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道:“二少爷也不在府里,不知去了哪里。” 沈晏一个想见的也没见着,想自己出府,身体却又实在是太虚弱了。 明天吧,明儿怎么着也得出趟府了。 毕竟日子不多了,该安排的总该都安排妥当才好。 老天到底是眷顾他的,给了他离别的时间。 * 破庙里,少年看着光溜溜的小孩儿,拿了自己烤干的一件破衣裳将他包裹住。 小孩儿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抬了抬下巴:“她要死了吗?” 少年冷冷看了他一眼。 小女孩裂开嘴朝他笑,虚弱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小孩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嫌弃无比。 小孩儿看着沉默不言的少年,走到他面前,扬着小下巴道:“我帮你救她。” “你……能救她?”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想到了昨夜的那座荒坟,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 这小孩儿好看的惊人,难道真的是……鬼怪? 小孩儿穿着那破袍子,双手背在身后,倨傲道:“我能救她,不过我若是救了她,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什么都得听我的。” 少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小孩儿满意的点头:“君子一诺。” “什么?”少年不解。 “你说死生不悔。” 少年沉默一瞬,屈膝半跪在他面前,缓慢而坚定的重复道:“君子一诺,死生不悔。” 小孩儿弯了眉眼,很好,他现在也是个君子了呢。 “好了,你去山上将那棺材弄下来,我帮你救你妹妹。” “棺材?” “那可不是普通的棺材,那是金丝楠木的棺材。”春山可真有钱呀。 少年去了,小孩儿蹲在小女孩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拖着棺材盖回来时小女孩竟然已经坐了起来,正抱着个破碗在那小口小口的喝水。 小孩儿却躺在地上没有声息。 少年惊慌地跑过去推他:“喂……” 小孩儿睁开眼睛,慢吞吞道:“我不叫喂,我叫统。” “桶?”小女儿笑弯了眉眼,小小声道,“我叫小碗儿。” 小孩儿盘腿坐起来,往他身后瞧了一眼:“怎么只有棺材盖?” “太沉了,扛不动,只能先拖盖子。”少年打量着他,“你没事儿吧?” “有事儿。”小孩儿眨着眼睛,伸出三根手指,“好在她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三天就好。” 少年不明所以,三天?妹妹三天就能好吗? “还有二十七天,你要送我去京里。” “去京里?”少年皱眉,“从这里到京里,我们什么都没有,一路走过去,不知要走多久。” 小孩儿蹙眉,幽幽道:“我只剩二十七天了。” 少年抿了抿唇:“你放心,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将你送去的。” * 等到晚间,萧彻终于回来了,沈晏看到他,张嘴欲说话,对上他的视线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彻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这短短的几步路,沈晏莫名觉得眼睛发酸。 沈晏垂下眼,小声道:“我想见绿云和杨固,刘公公说你派他们去做事了,做什么事了?” “查淑妃的事情。”萧彻道。 “哦。” 刘公公面无表情,淑妃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等他们空了,我让他们来见你。”萧彻又道。 “好吧。”沈晏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坐下,咱俩说会儿话。” “不,我站着就好。”长策喜欢看他站着。 沈晏紧紧握着他的手,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昨夜之事似是成了一个禁忌,不能言谈。 萧彻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话便对刘公公道:“摆膳吧。” 两人沉默着吃饭,期间竟是毫无交流。 院里,刘公公将木夏扯到一旁:“王爷怎么了?” 木夏尚有些恍惚,王爷怎么了?王爷写了些人的名字,要杀了他们,上面竟然还有公子和他自己的名字,是啊,王爷到底怎么了? 刘公公往屋内看了一眼,他曾无数次期盼过王爷的腿好了的场景,本应该是阖府欢庆的场景,如今怎么总有一种暮色沉沉的错觉呢? 晚膳后,萧彻去沐浴,沈晏思索再三下了床,撑着墙慢慢走过去推开了门。 浴池里,萧彻坐在那里,正盯着那蜡烛愣神,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 沈晏抿着唇慢慢开始脱衣裳。 萧彻视线紧紧盯着他,沈晏盘扣解到一半时方想起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手又停了下来。 穿着中衣步入汤池,沈晏呼吸有些急促,他的身体实在是不太好。 他抓住萧彻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自己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云翊……” 萧彻攥紧手,哑着嗓子:“你还病着。” “云翊……”沈晏声音里带着哭腔,“别管了好不好……你抱抱我,我好想你。”明明他们日日相见,还睡在一张床上,可他却总觉得他好久好久没见到云翊了。 萧彻胸腔里一直燃着的那团火似是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将沈晏压在池壁上,狠狠地亲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叮—— 【倒数第二十六天开始,且活且珍惜。】
