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说,不周之巅,相遇起源。 沈厝,我来找你了。
第39章 今朝如旧39 不周山长年积雪,寒鸦无渡,能在这里生活的活物少之又少,谢无声这些年虽然无缘至此,但有关不周山的一切他都在竭力搜寻,“沈厝”更是因此才请他来带队。 谢无声大概是有什么喜事,看起来心情很好,穿了一套对比他其他衣服都要华丽的法衣,更是在外面套了一袭白色狐皮大氅,“沈厝”看见他堪称骚包的穿搭时,实在没惹住偷偷问系统:“不周山是有什么他在意的人吗?怎么还带了那么一顶玉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皇子贵勋。” 系统也丈二摸不到头脑:“不周山斜,灵气魔气都存不住,常年苦寒,根本不可能有人住啊。” 谢无声突然转头:“如何?” “沈厝”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啊?” 谢无声绷紧下颌,就这么看着他,也不再说话,“沈厝”对着他那双冷涔涔的眼睛猛然领悟:“甚好,如仙人之姿,风逸绝伦。” 谢无声转回了头。 “沈厝”暗暗骂了句:“矫情鬼。” 不周山曾是擎天之柱,和小字绝不沾边,谢无声就这么带队林林总总绕着这不周山绕上了半个月,别说人和狐狸了,就连老鼠的踪迹都看不到一点,谢无声的心一点点从来时的安耐不住的喜悦沉落到了怀疑的无措。 这几日,他更是连玉冠都没换。 怎么会没人那?怎么可能没人那?大道推演绝不会有错,天道既给了明确的回答,怎么可能会有差错,可这整个不周山,明里暗里谢无声都翻遍了,他连山洞都掏了,可连一个能成精容身的活物都没见到。 更别提是人生存的痕迹了。 再怎么拖下去,谢无声终究还是登上了雪山之顶,白茫茫无踪迹的一片雪原,刺骨的风吹过来,也吹透了谢无声的心。 他站在旷野中,天地间都没寻到他唯一想找的那个人。 大道推演,绝不会有错! 风吹起谢无声的宽袖,吹扬了他的长发,他站在不周之巅,临世而立,放眼远方,天地尽在他脚下,谢无声在袖下攥紧的拳慢慢松开,无人迹,没精灵,没关系,都没关系。 大道推演既然说了不周之山,相遇起源,那他必定会在这里遇到沈厝,沈厝的身体被占,这里又没什么能容身的躯体,这都不是问题。 没有躯体,那他便为沈厝抢一具身体。 谢无声看着“沈厝”绽开了一抹笑,艳丽阴郁的笑,他这怎么算是抢那,这本就是沈厝的身体,他等了,忍了十三年,如今只能是物归原主。 “沈厝”被那一笑,笑得毛骨悚然:“他,他笑什么?怎么笑得像是在看死人?他不会是想杀我吧?” 他的系统也摸不到头脑:“这么多年的伪装都没露过什么马脚,怎么,”它又看了一眼谢无声,杀气扑面而来,冲得系统整个打了个冷颤,刚刚的话立马吞进了肚子里:“他,他是真想杀你,我们才刚一动要弄死他的念头,他这是知道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绝对不可能会杀掉你。” 谢无声看着他们,悠然闲适的掐出个法阵:“就地休息。”被盯上的悚然顺着“沈厝”的脊背一路冲到头皮,让他连指尖都发麻了起来。 “系,系统,怎么办!” 谢无声的杀意从他的眼神,动作,乃至头发丝都掩藏不住的溢了出来,这杀气太浓了,浓到不像是一时起意,更像是经年累月的计划着死亡,此情此景,连系统都说不出再观望观望的话了,他是有任务在身,但这任务绝不是带着他的执行者死在这不周山。 “他突破在即,雷劫将至,到时我们走。” “沈厝”诧异:“他何时突破,你怎么知道?你,”语未毕,九天玄雷破天而出,那些隐藏在不周山的生灵哀鸣而逃,就连谢无声也被这猝不及防的雷劫劈的立在原地,一步也踏不出。 他眼睁睁看着“沈厝”被他的雷劫震飞出去,雷电麻痹了他的躯体,可那双转瞬通红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沈厝”,盯着他摔在雪地里,盯着他爬起来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哪怕接连劈下的雷电将他眼前劈的发白,他也不肯合一下眼皮。 九天玄雷,置死而生。 这场雷劫也确实要了谢无声半条命去,他昏迷前好像看到他的沈厝向他跑来,脸上的焦急担心一如从前,好像他们从那个村子一起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分开。摔在雪地的手指微蜷,谢无声终究是支撑不住的合上了眼。 要是,要是当年没去修仙就好了。 昆仑山下的小镇就很不错,他可以去当人力,去搬运货物,也可以租两亩地种点粮食,也许前两年他们会很苦,但只要撑过几年,他会很努力的赚钱给沈厝盖房子,买田地。 沈厝愿意做点什么就做点,不愿意就和他一起下下地,捕捕鱼,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站在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就好了,他们不需要赚很多的钱,自己在院子里种点菜也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听恒煜的话,修什么仙,求什么道,他胸无大志,所求不过是一个和沈厝同生共死。而这件事,他们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到了。 只怪谢无声自己,浮华尘世,没有看清。 他重重的栽到地面上时,没能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有人,总是在下坠时会接住他。 