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闻言内心越发抗拒,最后直接拒绝说话。 沈晏差点儿气晕过去。 但好在他的身体好了很多,一时间没晕成。 沈晏安慰自己,萧彻是个病人,是个坐轮椅好多年的病人,而且他本就脾气性格古怪至极,不能跟他生气,得哄着。 沈晏打发人去找了神医,华融过来后,视线在萧彻腿上扫了一眼,便抱臂站在一旁,虽然他不给萧姓人治病,但!!!若是他主动开口求他,他还是能勉为其难给他看看的。 他又想到了那日开脑袋的爽感。 治病果然是一件令人愉悦身心的事情。 越是疑难杂症,越是让人着迷。 “神医,你帮他瞧瞧呗。”沈晏祈求地看着华融,“不用治,你就看看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儿,有没有知觉,不需要你开药方也不用扎针,不会坏了你的誓言的。” 华融矜持地扬起下巴:“既然你开口求……” 萧彻:“不必了,我与神医有诺言,不能违诺。” 两人同时开口,华融闻言一口气差点儿噎死,袖子一甩,气呼呼走了。 沈晏捏了捏眉心,头好疼。 云翊这个脾气实在是太难搞了。 沈晏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怒之下,拿过一旁的长针朝着萧彻的腿就扎了下去。 萧彻眉目不动地看着不躲不闪,甚至还转着轮椅往沈晏面前凑了凑,让沈晏方便扎下去。 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沈晏中了一百零三箭,那些箭扎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他从未尝试过。 也许他也该试试。 毕竟他与沈晏有过同甘共苦的誓言。 沈晏被他突然的凑近吓了一跳,针在离萧彻腿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舍不得。 但下一刻,萧彻攥住他的手狠狠用力扎了下去,那针没入,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袍。 “你疯了……”沈晏惊慌的松开手,下一刻红了眼睛,用力拍打萧彻的肩膀,“萧云翊,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萧彻握住他的手,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将那沾着血的银针拔出来,勾着唇角笑:“不疼,长策,我不疼。”不过一根银针而已,便这般疼,那那些箭扎在身上该是何等滋味? 萧彻又觉喉头泛起腥味,便低着头将那腥甜慢慢咽了回去。 沈晏盯着他瞧,萧彻对上他赤红的眼睛,有些心虚,便……转着轮椅离开了。 刘公公看着王爷的背影,小声对沈晏道:“公子,怕是咱们都瞧错了,您别多想了,伤神。” 沈晏眯了眯眼,萧彻不对劲。 他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没精神管萧彻,现在想来,自从统离开后,萧彻其实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沈晏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后扯过被子闭上眼睛竟是睡着了。 刘公公:“……” 强迫自己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的沈晏,傍晚时由刘公公扶着出了院子。 天阴沉沉的,待会儿怕是要下雨。 刘公公见他精神头尚好,松了口气。 沈晏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的桂花树满目星光。 “刘公公,你帮我去找云翊,告诉他我醒了,我想他了,让他来瞧我。” 刘公公笑了,便应声出去了,他家这王爷和公子虽然喜欢吵喜欢闹,但不记仇,眨眼就能和好。 要么说是全天下最相配呢。 …… 因为沈晏之前的质问萧彻有些不敢见沈晏便躲去了书房。 书房的桌上零零散散摆着很多箭头,萧彻正盯着瞧。 他杀人时只用了几个箭头,这一百零三个箭头也用不完呀。 萧彻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长策这些年除了伤身还伤了心,而伤他心最重的无疑就是自己。 这样想来,其实他才是伤长策最深的人。 萧彻摆弄着箭头,长策死了后他也得死,到时候他就给自己来个万箭穿心的死法……算了,还是千刀万剐吧,万箭穿心死的太快了。 万箭穿心留给广平侯,倒是便宜广平侯了。 刘公公进来美滋滋传达了沈晏的话,萧彻叹息一声,长策又原谅他了。 长策便是如此,总是喜欢自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萧彻转着轮椅往主院走。 刚行到主院门口,萧彻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云翊……” 萧彻循声抬头,便瞧见沈晏坐在桂花树的枝干上朝他笑。 “哎呦,我的小祖宗呦……”刘公公差点儿疯了,就这么点儿功夫,他咋就爬树上去了呢? 冬日尚未过去,风尚且带着些寒意,沈晏坐在树上时能清清楚楚的瞧见萧彻。 沈晏朝萧彻咧开嘴角:“云翊,我要跳了哦。” 说完后沈晏便松开了扶着枝干的手轻巧巧巧从枝干上落了下去。 萧彻眼睛急剧收缩,呼吸骤停。 “啊——”晕过一次的刘公公很是脆弱,白眼一翻,再次晕倒在地。 而沈晏却绽开了眉眼,他看到萧彻站起来朝他扑了过来。 在他身后的天空中一记惊雷炸响。 沈晏落入萧彻怀里时,方才想起,今儿是惊蛰。 春雷响,万物生,他的殿下,终于又站起来了。
