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哒哒哒转过两条街,最后竟然是从太尉府的后门进了去。 太尉府的密室里,七皇子萧允战战兢兢坐在那里,看一眼一脸严肃的翁太尉,又看一眼一脸笑眯眯的沈千昱,再看一眼抱臂倚靠在沈千昱身后的鬼面人,哆哆嗦嗦道:“你们,你们想干嘛?” 没人理他。 翁太尉看着沈千昱道:“淑妃娘娘死了。” 沈千昱勾起唇角:“我知道。” 翁太尉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她到底是你的母亲。” 萧允瞪大了眼珠子,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沈千昱冷笑一声:“母亲?别提这两个字,当真令人作呕。她若将我当儿子,当年何至于弃我不顾。” 她明明知道他在广平侯府,此生唯一的依靠也只有广平侯,可她还是毫无顾忌的去害了沈晏,她害沈晏的时候可有为他的安危考虑过一分? 可惜了,实在是可惜,被瑞王抢了先,不然他真想亲手杀了她。 翁太尉见他毫不所动,也不再多言,换了话题:“瑞王也不知如何想的,竟敢当着百官的面做出这种事情,不过也好……”翁太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他倒是给咱们省了很多麻烦,淑妃死了,老皇帝身边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倚仗了。” 翁太尉与沈千昱同时转头看向了七皇子。 萧允咽了咽唾沫,一头冷汗,他好像听到了很多他不该听到的事儿。 萧允本能的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沈千昱起身,自他身后扣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七皇子只有这一条青云路可走,没得选。” 萧允僵硬的被他按坐在椅子上,沈千昱给他倒了杯茶,笑的春风和煦:“喝口茶回回神。” 翁太尉看了萧允一眼:“淑妃的事情一出,太子就会被废,七皇子只需如平常一样便好,其他的事情老臣自会安排。” 萧允紧张道:“父皇多疑,当年连三哥都可以舍弃,若他知道,知道了,会,会杀了我的。” 沈千昱笑:“七皇子怕是没听明白,我再告诉你一遍,皇帝已经没有什么倚仗了,而且……”沈千昱泛着青意的手伸到萧允面前,慢慢翻转开来。 凳子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萧允倏然站起来缩到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沈千昱手心里的那个黑色的蠕动着的东西。 他见过那东西,是今儿早朝时,三哥当众捏碎了的蛊虫。 只是沈千昱的这只要比三哥捏碎的那只小很多。 “你你你,你怎么,怎么会……” “别怕,它很听话的。”沈千昱收回手,笑看着萧允,“所以,七皇子放心,没有人可以挡你的路,哪怕那个皇帝也不行。” “为,为什么是我?”萧允颤抖。 “因为……”沈千昱低低笑出声,“我们都曾经仰望过一个人,最后却又背叛了他们。” 萧允咽了咽唾沫,惊恐却又……有一种未知的期待。 * 从翁太尉的府里出来已是夜深,有人来到马车前低声回道:“圣子,太子和六皇子从王府出来了,二人受了伤,此时正往宫里走,说要去见皇上。” “那可是我的两个弟弟呀。”沈千昱勾唇,“将他们带回去,关起来,母亲死了,这世上只剩我们三人,我这个做个哥哥的总该好好尽尽心。” “是。”那人领命而去。 马车里,鬼面人低声道:“我总感觉侯府不安全,圣子还是不要回去了。” “无妨。”沈千昱摆摆手,“他们尚未查明之前不会对我如何的。” “鬼叔,你可知我最快乐的日子是在哪里吗?” 鬼面人摇头。 “是年少时跟在大哥身后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没有多少了,我要好好珍惜。” 沈千昱眼睛里都是向往:“在侯府里我真的过的很快乐很满足,直到那年你找到我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抱歉。”鬼面人愧疚的低头。 沈千昱支着下巴,“那是哪一年来着?” “七年前。”鬼面人道。 “七年前,对,都已经七年了。”沈千昱面露凄苦,喃喃道,“那日下了大雨,我听到你说的那些很害怕,我跑回家去找我大哥,可我大哥却兴冲冲的往外跑,他说他要去见云翊,那日是云翊的生辰,他给云翊画了一幅画要送与他,我站在大雨里看着他跑远,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那明明是我的大哥呀……” “都是奴的错。”鬼面人跪倒在沈千昱面前。 沈千昱笑了起来:“你没有错,后来,你不是让他乱箭穿心给我出了一口气吗?” “可惜……”沈千昱垂眼,“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鬼面人道:“是奴办事不力。” “不……”沈千昱眉眼间皆是笑意,“活着挺好的,知道他死了后,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么难过。”
