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给我吃了药,趁我睡着悄悄把我送出去,我从乱葬岗醒过来,爬过尸山,趟过血水,饿了和野狗野狼抢食物,困了把自己绑在树枝上。可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一片被烧焦的废墟,什么也没留下。” 他表情很平静,只有眸子在黑夜里隐约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余陌的手在他身后虚浮举着,想握一下他的肩膀。他记得祝鸿的残魂消散前对他讲过关于祝景灏的一些小事,每次祝景灏不开心的时候,用力握握他的肩膀,让他觉得他身边还有人,陪他经历着这一切。 但余陌最终没有这样做。 余陌伸出手揽过了他的肩膀。 这样应该会让他有更多安全感吧。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祝景灏脸颊上有不自然的醉红,他将酒杯换到左手,右手搭上了余陌扣住自己的手掌,“现在的我有了新的信念。” “我会带着过去的一切,一一向他们讨要回来,我那些被夺走的东西,一样不落。” 手掌与手掌相搭,祝景灏喝了酒体温格外高,像暖炉一样糊在余陌手上,用力又相贴,他能清晰地摸到少年人掌心因为使剑磨出来的茧子,也是那样热。 余陌侧脸看他,细细从发冠顺着轮廓描到眉骨、鼻梁、嘴唇,最后是因为酒意而通红的脖颈,良久之后,他说:“或许,我不该把阴司铃留给你……” 肩膀上一沉,祝景灏的脑袋靠了上来。 余陌:“……” 完蛋,忘了他酒量不行了。 余陌打横抱起祝景灏,将他安置好,正要转身离去时,听见了几句呓语。 “师尊……别走,等等我别走……” 余陌一笑,心里某个地方在一瞬间被揪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俯下身。 替他撩开挡着眼帘的碎发。 将自己的嘴唇轻轻、轻轻地印在他额头上。 “啵。” 嘴唇移开时,奇怪的声音自皮肤相接处发出。 余陌觉得自己可能也喝多了,心里窝着一团火,不知从何而来、从何而去。 他将手撑在祝景灏的两侧,凤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后者的嘴唇。 理智与冲动在此刻极限拉扯,快要将他击垮。人前清冷又淡漠的眸子此时竟盛满了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欲·望,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粗重。 喉结上下滚动,他缓缓俯下身去,贴上了身下人的唇。 理智在这一刻如决堤般完全溃乱,他只觉得脑海里全是与祝景灏相处的点滴,不论是这个从荒坟堆里爬出来的徒弟,还是前世毅然举城迁到荒漠的首领。 浓烈的酒香在唇齿间推让,衣衫隔着两具温度相差过大的躯体,细腻的滚热与冰凉交替。 两人渐渐有些不能自已,呼吸愈发紊乱,这种感觉令人发疯。 余陌背后有一只手悄悄摸上来,像刚才那样揽住他的肩,有点烫。 交缠的唇瓣缓缓分开,余陌眼神有些迷离,祝景灏不知何时醒了,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掺杂着茫然和…… ……情·欲。 余陌见他眼睛突然一亮,瞬间心生不好,想起身却发现,腿有些麻了。 眼前天旋地转,余陌的脑袋仍是懵的,他只想到了一句话—— ——人果然是不能酗酒的。 呼吸更加急促交杂,两人此刻都没了理智。 ……………… 【作者有话说】:附一个祝景灏视角—— 三杯酒下肚,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抱了起来,身下软和平坦,睡意也铺天盖地地袭来。 好像有个柔软温凉的东西贴到了额头上,他想睁开眼睛,可睡意太沉重,朦胧中,温凉的触感似乎又带到了唇上,还有酒的香味,热烈而霸道。 身下的火气一下子涌上来,他睁开眼,看到了余陌鼻尖相贴的脸,那样近…… 是梦吗? 意识到师尊想要离开的动作,他急切伸出手揽住对方的背,继续这令人疯狂的欲·望。 身上越来越烫,所有的热意都在一股脑向下跑,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是梦的话,就再做得长一点。 借着揽肩的动作,他一个翻身,将自己的师尊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呼吸交错交融,默契地将理智抛却。 ………………
第40章 菊花残,满地伤,花落人断肠 第二天,晨光初现,凄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阳渊城上空。 余陌被外面的嘈乱惊醒,宿醉令他头痛欲裂。他晃了晃脑袋,坐起来,扫了一眼身旁。 然后干脆利落地躺了回去…… 靠靠靠靠靠靠!!! 这特么什么情况?! 祝景灏为什么和他睡在一张床上?衣服呢?这全身酸痛报废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余陌赤裸着身体躺尸般两眼呆滞,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回放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手背青筋凸起攥着被子,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不先去冥府躲一躲?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冥王问起来怎么回复?万一外面有事需要他怎么办? 脑子乱成一团,一贯冷静沉着的余陌此刻也没了主意,心里万分懊悔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更不该把祝景灏扛回来。这下麻烦大了,以后他怎么以师尊的身份在他面前立足。 身旁的人动了动,横过来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颈,还把他往里拢了拢。 