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醒来吗。”这次的声音累了倦了似乎知道有什么已经无力回天。 朱清舟终于受不住,说。 “魑,我好冷。” 那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那是少年带着火一样的颜色闯入到他的世界,带他看到许多不曾奢望看到的事物,会给他塞被角会做好喝的鸡蛋茶看闪烁的星星数不过桥的桥墩。 他怎么能,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呀。 “魑——!”朱清舟猛地睁开眼,眼泪如开了闸般疯狂外涌,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在梦中已哭上一回。 “哥!”祝烽帮月神寻了一晚上,也没找到魑的一丝魂魄,这会儿被朱清舟一嗓子嚎过来,听到魑的名字,震惊之外到惊喜又转为痛苦,个中心情难以言说。 只用了半月不到他哥就破了结界。 千年淡情,百年疏亲,可这短短半月,能断谁的情淡谁的忆。
第75章 三魂必要七魄 现在一众人在客厅坐着,卧室里只留顾子云陪着情绪暂时失控的朱清舟。 “续魂灯没灭,我还不能走。”月神端正地坐在单独的木椅上,“如果有必要,我会取回魑的铜板,上面残存着他的气息。” ”不行!”祝烽一口回绝,他忘不了刚刚哥的样子,只前面出声,之后就是流泪吐不出来声音,他想起来柜子里那个铜板,塞到朱清舟手里,那人才开始细细碎碎地哭出声来。 “我哥受的打击不小,那东西是魑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是他给我哥的,你不能!” “魑是我捡回来的,从小拉扯三百年,什么东西不是用我折境的。”月神想想还是说出来,省得还要被当恶鬼,“如果能顺着气息续魂灯说不定还能寻回来他。” “如今魑的本命珠子都融进了朱清舟身体里,我没管他要回已是极好了。” 祝烽没话说,只能站在离朱清舟卧室近的地方防止月神突然进去。 泷泽倚在沙发上,面色依旧不是很好,他来此也仅因为祝烽在这里,折境的事他也没插手的理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鬼倒是跟折境有些关系——姝昇握着折扇,什么话也不说。 就在他们互相掣肘时,卧室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朱清舟,他红肿着眼走过祝烽。 “哥……”祝烽喊他也没回神,随后屋里一阵跑动声,顾子云打开房门,大喊道。 “他不是清舟!” 难道又是那个小鬼,祝烽已经捏起来符篆,而泷泽却道:“不是它。” “朱清舟”走到月神面前,眼神温和的地看着她,这熟悉的感觉让月神忽略不得,她皱眉摆摆手:“你就算再哭,我也不会让你继续拿着铜板的。” 姝昇不再摇晃折扇,似有所感地看向朱清舟。 “朱清舟”笑笑,跟刚才恨不得把自己哭死的判若两人,他说:“小月儿,好久不见脾气还是老样子。” 月神猛然站起身,抬手指着朱清舟说不出话,登时那么大一个人凭空消失。 “我早该想到你就是埙的。”姝昇说,“从魑一开始就和他绑定离不开的时候,那么明显却谁都不打算想起。” “姝昇大人,先前就和你见过一次,不过碍于时间紧急来不及叙旧。”木埙借着朱清舟的身子说话。 “折境那日?”姝昇一猜即中,后来硬是想也觉着不可思议,现下埙在这里就迎刃而解,原是故人出手相助。 “我哥身体里这玩意儿和你认识?”祝烽不放心地一溜烟跑到泷泽身前,挡着泷泽,本来想要起身的泷泽又躺了回去,安心地受着来自祝烽的保护。 顾子云担忧的眼神从朱清舟身上转到姝昇那里,姝昇清咳一声:“是曾经的友人,无碍。” “我哥去了哪里,你要占用多久?”祝烽问道。 木埙正要说,跑掉的月神又回来,额前一缕碎发粘在脸侧,慌乱无措后强壮镇定地回到原地。 她二话不说,直接拉起埙的手:“既然你在这里,会有办法救鬼神……魑的,真不行就把两魂四魄还回来。” 姝昇把顾子云拉到祝烽那里,以扇作刃,直逼月神喉咙:“月神大人,还请平心静气。” “就你也敢拿东西指我?”月神另一手开始聚起法术。 姝昇笑笑:“小生发过誓,不会让埙受到伤害。” 很显然这三个剑拔弩张的家伙有着混乱的过去。 祝烽哪管他们老鬼的恩怨,他就想让朱清舟赶紧回来。身后一个弱一个残,如果他再加入战局就护不了后面两,两厢为难。 木埙没挣扎,任由月神狠命握着,他虽然浑浑噩噩昏睡几百年,但最近清醒后也大致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为何他还活着,为何小月儿身边没有那位大人,为何他现在寄生的身体有着熟悉的气息。 “小月儿,没用的,就算你把这个身体炼化回原来的样子,我们都见不到鬼神大人了。” 月神不信:“不可能!续魂灯还在,明明就是那个人不过是魂魄残缺,只要补全的话,补全就会回来。” “可是,你看着的另一个在身边三百年的他,还会认为他是大人吗?” 月神自己松开了手,姝昇也收回扇子。 “现在的我没有办法救回大人,也没有办法救回这孩子想要再见到的人。”