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过身,直视着谢时晏,纵容着彼此的呼吸交错,“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好,但至少现在我想留下来。” 为了我一百年的工资。 陈辞川在心里默默地说。 “为我留下来?”谢时晏盯着陈辞川纯粹而清澈的眼眸,一动不动。 不然呢?难道是为温云泽?陈辞川一阵无语,但他可说不出“为了谢时晏而留下”这种矫情的话,像抚摸小狗一样摸了摸谢时晏的脑袋。 沉默充斥在两个人之间,直到沉默被打破,爱的根茎慢慢地扎根,吸收着悲伤的养分。 “任务完成之后,你可以离开联合实验室。”谢时晏早就平躺着,直视着简陋的天花板,声音平淡地说着似乎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什么?!”陈辞川震惊地看着谢时晏的侧脸,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说,这次之后,你可以走了。”谢时晏淡声道。 “我没理解错吧,你是在赶我走?”陈辞川坐了起来,“并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和温云泽达成了某种协议?然后还要美名其曰为我好?” 他冷冷地看着谢时晏,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就像是被统一战线的队友背叛了一样,他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回来一次又一次,就为了能够扭正这个世界。 他留在这里纯粹是意外,他让这个错误的世界被流放也是意外,他成为实验员更是意外,可是为什么他愿意去改变结局的走向,愿意去了解眼前这个在以前被他视作恶魔的人的时候,却要被赶走? 凭什么? 谢时晏苦笑一声,他看着眼前遗忘了一切的爱人,内里的空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他的爱人从来没变。 变的人是他。 “陈辞川。”谢时晏低垂着眼帘,尾音是藏匿不住的颤抖,他说,“在你之前、很久之前了,有一个实验员,他总是而实验室的教条相悖,无条件地袒护着他负责的实验体,可是后来,他死了,死在那些人的枪下。” 谢时晏缓缓地抬起头来,“陈辞川,我不想你死,你不能死。” 他不能再看着陈辞川死去了。 哪怕陈辞川给予了他永恒的诅咒。 哪怕死在他怀里的最后一刻,陈辞川说,“你要活下去。” 陈辞川空白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曾经的一切,他不知道谢时晏说的是自己,他以为谢时晏口中的只是一个已经逝去的故人。 他怔怔地盯着谢时晏,“难怪,原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我认成了他。” 所以才费尽心思地讨好着他,展示着自己锋利的指甲,又在以为自己厌恶这个武器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将其拔下。 心脏,不知为何疼痛了一瞬。 谢时晏惨然地笑着。 陈辞川就是陈辞川。 他从未认错人。
第25章 睡的比猫晚 “对于你故人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陈辞川眨也不眨地看着谢时晏,认真地说道,“但是你做下的决定我并不认可,我不怕死,这是从一开始我就像你证明过的。” ——我的新实验员?你配吗? ——我不怕死,这还不配? “而且,我也不会死,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谢时晏应该是同类。 “更何况,你觉得联合实验室这种等级的机构,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全身而退吗?与其说我离开是安全的,不如说,在你身边才是安全的,所以,谢时晏,你真的要让我走?” 陈辞川毫无保留地向谢时晏阐述着自己的观念,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一百年工资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占有什么权重,而是他的主观意识想要留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他看着陈辞川的皮囊之下这鲜活的生命,想起自己抱着他的尸体因为绝望而扭曲了时空的那一天,他用心脏与时空管理局长做了一桩交易。 而现在、此时此刻,他用心脏和无数次死亡换回的陈辞川和当年一样,用他不能够反驳的理由告诉他想要留下来。 谢时晏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被你说服了。” 陈辞川没来由得松了一口气,但他没忘记谢时晏扒开伤口对他说的那件事情。 他走过去拍了拍谢时晏的肩膀,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安慰道,“谢时晏,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被笼罩在过去的阴影之下,还是要向前看的,你曾经的实验员,也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吧。” 谢时晏僵直着脊背,眸光深邃,轻轻地点了头。 过去的诅咒如影随形,只要他活着一天,诅咒就一天不会消散。 他早就没有未来了。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对陈辞川说。 他毫无指望地爱着陈辞川。 翌日。 “谢时晏!你为什么睡的比猫晚,起得比鸡早啊!” 陈辞川顶着一对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谢时晏早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陈辞川醒了。 见谢时晏不说话,陈辞川飞去一个白眼,“还真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军装,这个作息,绝了。” 谢时晏眼神微顿,很快的遮掩了过去。 陈辞川穿上他的白大褂,把那身带血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之后,对谢时晏道,“现在我们到哪里找那个小孩儿?