸腰——” 话说一半,颜方毓狠狠顿住。 他下意识低了低头,与还乖乖等着听他教诲的容秋对视一眼,沉默了。 气氛有点尴尬。 容秋没等到常言的后半句,却等到颜方毓把他手臂坚定一拨,十分蹩脚地转移话题。 “你怎么来了?”颜方毓问。 小兔子还不知江湖险恶,果然被他一句话就带歪了注意力。 “是甄师兄和我说你来了!”他兴冲冲说着,丝毫不觉得掐头去尾以偏概全有什么不对,紧接着又问,“颜哥哥要做因果课的师父了吗?” “是因果课先生。”颜方毓纠正他的用词,接着一顿,“嗯?他怎么知道的?是因为我进了先生教学研讨群?但我并未表明身份,他怎么知道是我的?” 容秋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唔,师兄好像……确实没有说是谁。” 只是听到因果课有了新先生,他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颜方毓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失笑:“你就不怕来的先生是别人吗?” 容秋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我、我没想过……” “不过颜哥哥说会来找我,就一定会来的,师兄说有新的先生,我整个脑袋里就只剩下你了。”他用一种可以写进《小笨蛋标准教科书》的语气说道,“而且就算不是你,我也只是白跑一趟罢了,这又没什么。但如果是颜哥哥的话,我们就能立马见面了!” 小兔子一副“我赚到了”的兴奋样子,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成功迎到的奖励品,心思一览无余。 颜方毓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在对方马上要忍不住开口之前,颜方毓飞快说:“我知道了。” “你已经见过甄先生,他给你看诊了?可有说什么?” 面对对方毫不走心的转移话题方式,容秋再一次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他像个报备行程的老实人丈夫,三言两语将自己跟甄凡的对话同颜方毓重复了一遍。 总体内容与小药宗长老们说过的大差不差,后者不置可否,只微微颔首道:“那走吧,咱们去寻一趟笛领宫。” 颜方毓果断放弃了整理自己新山头的打算,沐浴着背景里锲而不舍的泠泠丝竹之音,拎起容秋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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