埙抬手抚上这幅身体的心脏,“不过如果这孩子愿意的话,做出抉择……” 另一边,朱清舟痛得无法开口,眼前发黑过去,他以为是自己晕了,结果没一会儿视野里越来越亮,他不得不眯着眼睛。 他又来到熟悉的不过桥,但这里是曾经的折境,满是绿色的草地,不过桥下面是潺潺的流水,和现今几乎死水般的不过桥不一样。 他摸摸自己的心口,刚刚那种绝望到无法呼吸的痛这会儿一点也感知不到。 正奇怪着,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踏在草地,他回过头,看到了空,还有腰间随着他走动而摇摆的木埙。 这个场景朱清舟也不陌生,在他小时候昏睡的五年里,他在这位身上待的时间最久,其次就是这不过桥。 空从朱清舟身边走过,像是不曾有他这个人。 那白衣青年在河边席地而坐,把腰间的木埙放到身前的衣摆上,抬手向它传送着自己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朱清舟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没事可做,甚至小打一会儿盹,那边才又传来动静。 木埙似乎先前是在睡觉,现在才悠悠转醒,声音里带着刚醒的迷糊劲:“空,我这回又睡了多久啊?” “十五日。” “比上次又多一日呢!” 空没说话,木埙打着哈哈:“哎呀,其实蛮好的,我之前除却到了一定时间会沉睡下去,平日里几乎不合眼没有困意,现如今和大人曾说的人类一样能有作息好新奇呢!” “小月儿和姝昇大人又在忙其他事情吗?好久不曾见到过他们了。” 空接过话:“小月儿替我去参见各方鬼境的会谈,姝昇自己在面壁思过。” “姝昇大人对自己要求太过于严格了。”木埙说两句话,缓了缓,继续道:“这事错不在他,是我没看好善,如果我多在意在意就会这样。” 半年前折境异变,‘鳌’几乎吞噬半个折境,后来是木埙折了半身力量重伤玉埙使其沉睡,又用另一半力量助空封印住善。 事后,众多鬼怪恰巧赶上中元后基本去接受功德,小月儿是被吓得最厉害的那一个,圆圆的猫眼一直没法回归正常,最后不得已空模糊了她这段记忆,为了防止后面封印可能松动,写了一封信放在殿内的册子里。 空也没有时间去听姝昇的忏悔,他手里的木埙封印善后就陷入沉睡,之后足足过了两个月才转醒,后面时不时就会睡去,沉睡时间不断拉长,一直到如今。 “‘鳌’一事,错并不全在你。”空手下没停,仍旧给木埙输送力量。 木埙想找些轻松点的话题:“大人也真是坏心眼,之前就使唤小月儿管理折境,这下是真当了半个甩手掌柜,在这消磨时间呢。” “这叫因材施教。”空大言不惭道,“最近小月儿还会虚心向慕叶先生求教呢,可见我的决策是对的。” 木埙有些发痒,动动身子:“慕叶先生?是你刚收服鬼怪开辟折境后那位不请自来的先生吗?” 空点点头:“慕叶先生博学多广,我闲暇时与他谈话受益不少。” “他当时说是在等一个人?不知道现在等到了没。”木埙想起那时候两人哑谜般的对话,“大人当时想对慕叶先生说什么呢?” “天机不可泄露。”空神神秘秘道。 “好吧好吧。”木埙乖乖当一个挂件躺在空手里,风吹过,穿过空的手指掠过木埙,像是谁在抚摸一样。 “鬼神大人!我不管啦!那群老头子只会说假大空的鬼话,一个劲儿地推辞说不行,下次您去,我可不伺候他们啦!”猫儿哭着跑着,变幻成原身躲在朱清舟作的石头下面。 “那群老顽固又欺负我们小月儿啊。”空停止输送力量,放下手。 “何止是欺负?反正我下次再也不去!不如在这捉虾玩水呢。”猫儿不愿出来。 空摸摸木埙:“借你的身体一用。” 一阵悠扬不知名的小曲回荡在不过桥上空,流水更加欢快,草压低身子想要靠近,朱清舟都不免沉醉。 猫儿咋咋呼呼地睡了过去,这助眠的曲子确实一绝。 “小月儿睡着了呢。”这会儿木埙在空脖子的位置,能瞧见猫儿窝在尾巴里,闭着眼睛。 “她昨晚就被拉去紧急会议到现在才回来,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番。”空朝猫儿这撒了个隔声的结界。 然后无话,木埙又回到空的衣摆上,半倚着身子看水从不过桥下不停歇地走过,一直走,可放眼望去,这不过桥周遭的景色基本没有变过。 看了许久,木埙有些困顿,上方才又说起话。 “姝昇只是急功近利了。”这个像是神仙般强大几乎脱然于世外的人像是个嘴碎的老妈子断断续续给木埙讲一个一身都浸在苦不得志的书生的故事。 “我所知不过一二,当时私心把他带来折境,他做了错事是我没及时止损,还害了你这般。” “来折境,我想这无拘无束的生活能带来改变,却不想无形中又给他施压,我过得散漫以为这样便很好。”空看着盈绿的景色,他从前看的不少,却一日也不嫌多。 “善其实也和姝昇大人一样,是我总以自己的方式去要求他,美其名曰说是保护却让他试都没试,在他刚犯错时也没注意到,到了事态不可挽回的时候只能狠心裁断他和世界的联系。”木埙说,“我从未怨过姝昇大人。” “你太过拦责。”空无奈道。 木埙奇道:“大人说这话难道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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