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敢把这种事和自己的孩子说,每次为掩盖心虚,两份都按照芋芋喜欢的口味做,食物都挑芋芋喜欢的煮。 郝誉是轮不到吃夜宵啦。 他大晚上三成概率在伊瑟尔床上,三成概率在屋顶睡觉,三成概念去亚萨或优卡家打牌喝茶,最后一成是睡在沙发上。自从家里多了好几个雌虫后,他除做之外,基本不会过多留在家里,避嫌一样游荡在整个疗养院和屋顶上,沐浴日月精华,偶尔发癫。 他知道白岁安对修克的不爽利,恼怒对方为什么不放着更舒服、轻松、安全的人生轨迹前进,非要和修克一样走上危险、致命、随时会死掉的职业道路。 “我想,要不要把修克送走。”郝誉思考许久,给出这个提议,“我有个朋友在给各大院校当安全监督,他认识不少院校校长和主任。修克该学的基本功都学了,剩下就是练。他换个地方也不会怎么样。” 修克天赋更好,那些院校成员会时刻关注他。 军雄也会时刻关注他。 郝誉确定这孩子现阶段不需要自己盯着,放心把崽丢出去,关心自己兄长留下的唯一雌子。正如他之前所说,他会把最好的资源留给白岁安。 白岁安会一直活在他的庇护下。 直到郝誉死亡。 “送走的话,伊瑟尔……” “不用管他。”郝誉道:“他们父子关系很差。白哥,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修克十九了,不是九岁幼崽,他完全可以单独出去住。这样芋芋眼不见为净。” 白宣良犹豫,还是没抵挡住雄虫全身心为他们父子着想的诱惑,收起下巴,点了头。 “郝誉。”白宣良手拂过郝誉肩头,扫去一些碎发和奇怪的花草屑,“我想给你也弄一张床,这样你可以睡得好一点。” “不。”郝誉坚决道:“我睡伊瑟尔那边就好了。” “伊瑟尔那边也没有床。”白宣良说的很含蓄。自从上次郝誉发狂把折叠床干塌,伊瑟尔房间再也没有添加一点家具。白宣良可以不往里面添加家具,用一点暗戳戳的小绊子试探郝誉与伊瑟尔的关系。 令他欣喜若狂的是,郝誉并没有因伊瑟尔没有床指责白宣良苛责对方。 令他伤感不已的是,郝誉也没有因伊瑟尔没有床不在对方那里过夜。 雄虫对床的需求匮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白宣良躺在自己柔软单人床上的夜晚,辗转反侧,假想郝誉只纯粹在伊瑟尔房间过夜。可他数次抱着为郝誉添衣加被的想法走到走廊尽头那扇门前,都能听到甜腻粘稠的属于伊瑟尔的沙哑调。 白宣良站着听了许多次。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这几周里遭到了种凌迟,正如他的孩子在面对伊瑟尔的孩子遭受的打击那样——只是他的打击更加隐晦,更加难以启齿,更令白宣良煎熬。他将双手放在烈火上烘烤,即畏惧火舌舔抵双手,燎伤皮肤,又不舍得高温气焰带来的温度,只能小心地靠近,再仓皇离开。 “郝誉。”白宣良用手梳起雄虫耳后一把发,“我给你买了几件日常服。你要不要试试看。” “白哥知道我的尺寸。”郝誉素来不爱管这种琐事。按照他这臭脾气,有衣服也不爱穿,去执行任务,再滚到寄生体地盘上也要光着,索性早早习惯。“白哥帮我安排这种事就好。我和我哥一样,纯色就好了。” 白宣良的手停住。 “我买的,就是纯色。” “那太好了。”郝誉道:“是黑色吗?黑色耐脏。” “嗯。” 其实白宣良买的是郝怿最喜欢的纯白色。 