第100章 少了三天。 萧彻沉默着擦干沈晏的身体, 将他抱到了床上,正要起身,却被沈晏搂住脖子扯了回去。 “一起睡。”细听之下, 沈晏的声音还带着些颤抖。 生命倒计时,每一天都是异常珍贵的, 却莫名其妙少了三天。 萧彻站在床边看着红着眼睛的人,一日少三日,这么算下来, 沈晏也就还能活十多日。 沈晏忍着难过朝他笑:“云翊,我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好不好, 你不要与我闹情绪, 求你了。” 沈晏又扯了他一下,萧彻顺着他的力道坐到床上,沈晏立刻抱紧他。 这一贴近,才发现萧彻一直在颤抖, 浑身都在抖。 沈晏疼的喘不过气来,死死抱着萧彻。 终于萧彻搂着他躺下, 在他唇上亲了亲。 沈晏与他接吻,嘴里呢喃着:“云翊, 你别怕。” 萧彻怕吗? 他怕死了。 那种恐慌比那日他从观景阁上跌落时还要令人惊惧。 萧彻哑着嗓子道:“是我错了,你别难受。” 萧彻紧紧抱住沈晏,亲吻他的眉心眼睫。 沈晏不怕吗?不, 他怕, 可他最怕的却是怕他害怕。 沈晏本就虚弱,终于在萧彻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幽暗的烛光下,眼尾泛着泪水划过的红痕。 萧彻只觉呼吸都似刀尖扎入肺腑, 自六年前起,他的长策便一直在受委屈。 * 翌日,沈晏起身时,萧彻已经不见了,沈晏有些失落,摸了摸身侧的床褥,是凉的,显然萧彻早就离开了。 沈晏强打起精神下了床,来到镜子前瞧了瞧自己的神色,虽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他觉得自己身上倒是有了些力气,比前几日又好了许多。 用过早膳后,沈晏吩咐刘公公备车,他要出府去烟雨楼。 可行至院外,发现根本就无人备车。 “王爷说公子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出府的好。”刘公公小声道。 “无妨,我有急事。”沈晏尚未察觉到哪里不妥,径直往外走,下一刻又被温玉拦住。 沈晏疑惑地看他,温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道:“王爷说,公子不要出府。” “什么意思?”沈晏蹙眉,“什么叫不要出府?” 温玉垂目不语。 沈晏往外走,便被另一个侍卫拦住了。 沈晏气乐了,看向刘公公:“怎么回事儿?” 刘公公眼一闭,心一横:“公子身体尚未好,不若还是回房歇息吧,有什么事情吩咐温玉去做就好。” 好好好,沈晏明白了,是萧彻不许他出去。 难怪这些时日,他谁也见不到,怕是都被萧彻给拦住了。 沈晏倒也没有太生气,就是不解:“云翊为何如此?” 刘公公眼神闪烁:“王爷是怕公子伤神,公子之前实在是病的太严重,吓到王爷了。” 沈晏思及此,点了点头,刘公公说的是,他之前确实是吓到云翊了。 沈晏也不为难刘公公,转身回了卧房,还吩咐刘公公:“帮我准备些画纸,我想画画。” 快到萧彻生辰了,也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帮云翊过生辰。 萧彻是晚膳后掌了灯时才回来的,王府的大门打开,仆从打着灯笼出来相迎,萧彻下了马车,便看到了披着白色大氅站在廊下笑吟吟看着他的人。 沈晏提着灯笼走过来照亮这方天地:“殿下,你回来了。” 萧彻看着他怔然了好一会儿。 大门在身后关上,萧彻起身接过沈晏手上的灯笼,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不在床上躺着,怎么出来了?” “我觉得我今儿好了很多。”沈晏侧身凑到他面前,弯着眉眼,“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比前几日好?” 萧彻看他一眼,握紧他的手:“那也该在床上躺着。”好不好的,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沈晏见他情绪不佳,忙转移了话题:“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呢,你受伤了吗?” 说着,沈晏伸手往他身上摩挲了两下。 萧彻脸色一僵,下一刻若无其事的抓住沈晏的手:“没有,可能是今儿进过大牢,所以沾染了些味道吧,我等会儿便去洗澡。”说着松开沈晏的手与他拉开了距离。 沈晏瘪瘪嘴贴近他与他并肩:“我又不嫌弃你,你躲我做什么。” “没躲你。”萧彻低声道。 沈晏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萧彻回了房后先去洗澡,沈晏便问一直跟在萧彻身边的木夏:“云翊这几日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木夏沉默摇头。 “真的?” 木夏沉默点头。 王爷真的没遇到什么事儿,都是王爷去找旁人的事儿。 对了,王爷还吩咐人去了京郊开始建造坟墓,还非常急,找了大量的匠人…… 思及此,木夏悄摸摸看了一眼自家公子,明明公子看着比前些日子要好了很多,为什么王爷要如此着急的建坟?而且是双人棺。 沈晏总觉得哪里不对,他都生命倒计时了,云翊不该是在府里陪着他嘛?怎么总往外跑。 沈晏又看了一眼木夏,从木夏嘴里怕是很难知道些什么。 “春山呢?”沈晏问,“怎么没见他?” 木夏又沉默摇头。 沈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让神医给毒哑了吗?”木夏竟然一句话不说,肯定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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