第95章 沈晏半夜惊醒, 挣扎着坐起身又看到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瞧的萧彻,七魂差点儿吓掉了六魂。 “云翊,你干嘛呢?”沈晏拍着胸口, 人吓人吓死人。 “你怎么了?”萧彻拿过干净的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做噩梦了?” “嗯。”沈晏点了点头, 然后拍拍身边,“你干嘛不上床睡?” 萧彻犹豫一瞬,在沈晏疑惑的眼神中撑着身体上了床。 沈晏立刻钻进了他怀里, 叹息着:“云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是梦见我了吗?”萧彻问。 “不是, 我梦见千昱了。” 萧彻:“……哦。” 沈晏没察觉他语气中的不爽:“我梦到好多年前有一日下着大雨,他浑身湿漉漉的跑回来找我,想让我陪他,可我那时有事, 便扔下他走了。” “他小时候胆子小喜欢粘着我,我爹经常不在府里, 都是我带着他,后来我进了宫做了伴读, 便不能照顾他了,要一旬才能见他一次,每次出宫, 他都早早的在宫门口等着我。” “那日我没管他扔下他走了, 现在想想……唉……”那时的他十五岁,少年心性, 且方知晓了自己对萧彻的情意,恨不得日日贴在他身边。 那日又恰巧是云翊的生辰, 他期盼了好久,所以哪怕他看到千昱脸上挂着泪,也狠下心来走了,心想小孩子嘛,大概就是跟谁打架了,等他给萧彻过完生辰再回来陪他。 那一夜的雨越下越大,萧彻知他要回府哄弟弟,只能陪着他回来。 等到回到府里后,沈千昱已经睡着了,翌日,再见面时他已经好了,依旧开开心心喊他大哥。 许是为了沈千昱白日里伤了神,他才会做了这个梦,梦里他看到在他离开后沈千昱在大雨里嚎啕大哭。 沈晏又幽幽叹了口气。 萧彻没言语,只眼睛看着沈晏。 沈晏的中衣穿的很是凌乱,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胸膛。 萧彻不忍看,却又死死盯着,沈晏一直没听到他说话,从他怀里仰头看他,便瞧见了他视线盯着的地方。 沈晏立时伸手掩住自己的衣襟,他现在实在是太难看了。 虽说他一个男子不太在乎自己的皮肤,可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太太粗糙了,摸上去的感觉连言语都无法形容,老树皮应该都比他好一些。 沈晏有些不自在的从萧彻怀里扭动出去背对着他躺下。 萧彻垂眼看着他:“就那么难受?” 沈晏不吭声。 萧彻眯眼,他对沈千昱的印象还挺深刻的,昔年常被沈晏挂在嘴边,在沈晏与他同睡以前,他们兄弟二人还睡过一张床。 虽然那都是七岁以前的事情了,但现在想来依旧让人很愤懑。 而此时此刻,沈晏都快死了,竟还为了他伤神伤心,实在是可恶至极。 “咳咳咳……”沈晏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萧彻回神,急切道,“怎么了?” 沈晏觉得嗓子难受的紧,边咳边艰难道:“水……” 萧彻扬声喊刘公公,自己则着急的掀开被褥下了床。 双腿一落地便觉一阵刺痛,萧彻有些站不稳的扶住了一旁的桌子,下一刻反应过来后立刻坐到了轮椅上。 他不能让沈晏知道他的腿能站起来了,不能,绝对不能。 这双腿是罪恶,是侵蚀了沈晏骨血的恶鬼。 身后刚翻过身来的沈晏有一瞬的怔愣,连咳嗽都忘了,他方才看到了什么? 听到喊声进来的刘公公也震惊地瞪圆了眼珠子,王爷方才是站着的吧?也没太看清,被帘子挡了些视线…… 刘公公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就看到王爷转着轮椅来到桌边倒了杯温茶。 刘公公忙过去推了萧彻来到床边,沈晏自己挪到床边,就着萧彻的手喝茶,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萧彻垂着眼脸上表情平静无波。 沈晏咕咚咕咚喝了一盏茶后,小心翼翼道:“云翊,你方才是不是……站起来了?”方才只眨眼间,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没有。”萧彻给他擦了擦嘴,淡淡道,“你看错了。” 沈晏蹙眉,果真是看错了吗? 若是真的云翊应该是很开心的,不应是现在这般模样。 兴许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恍惚间看错了吧。 沈晏伸手捏住自己的脸,不等用力又松开,伸手过去握住萧彻大腿根的软肉狠狠掐了下去。 大腿根的肉本就比旁的地方更疼,这一掐,萧彻又毫无防备,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有感觉对吗?”沈晏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是不是很疼?” 萧彻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他摇头:“没有感觉。” “……”沈晏瞪着萧彻,瞪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捏住眉心,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刘公公在一旁面无表情,他家王爷的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难道是因为公子病重,王爷怕公子被惊喜给吓死? * 翌日萧彻出府后,沈晏唤了刘公公进来。 “公公,昨夜你有没有看到有一瞬间云翊站起来了?”沈晏眨巴着希冀的眼睛看着刘公公。 刘公公嘴唇嗫嚅,他看到了,他当然看到了!!! 沈晏见他不言语,叹息一声,云翊若是能站起来了,刘公公肯定高兴死了,怎么会不言不语呢? 沈小宝也在一旁道:“大哥,我看你八成是疯了,瑞王的腿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站起来呢。” 沈晏有些失落,是啊,连系统都没能治好他的腿。 半上午时,华融过来给沈晏扎针,沈晏有些不死心,拽着华融的衣袍问他:“前辈,我眼睛可能瞎了,你快帮我瞧瞧。”除非他眼睛除了问题,不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华融看着他如星子一般亮的双眸,扯了扯嘴角:“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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