话说,为什么雇佣兵里面会有十几岁的孩子?” “不是雇佣兵。”谢时晏思忖道,“地下城有的时候会出现平民帮助雇佣兵的情况。” “为什么?”陈辞川迷茫了。 “雇佣兵的大部分收入也可以说是地下城的人收入的来源,所以有些心怀感恩的人就会在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帮助他们,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谢时晏解释道。 陈辞川眉头拧得死紧,“你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个小孩,而是……地下城?” “祁宇既然能获得雇佣兵的庇佑,那他人会在哪里?”谢时晏挑着眉头反问道。 “自然是联合政府都找不到入口的地下城。”陈辞川恍然大悟,他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谢时晏,“你可以啊,对地下城竟然这么了解,我都怀疑你在这里住过了。” 谢时晏沉默了几秒,然后无意义地耸耸肩道,“谁知道呢。”
第26章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地下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庸庸碌碌,和联合政府掌控之下的有着秩序的社会格格不入。 随处可见的逃犯和面目狰狞的生意人,成群的醉鬼和半裸半露的妓女,似乎所有人都不入流,所有人又都有在这里能够生存下去的能力。 不同种族的人类在这种无序之下,达成了平等。 “抢劫了!抓抢劫犯啊!抓抢劫犯!” 尖利的女声打破这混乱之下的宁静,只有寥寥几人听到了声音去追赶早就不见人影的抢劫犯,更多的是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情,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皮囊。 陈辞川刚从旅店出来就差点被抓贼的人撞得眼冒金星,好在谢时晏眼疾手快,把他飞快地捞进了怀里。 陈辞川无所谓地拍了拍胳膊,对谢时晏道,“没事,我们去找祁宇,你有计划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谢时晏,他不着声色地蹙起眉,然后摇了摇头。 他对地下城的了解仅限于五年前。 五年对于一个人类来说不长不短,可是五年的时间,却足以改变一个城市的结构,更何况是一直在暗中和联合政府对抗的地下城。 谢时晏思忖了几秒,“但是可以试试看,走吧,和我来。” 四十分钟后,陈辞川觉得谢时晏有点不太靠谱。 像是阁楼一样的酒馆中,走廊里陈列着死气沉沉的动物标本,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却沉浸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陈辞川没来由得觉得渗人——明明是个酒馆,这一路上却空无一人,他扯了扯谢时晏的衣角,“没搞错吧?祁宇会在这里?这明明就是电影里那种科学怪人住的地方!” 谢时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对陈辞川道,“相信我。” 他们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板早就破旧得几乎遮掩不住屋子里面的样子,而福尔马林的味道,就来自于这里。 陈辞川呛得想捏鼻子,奈何谢时晏竟然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喂!你——”陈辞川一惊,刚想要拉住谢时晏,却被屋子里面的景象硬生生震得止住了脚步。 这不是科学怪人是什么啊喂! 房间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昏昏欲睡的老人,和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老人听见声音,神志瞬间清醒,在陈辞川震惊的目光下,老当益壮地扛起了桌子底下的猎枪,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什么人!” 下一刻,老人的眼中的警惕化成了陈辞川的同款震惊,“是你?!” “于叔。”谢时晏此时有着与情况不符的冷静和礼貌。 这个时候,陈辞川才明白,谢时晏原来认识这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老头。 “你回来干什么?!”被叫做于叔的老人扛着枪的臂膀纹丝不动,鹰一般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谢时晏。 “找一个人。”谢时晏低垂着眼眸,“他叫祁宇。” 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充斥在几人之间,于叔苍老的眼里流露出悲伤,“孩子,我现在能相信你吗?” 谢时晏沉默了。 一声叹息从于叔的口中发出,他收起了猎枪,颓然地坐在木椅上,对谢时晏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地下城永不与联合政府为伍,哪怕成为他们走狗的人是你。” 于叔不忍再看谢时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铮铮铁骨的少年,竟然会沦落至此,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第27章 动他的人,死 “那个人是谁?”陈辞川问道,“你可没告诉我你在地下城还有人脉。” “于叔。地下城的一把手。”谢时晏答道,眉宇间的阴郁久久没有散开,“他知道地下城所有的事情。” “既然这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宇身上带着的那个TL病毒?”陈辞川撇了撇嘴角,“手上握着这种害人的病毒,和联合政府又有什么区别?” 对,陈辞川说的也正是谢时晏疑惑的地方。以他对于叔的了解,于叔不可能纵容这件事的发生,于叔虽然年迈,但是脑子却好使,他知道生化武器对这个世界——不管是地下城还是联合政府的伤害有多大,他不会玩火自焚。 除非,祁宇从联合实验室带走的不是TL病毒。 或者,祁宇对于叔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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