而这颜色并不适合郝誉这种整日胡作非为,上跳下窜的军雄。按照白宣良最初所想,郝誉就该穿一身耐脏的黑色,可以随意活动,怎么也不怕脏。 可真到挑选衣服的时候,白宣良满脑子都是穿着纯白常服的郝誉。他甚至挑选郝怿最常穿的蝎族雄虫传统服饰和五十年前流行的外罩。 这种后背整个覆盖住的设计,在蝎族领地可以遮挡强烈的阳光,却在最底部裁剪出一个“v”字形的深口,随走路让雄虫露出蝎尾。 郝怿是个保守又温和的雄虫。在白宣良的印象中,对方就连欢愉也不会过度使用蝎尾。他的蝎尾比起一种示威和圈地的工具,更像示爱的草蔓,温柔固定住位置,任由自己抓住鳞甲与尾尖。 绝不是郝誉杀器一般的蝎尾。 “到货的话,白哥放沙发上吧,我看见就会穿。”郝誉捂住隐隐作疼的针孔,脖颈处青筋狂跳。他前一天又被基因库拉去挨针,浑身上下的火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着急找伊瑟尔处理。 同时,他计划把对修克的安排和伊瑟尔说一声。 不管再怎么说,这两个都是父子。 郝誉自认为不是冷面无情,不通血亲情义的家伙。他灌一大口冷水,不忘再叮嘱白宣良,如果发现给自己的快递千万别拆开,直接放在沙发底下,由他自己打开。 “我知道了。”白宣良看着郝誉转身,那条强有力的黑峻峻长尾,啪嗒啪嗒随着步伐正鞭笞他的心。月光下,油光水亮的外壳与粗壮的鳞甲,裹挟着一个战士呼之欲出的血与欲,吹出燥热。 “郝誉。”白宣良还是忍不住轻呼数声,“郝誉。” 他有一刹那渴望郝誉转身奔向自己,又不是那么希望对方转身奔来——是以什么身份向他走来呢?一个军雄?一个弟弟?是郝誉,还是郝怿?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上前,要赶快把那些到家的白色传统蝎族服饰,换成更适合郝誉的黑色运动常服。 不。 其实,再买一份就好了。 白宣良想着,将已拆开熨烫好的白罩衣取出,铺在床上,轻轻靠上去。
第五十章 如果说,白宣良的胆子终于长到敢幻想点不该想的程度。那么伊瑟尔的胆子始终在幻想点不该想的东西。他才从浴室回来,浴巾还没有扯下来,郝誉突袭一般抱住他,刺得雌虫一阵战栗。 伊瑟尔从最开始的反抗、嘴硬,到现在习惯随时打开接受郝誉,他适应太快,甚至适应出“苦中作乐”的情趣,做着做着会和郝誉提起减刑之类的畅享,用手狠狠揪住郝誉的头发。 郝誉对此只做出闷头苦工的姿态。 伊瑟尔说一个字,他凿一下,二人仿佛进入什么艺术创作环节,叮叮当当一顿乱敲打后,伊瑟尔这块顽石软趴趴依偎在郝誉怀里,再也说不出半点坏话和讨厌话。 到这个时候,郝誉才会正儿八经和伊瑟尔说正经事——这也是之前吃到的苦头。对伊瑟尔这种刺头般又坏又蠢的雌虫,郝誉说什么事情都会被对方拽到一个暧昧的氛围里。郝誉吃过几次亏后,索性在开场前把对方收拾服帖,再开口聊正事。 今日,照旧如此。 “我打算让修克搬出去。” “什么?你。”伊瑟尔果然有所反应。在家里的四个雌虫中,他与郝誉身体接触最多,心灵交流最少。虽然其他雌虫也没有多到哪里去,但在郝誉心里,伊瑟尔比其他三个都要低一个档次。 犯罪,就是犯罪。 郝誉始终坚定这一点,再加上深信伊瑟尔诈骗哥哥,对伊瑟尔没什么额外的好脸色,“我说,我要让修克搬出去。他可以住在军校腾出来的考生宿舍。” “不!不可以。”伊瑟尔应激般跳起来,作势要打郝誉的头。他手都没有伸出去,被郝誉整个抱住,腰和臀猛然一阵,接着是触电般的疼痛,连连哀嚎,“你故意的,你故意在事后说这个事情。” 