余陌:“……” 几秒后,均匀有力的呼吸戛然而止。 余陌好整以暇地抬头,果然见祝景灏先是迷茫后是震惊,脸色变化格外精彩。 “醒了?”余陌双手枕在后脑,随这个动作,牵扯着全身一阵酸痛,他心情不爽地皱起眉。 祝景灏沉默着,偏头瞟了一眼余陌,看到了对方脖颈上、锁骨处,以及更往下的部分,都有明显的青红痕迹,纵然他此前未经人事,但多少也看过、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顿时羞愧难当。 他对自己的师尊做了什么?! 而此时余陌的心里更是百味杂陈,被自己的亲徒弟那啥,事后对方甚至比他还害羞,要不他还是去冥府躲一躲吧,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师尊,我……我昨晚我不是,你……我错了我不该喝,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余陌有了些愠意,眼尾通红,他忍着身上的不适下床,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 “嘶。” 祝景灏见状想都没想下床去扶他,随后两人相视,祝景灏的动作停住,又陷入了尴尬。 因为某人的某处,又站起来了。 余陌:“……” 祝景灏一脸愧色和羞耻:“……” “师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师尊饶我这次!”祝景灏缩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张脸。 余陌没有回答他的话,默不作声用灵力将自己全身上下恢复过来,穿好衣服,又把祝景灏的衣服捡起来丢给他,“穿好衣服出来干正事了。” “哦。” 来到凌霜降的房间,侍卫说她一早就去了四十回城,连带着所有的东西。 阳渊城从外向内依次是一回到四十九回,现在连城主都需离了中心指挥之位去前方亲自勘探,意味着两城战事吃紧了。 “那凌……前城主呢?”余陌问道。 “在东和山上,自霜降姑娘接任后凌前辈就一直住在山上了,应该是在为献祭做准备吧。前辈为阳渊城操劳一辈子,如今城中遭难,正和诸位长老们商议提前献祭,不过霜降、霜英姑娘都极力反对。” 那侍卫转脸望向后山,家园之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谁也无法安然。 “两位公子正巧在呢,”一个小姑娘笑面来问,可语气里却无半分喜意,“凌前辈正要邀两位一聚呢。” “正好,我们也刚要去找。”余陌道。 看来,凌州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两人徒步走上东和山,路途的菊花开得依旧那样好。 这座城没有四季,不是荒漠之境的产物,所有的一切都是当年迁城之前的景象,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变。那位城主的毕生心血,其子孙后代在好好维护,总算那些痛苦与付出没有白费。 山顶上唯有一座古亭,正中央还摆着凤凰振羽。 “师尊,我怎么感觉……”祝景灏盯着那朵菊花,斟酌着说辞,他直觉着这凤凰振羽和他前两次见的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余陌道:“败势已定。” 在这场他们早就知道结果的战争中,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们要的,是拿到凌霜降的灵识,然后以此来换回破碎的龙泉剑灵,这是双方都同意的交易。 万物皆有灵,更何况是能够孕育出精魄、还直接影响到别的花一起化形的灵物呢。眼下的情况,连这些植物都感应到了,更别提人了。 “凌州都找上我们了,看来阳渊城真的要撑不住了。” “师尊,别这么悲观嘛……” 余陌肯定道:“这是事实。” “你眼睛怎么了?” “两位公子若是想活命,那就跟我来,我正要去护送城中百姓离开呢。”凌霜英从余陌身后翩翩而来,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模样。 “……” 他现在知道祝景灏为什么一直在冲他眨眼睛了。 “凌前辈在哪?”他决定当没说过刚才那句话。 凌霜英也不跟他计较,挥手打开一道虚门,道:“安全起见,议事厅开在幻境中,两位若是不想进的话就随我一同走吧。” 余陌和祝景灏二话不说抬脚走进议事厅。 凌霜英关闭通道,走到凤凰振羽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金黄的花蕊,叹息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献祭的人是我。” 她往山下俯望了一眼,毅然转身而去。城中的百姓还在等着她。 在她走后,那朵凤凰振羽迎风摇曳,又落下几片花瓣。 【菊花残,满地伤,花落人断肠。】 长老们个个面色凝重,或是低头议论或是沉默不语,坐在主位的凌州面色更是苍白,时不时咳嗽,明明上次见时精神还很好,经过这些时日,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 “余公子、祝公子请坐。事情下人们都向我汇报过了。” “如今阳渊城对战景城,节节败退、危在旦夕,你们还肯留下来相帮我们感激不尽。” 余陌两人坐在凌州对面,余陌扫视一圈,开口就道:“城中危急,若想解难,唯有一个法子,想必诸位长老都应该想到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纷纷又开始议论起来。 “虎魄刀断不能交给景城之人,即便是能解一时之难,但是日后我们要受人摆布,这样的交易,得不偿失!” “我城中子民宁冲出去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甘沦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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