第97章 十七岁的萧彻生辰那日, 十五岁的沈晏送给他的是一幅画像。 一幅比照真人身高比例画成的画像。 为了这个礼物,沈晏曾经一寸一寸丈量过十七岁萧彻的身体。 也丈量过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 沈晏做事情向来声势浩大,且画萧彻还得让萧彻站在那里不动, 所以没办法隐瞒。 但礼物提前被知晓失了一些惊喜,沈晏便开始给萧彻画大饼:“云翊, 以后每一年我都为你画一幅这样的画像,这样一幅一幅挂在一起,到了八十岁再看, 一定特别壮观。” 萧彻便点头:“好。” 那幅画沈晏画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改了无数次, 重画了无数次, 画成那日他瘫坐在地上,发誓这样的事情此生绝不做第二次。 所以萧彻十八岁那年的生辰,沈晏便换了个生辰礼物送他,至于去年画下的大饼, 他佯装忘记了。 可萧彻却没忘,甚至有些郁郁寡欢, 日日站在十七岁的那张画像前看。 沈晏才发现,画像旁边连十八岁画像的位置都留好了。 沈晏顿时觉得很是内疚, 说要给他补上,萧彻却淡淡道:“说好了生辰礼物便是生辰礼物,哪有补上之说。” 沈晏看他那样子, 愧疚之心蔓延, 乖了好久没敢跟萧彻闹脾气。 萧彻十九岁的生辰礼物,沈晏提前两个月开始准备, 可惜只准备了一半。 那幅画也不知还在不在。 现如今的萧彻已经二十五岁了,也不知他比十七岁的萧彻, 比十九岁的萧彻是不是高了。 过往像一把剑狠狠扎入心里。 桂花树下,沈晏抱着萧彻哭的惊天动地。 萧彻推开他,发疯似地怒吼:“沈长策,你是不是要看着我死你才高兴?” 沈晏笑着哭,被推开也不恼,扑进他的怀里抱他的脖子:“呜呜呜……” 萧彻再次用力推开他:“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沈晏又扑过去:“云翊……” 萧彻推,吼。 沈晏哭着扑。 萧彻再推,再吼。 沈晏再扑…… …… 温玉麻木的跪在一旁看着。 公子要爬树他自是拦着的,可公子说他要是敢碰他他就告诉王爷说他调戏他。 趁着他惊恐的那一瞬,公子就那么爬了上去。 他方才不知公子要做什么。 现如今知道了…… 腿好了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为什么是如今这般情景? 而他,也将逃脱不了十板子。 哦,还有比他还惨的,温玉幽幽看向了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刘公公。 这都晕两次了,公公的身体也不知还能晕几次。 好在世间事都有它的定律,比如跪着跪着成习惯,再比如晕着晕着成自然。 …… 当沈晏再次死死抱住萧彻的脖子不撒手后,萧彻终于从惊惧当中慢慢平静下来,然后俯身打横抱住了沈晏。 萧彻抱着沈晏起身,第一次刚起身便觉双腿无力疼痛难忍,第二次起到一半踉跄两下又跪倒在地。 沈晏怕萧彻推开他,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因为哭的太专注,一时间也没察觉。 跪着的温玉,听到声音过来的侍卫,春山,木夏,还有醒过来的刘公公都屏住了呼吸。 看着王爷咬着牙满头大汗摇摇晃晃地抱着公子起身站在那里,刘公公翻身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春山木夏扑通一声跪下,侍卫也跪了下,有人哽咽出声。 春山低着头,笑着落泪,他曾见过他们并肩驰骋的样子,他们本该便是如此的呀。 木夏抬头看着一步一步往屋里走的人,他记得那年公子给王爷画像,曾丈量过王爷的腿,量完后感慨:“殿下的腿好长呀。” 那时的他倚靠在窗边,闻言往屋内瞧了一眼,恰好瞧见王爷泛红的耳根子。 木夏勾唇笑了一下,伸手过去接住春山落下的一滴泪,世间最美便是这喜极而泣了吧。 …… 萧彻将沈晏放入窗边的榻上,他跪在榻边,沉默着给沈晏拭泪。 沈晏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颤着声哽咽道:“殿下,你亲亲我。” 萧彻便凑过去亲他。 不带任何旖旎的亲吻,混杂着沈晏的泪,又涩又苦。 他恨自己这双腿,他夺了沈晏的命数,可沈晏却又因着这双腿如此欢喜,那他便走给他看。 * 赵太医大晚上的被接到了瑞王府。 这些年他大半夜跑瑞王府也习惯了,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为何,但看到接他的木夏那猩红的眼睛,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到了王府,看到好好站在屋里的瑞王爷,赵太医惊得眼珠子直接飞了出气,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瑞王的腿怎么可能站得起来。 可,他就是站起来了呀!!!好好的站在那里呀!!! “喘气。”刘公公朝他后背猛拍了一下,他这两次就是这么晕过去的,都有经验了。 赵太医一口气终于喘过来,忙让萧彻坐下,要给他把脉。 萧彻拒绝坐下,沈晏愿意看他站着,那他就站着给他看。 “……”赵太医表示理解,毕竟这么多年了,换成他他也想站着。 于是木夏搬了张高桌过来让萧彻搭手,又给赵太医搬了踮脚的踏板让他站上去,两人就这么站着把脉。 赵太医很久没给萧彻把脉了,这一把,这脉象比以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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