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问他怎么了,他沉默着扫视周围。 “那里,”朝简的目光停在一个方位,“拿个袋子,揪一些装进去。” 陈仰望了过去,朝简示意他看他的地方有一大片小花,黄黄绿绿的,他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驱蚊的。”朝简说,“有比没有好。” 他又指向一处:“还有那边的,也抓点。” 陈仰放下购物袋,翻翻里面的日用品,腾出一个袋子去揪植物。 落后一些的大眼妹叫住珠珠:“他们在干什么呀,不是要进镇做任务吗,怎么跑去摘花草?” 珠珠把鲜蓝的碎发往耳后一撩,露出一排五角星的银耳夹:“可能是任务道具?” “不是道具,它们都是驱蚊虫的东西,黄绿色的是夜来香。” 一旁的谢老师科普道:“橘红色的是逐蝇梅。” 说着就去拔草了。 随同的还有钱汉跟葛飞,男孩子也怕被蚊子咬。 “驱蚊的啊,那我不用了,我有这个。“大眼妹晃了晃左手,腕部套着一个橙色手环。 珠珠看着手环问:“这能管多久?” “新的,我才用,能管两三天。”大眼妹抽了张吸油纸,往油光发亮的鼻子上面一贴,搓了搓,“我们应该明天就能回去了吧。” 珠珠:“……”姐妹,是什么让你这么天真? 她用食指的指腹掠了掠大眼妹的手臂:“你的汗毛挺多,能扎小辫了。” 大眼妹难为情的笑笑。 珠珠发现了新大陆,她手指着大眼妹,震惊道:“你有胡子诶!” 大眼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没见过雄性激素高的女孩子吗?她尴尬的换个人聊:“香姐姐,你不去吗?” 香子慕似是不太适应被陌生人这样亲切的称呼,她的言行举止都摆出了抗拒跟防备:“我不是招蚊子的体质。” “那你好啊,不担心了,不像我,我招蚊子。” 乔小姐婀娜曼妙的走过来,她从小包里拿出白手绢,蜻蜓点水的擦擦脸跟脖颈:“一到夏天,我都没办法睡一个踏实觉。” 大眼妹哼哼,招蚊子还不穿丝袜,腿露那么多,叉都快开到腰上了,她指着摘草的几个男的说:“他们都在摘,你也可以去啊。” 乔小姐伸出一条腿,皮肉白得晃眼,脚上的皮鞋红得艳丽,两种颜色形成又纯洁又妖娆的视觉冲击。 “妹妹,你瞧瞧,我这腿,往草丛里一走,那出来还能有样子吗?” 大眼妹膛目结舌,这个大姐是怎么完成三个任务的,出卖色相?肯定是! 他们这行人里面,有八个男的,其中一个是GAY,还剩下七个…… 天啊,她该不会都要睡吧? 乔小姐望着那一片黄绿色花草,惆怅的叹口气,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往那边迈,弯腰理了理旗袍。 身体的曲线成熟而丰韵。 老吴搓着粗黑的手上前:“乔小姐,我去你帮你弄一点那个草。” 乔小姐轻拧了一下瞄得精细的眉毛:“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吴摆摆手:“没什么的。” “那麻烦大哥了啊。”乔小姐走近点,手环在胸前,“这个镇子好可怕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没事的,我……我们,大家互相扶持。” 老吴闻着香味,眼睛都不知往哪看,他迈着喝醉了的步伐冲进草丛。 向东嘬完最后两口烟,捏断烟头丢地上,手臂横到画家肩头:“这回队伍里来了个被男人精元灌大的骚狐狸,你可要小心点,就你这样,禁不住她完一轮。” 画家跟向东拉开距离,他拽了拽一次性手套,拿出喷雾对着被对方喷过的地方,滋了好几下。 向东刚要骂,他看着画家毫无人气的脸,忽然想到什么,耐人寻味的说了一句话。 “哥们,我建议你在跟陈仰,以及他那位待在一起的时候,少用你的消毒水,尤其是在封闭空间,不然你会后悔的。” 画家收喷雾的动作顿了半拍:“为何?” “试试就知道了。”向东往前走,手挥了挥。 . 陈仰一伙人穿过羊肠小道进了小镇,所到之处不见一个人影。 镇上的人还在河边抓鱼。 陈仰他们也往瀑布那边走,视野里的一切充满了旧时期的色彩,民国风味很重。 这是一座古镇。 酒楼,客栈,戏楼,典当行,照相馆,各种铺子,应有尽有。 珠珠嘟囔着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众人都停了下来。 “这是任务世界,你怎么可能来过?”大眼妹两只眼睛瞪成铜铃,“你不是新人?” 珠珠说:“我是啊。” 有质疑的眼神落在了珠珠身上。 谢老师察觉到气氛不对,他再次出来科普:“就算是老人,也不会重复进一个任务地。” 这话既透露了他的经验跟可信度,也帮珠珠打消了她在大家心里的疑点。 葛飞脸上涂着花花绿绿的草汁:“那为什么她会觉得熟悉?” “或许是前世今生。” 就在这时,一个淡如水的声音响起。 陈仰看了眼,是香子慕,她没看当事人珠珠,也没对着葛飞,一双眼飘向镇子深处:“有时候去一个地方的时候,会感觉自己以前去过。” “哦哦哦,是有这种事,我也遇到过,还不止一回。”大眼妹恍然,“这算是离奇现象里面比较普通的啦。” 