谢无声醒来的时候,境界提升,修为大涨,身体情况也破烂不堪,他甚至连坐起来的时候,被劈伤的伤口都会溢出血来,谢无声忍着经脉的胀痛捏了个清理法诀,掩盖住了自己的伤势。 谢无声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伤,多多少少都伤过他的根基,以至于突如其来的历劫在旧伤的基础上直接劈断了他的五感,目盲耳聋,好在修行者自有外视一套方法,不至于让他真的和一个瞎子一样什么也感受不到。 外溢的灵气带回了此刻的信息,一间破破烂烂的茅屋,外面狂风怒号,里面四处漏风,夹杂着冰雪的寒冷空气简直要冻裂鼻腔,谢无声的每一次呼吸都透着铁锈味的寒气,他敏感的在这冻住一切的寒冷中,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灵息。 金丹初期。 谢无声像条黑夜中的蛇,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门后面。 那扇破旧的草门,风一吹都能传出来咯吱咯吱的杂声,被人推开时却是慢悠悠,静悄悄的,他只推开了一条缝,用身躯挡住了整个门框要透进来的冷风。 他果真挡住了,在被人一掌穿透胸膛,捏住心脏的时候,沈厝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是握紧了双手,撑住了那两扇摇摇欲坠马上要洞开的大门。 心脏满胀,他挡住了冷风。 谢无声只着了一件简单的衣服,白衣长发,他立在被挡住风雪的草屋中,血珠溅了半面,鲜红的艳色挂在眉梢,将坠不坠,他半面阎罗,半面春色,像是黑夜中见证了一场灭门的神佛雕像。 无喜无悲,也无生气。 众人向他祈求生,他却只掌管死亡。 鲜红的心脏被捏成肉块,谢无声的手指如刀,整整齐齐的将一颗心脏割成六块,在他握不住的间隙,滑落地上,温热的血液裹着心脏被寒气凝上冰霜,他迎面接住沈厝。 时隔十三年,他抱住对方,在对方顺滑的黑发中穿过自己的手,他吻上满手淋漓血肉,闭着眼如同亲吻爱人:“沈厝。” 那颗心脏终于被他握在了手心里,一如他抱住了怀中人。 谢无声学着沈厝曾经的样子,在这十三年间他已经练的很熟悉了,一下一下轻拍着沈厝的背,他侧脸合着节奏吻着沈厝的鬓发,安抚着满足着将那块小小的肉块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与沈厝肩膀相接的地方。 他冰冷的脸贴着那还未散去热度,仿佛还在跳动的心脏。 洞穿沈厝身体的右手,从贯穿的洞口伸入,小臂没入身躯,血色浸透长袖,谢无声的唇在瞬间变得青白,他此刻看不见,也听不到,散出的灵力在方圆五里设下结界,风雪在结界中停止哀嚎。 他侧耳听着那块死肉的跳动。 指尖一点点破开已成洞虚的躯体,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心脏,一根一根挑断自己的心脉,破开肉体,生挖心脏比断肢更痛,哪怕是谢无声都痛到唇瓣颤抖,指尖更是冰冷的如同不周山的冰雪。 剔骨之刑,也不过如此。 可他只是闭着眼,像是入睡一般轻轻靠在沈厝的肩膀上,那块小小的已经开始变成黑色的血肉靠着他的脸庞,轻易在那张如玉的脸上糊上一块血色:“沈厝,” “沈厝,” “沈厝。” 他小声的,不间断的轻唤沈厝的名字。 像是小时候从茅草床上唤醒沈厝,带他逃跑一般的轻声。 谢无声挑断了自己所有的心脉,他的脸色在瞬间灰败下去,青白死气漫到脸上,比刚刚死亡的沈厝都更像是一具尸体,可他还在轻轻亲吻着沈厝的发丝:“别怕,很快就好了,很快你就会醒过来了。” 他闭着眼,轻轻蹭了蹭沈厝的颈窝:“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好不好?” 手指握住整颗心脏,猛然前拉,金色的心口血伴随着整颗心脏,一并流入了沈厝空荡荡的心窝,那颗属于谢无声的心脏,现在平静的躺在沈厝的身体里。 谢无声沾满自己与沈厝心口血的手指,在对方的背后凭空画出法阵,这是一道锁体和引魂的法阵,本该借用法器才能施行的混合阵法,在谢无声洞虚修为以及心血加持下,他仅仅是瘫坐在地上,便随手画了出来。 随手,在千万次演练后,凭空画了出来。 谢无声整个人坐在血里,拥着一具尸体,突然笑了,他冷峭孤拔的眉目如春风化雪,料峭生花,笑得却是一派温润:“这次,不会再有人能轻易夺走你的东西了。” 他偏头咬了咬那白至透明的耳尖:“你的,任何东西。” 谢无声将沈厝整个人平抱而起,那块心脏也随之落在了之前的碎肉处,沈厝的脸无力的垂在他空荡荡的胸口,谢无声略微错开,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在了他之前躺过的床上,然后将人遮脸的长发拨开,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沈厝换上。 此时此刻,谢无声明明看不到,却还是双目凝视着沈厝的胸膛,“看”着沈厝的血肉在法阵的作用下生长愈合,然后早已空荡平静的胸膛缓慢的重新震动了起来,谢无声蹲在床边,侧耳缓慢的靠过去, “怦怦,怦怦,”轰然作响的心跳声。 谢无声将自己整张脸埋入沈厝的胸口,无声无息的,再次弄湿了他心口的衣裳。 崩溃放纵的时间转瞬即逝,谢无声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将被他捏碎的沈厝的心脏捡起,用早就刻画在玉上法阵溶着自己的鲜血重新缝合,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入自己的胸腔后,草草的包扎了自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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