失去力气,声音都哑了的雌虫在郝誉面前没有任何挣扎余地。 他思来想去,在自己过去的经验中拿出最柔软最受雄虫把玩炫耀的一幕,挤出几滴眼泪,趴在郝誉胸口,气如雾花,“郝誉。修克做错了什么吗?他是不听话嘛,你别和孩子计较——折腾我就好了。别把他赶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慈父姿态,真让郝誉惊讶。 不过修克和白岁安相比,显然是后者分量更重。郝誉从不掩饰自己的偏心,这也是他在哥哥身上得到最多偏爱的结果,在外人和亲侄子中,郝誉就要偏爱亲侄子。 “我又不是不供他读书。” “是不是那个小白……孩子说了什么。”伊瑟尔不怎么下楼,和白岁安的交流实在不多。这不多的几次,就足以然他看清楚白岁安是条怎样稚嫩的毒蛇。先前在郝怿面前,没有完全打垮对方,留到现在,毒蛇便蠢蠢欲动起来。 “孩子能说什么。”郝誉累了,微眯起眼。 伊瑟尔却还在喋喋不休,抱怨起来,“你不要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你知道他之前看到我们那个了吗?” 郝誉假寐,故意不接这个话题。 他内心当然知道那次失误,也很清楚是自己犯了错,不太想再提起。伊瑟尔偏偏要撕开这一层伤疤,添油加醋道:“你知道他拿着你的浴巾在澡堂做那种事情吗?” 好了。 这些再假寐也不成了。郝誉睁开眼,冷冰冰看着伊瑟尔。 伊瑟尔却话题一转,哈气可怜起来,“可能是我看错了。郝誉。郝誉。今晚留在我这里好不好。我最近总感觉门外有其他家伙。你出去我这里也冷死了。” 他说归说,总要动手,见郝誉没有反应,快速把雄虫纠缠到自己在地上的床铺,碎碎抱怨白宣良。 “他好小气,不给我买一张床。” “郝誉。他不给我买就算了。他明知道你在这里,怎么也不给你买。”伊瑟尔见风使舵,吹耳边风的水准格外厉害。郝誉听着甜蜜蜜的话,都要想不起来伊瑟尔第一天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样子。 “再废话一句,我就继续干你。” 伊瑟尔不甘地闭嘴。他躺在郝誉身边,试图翻到郝誉胳膊肘里,每动作一次都被郝誉推出来。最终只能找到郝誉手臂外,可怜兮兮用脑袋依靠着,喃喃抱怨道:“你话好少。” “……” “郝誉,我一个人在房间好无聊。你多陪陪我吧。” “……”郝誉翻身。伊瑟尔跟过来,几乎是覆在郝誉耳朵上低语,“修克最近怎样。他要是做错了,你别罚他。你来……罚我就好了。”他下半身没有什么遮蔽的东西,蹭一蹭后,暗示明显,“郝誉。郝誉。” 郝誉忍无可忍,抬手把伊瑟尔按在枕头上,“睡你的觉!” 这个犯罪雌虫,没事尽说些花言巧语。 要不是今晚下雨+亚萨优卡都在疯狂做,自己高低得出去晃荡一圈。郝誉给自己的耳朵增加一圈精神力阻断,揽住伊瑟尔,倒头就睡。 * 依旧是梦境。 郝誉回到熟悉的地方。 地面粘稠的鲜血和远处浑身坦诚的雄虫们,无一不在复刻他第二次任务途中最惨烈的一幕。而他也和过去一样,娴熟地举起枪械,对那些雄虫展开扫射,老少雄虫与破裂的雄虫蛋在他耳朵里组成高低起伏不同的组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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