大家再次前行。 珠珠一路走,一路看,手机拍个不停,眼里的恍惚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浓重:“你们说,现实中有没有可能也有这样一座小镇?” 大眼妹说:“不可能的,你想想,要是有这个地方,肯定成了网红打卡地,或者电视取景地,红到不行。” 珠珠眼中的恍惚这才减弱:“也是哈……你说的对。” 她拍下小阁楼,翻了翻照片,继续拍。 . 河岸上的鱼越来越多,河里的人都没上来,依旧在水中摸索。 大家互相警惕着,每当有人抓到鱼,他们都显得有点紧张,目光纷纷有意无意的扫向那里。 而抓到鱼的人,更是谨慎的背过身去,在叹息中,将鱼随手一扔。 “哗!” 李二板猛地抬手,一条银色的大鱼甩着尾巴,被他抓出了水面。 那一瞬间,一道道警惕的目光射向二板,他第一时间弯腰背身,小心的翻看鱼身的两面。 净滑的鱼鳞,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李二板一脸失望,他随手把鱼扔到岸上,再也不管。 所有人都在抓鱼,扔鱼,抓鱼,扔鱼,抓鱼……不断的重复着这个举动。 他们在等着什么。 一阵剧烈的水波传来,是张大成,他们家世代都是撒网的好手。 李二板跟大家伙都连忙看了过去,只见一张半大不小的网被张大成拉出水面,里面有七八条鱼。 张家其他人迅速从不同方向围了上来,像保镖一样,护着张大成上了岸。 人群里掀起了骚动,有人想挤过来看,却被张家人拦了下来。 “一、二、三……” 张大成翻看了每条鱼之后,气愤又沮丧的摇了摇头,他拖着网,重新走向水里。 李二板看着张大成扔下的那些鱼,心里松了口气,刚想弯腰捕鱼…… “咯吱、咯吱……”一阵刺鼻鱼腥味,伴随着咀嚼声从身后传来。 “赵老头,你……”李二板傻了。 赵老头布满皱子的脸上,堆满微笑。 这本是个身患绝症可怜老人,医生认定他的寿命不会超过半年,从此他在也没有笑过,只是在绝望中,默默的准备好了棺材。 但是现在,他在笑,开怀大笑,仿佛新生的孩童。 “哈哈哈哈哈——” 赵老头的笑声干瘪而沙哑,他大大的咧着嘴,露出那为数不多的几颗黄牙。 李二板看着这状况,不由吓得汗毛直立。 赵老头的嘴里正在哗哗向外渗血,这血不是他的,而是他手里那半条鱼的。 他拿着鱼,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硬生生的嚼着,几个鱼刺插在他的嘴唇上,随着咀嚼而颤动。 而他却还在笑:“二板啊,你看,我终于不用死了。” 他看着李二板,表情十分开心。 “不,不……你等一下,这鱼是谁的?” 李二板的心里控制不住的一阵发慌,他抖着发软的腿,扯破嗓子大喊。 “快拦住他!快啊!快!” 周围的人慌乱失措的想要冲过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赵老头将剩下的半条鱼,一把塞进嘴里。 然后涨红着脸,用尽全身力气给咽了下去。 人们都僵在那里,看向赵老头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漫长的寂静之后,有人忍不住的大叫。 “你们有谁看见,那鱼身上写的是什么吗?!” 心态很差的都跟着叫嚷:“有没有啊,有没有人看到啊!” 好几秒后,坐在河里的一个大汉发出了声音:“上半身被他吃了,我就看见下半身有个字。” “什么字?” “板!” 人群再次寂静,他们全都齐刷刷的看向李二板。 李二板的脸上灰白一片,他死死瞪着赵老头,双目充着血,满是恨意。 而赵老头却笑着看着他,张了张自己的嘴,然后道:“吃了!没了!” “啊!” 李二板哭着大吼了声,操起水里的一块石头,踉跄着朝赵老头冲了过去。 等到了身前,他扬起手臂,举着石头疯狂的砸向赵老头。 “嗵!” 鲜血飞溅,赵老头却安然无恙,因为李二板砸的是他自己。 李二板神情茫然,眼神呆滞,他仿佛不知道疼,也不知道砸的是自己,攥紧了石头,不停的猛砸自己的脑袋。 “嘭嘭嘭” 一直在砸,就像是在钉木桩。 李二板一下一下把自己的头彻底砸烂。 他的尸体就真的像木桩那样,笔直站在水里,一动不动,除了不断渗出的鲜血与白浆。 人群惊恐起来,他们没有心思再去管赵老头,也顾不上李二板的尸体。 “天啊,又开始了。”有人惊呼。 “我还年轻,我可不想死啊!” “……” “别说了!赶紧抓鱼!” 所有人跌撞着扑进河中,双手贴着泥水疯狂搜索。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带名字的鱼,都是成群出现的,只要出现一条,就代表它们来了,后面还有。 张大成焦急的一把撒出渔网,心中无比紧张。 “除了李二板,其他人的鱼一定要到了……” “说不定就有我自己的。” 镇民们都是相同的想法,有人更是一头扎进水里,试图看清水里的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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