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郝誉不至于也不应该贪图雄父那点微薄财产。根据雌父与雄父生前的描述,他们家乃至祖父家很多产业都受到了小叔的资金补助,一些项目更是能得到军部指缝里漏出的好处,吃上几十年。 如此,不妨大胆一点。 白岁安选择直接出击,“小叔。雄父生前曾经给我购买过一个助学名额。我最近想用这个名额。” “名额吗?”郝誉随口答应,“明天我让人给你找合同。” “今天不行吗?” “今天得去酒吧。”郝誉拉上运动装拉链,勉强维持表面文明。他调整双手装甲的佩带,开开心心对侄子道:“哈哈,有人请客,太爽了。”
第五章 郝誉说穷不穷,说富裕也不富裕。 他和大部分军雄一样,在生死线上徘徊久了,总爱用花钱来锚定自己的存在感。军部发的工资、申请下来的军功,雄虫协会每年发放的雄虫积分都能够换成钱,或者购买点钱买不到的好东西。 当然,这不影响有人请客,郝誉去蹭吃蹭喝。 “好啦。” “别哭了。” 郝誉走进酒吧,一眼就看到亚萨挥舞着酒瓶,豪迈万分搂着他那白痴徒弟,口吐莲花,“我和你说了,军雌睡你一下怎么了?你吃亏了吗?他就是骗米青,他还能骗你什么?骗你年龄小,活烂还矫情吗?” “他说他爱我。”年轻军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忘为自己证明,“我活很好。” 郝誉噗嗤一下笑出来,和亚萨对视下哈哈大笑,鼓掌大笑。他们疯狂上扬的嘴里,每一句话都是如此扎心。 “哦~他爱你。哦~这就是爱情。” “爱你,就是睡到怀孕一键拉黑你。” “爱你,就是有了蛋,用仲裁掏你钱。” 郝誉激情鼓掌,找准桌上的果酒一饮而尽,“厉害。爱~情~真是太厉害了~” “睡睡而已,雅格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亚萨懒洋洋躺在卡座里,看着下面舞池里雌虫,指指点点,“现在还有哪个雌虫会和军雄结婚?上一个领证的死了,上上个也死了,上上上个也死了,还是全家都死了……人家目标明确睡你,反而是好事,睡到有崽就走,他安心你也安心。” 和两个老油条相比,年轻军雄才成年不久,情感生活匮乏,还没能从自我脑补的虐恋中脱身,“可是啊。他说他爱我,他想和我结婚。” 没救了。 军雄群体未来二十年的爱情笑话将在今天诞生! 郝誉稍微想一下这画面,肩膀笑得乱颤,挨了同僚亚萨一拳,整个滚在沙发上,“不行。太好笑了。哈哈哈雅格是第一次恋爱吗?” 得到确定答案后,郝誉嘲笑的声音更大。 亚萨也在这奚落中,翻白眼、低下头,捂住脸不去看自己丢脸的徒弟,等郝誉点单三个豪华果篮后,忍无可忍给这家伙一拳。 “别笑啦。孩子都哭了。” 郝誉:“服务员,再上一打纸巾。” 亚萨嘻嘻哈哈和郝誉打在一块,这种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中,两人还不忘吹嘘下自己的恋爱经验,给年轻军雄做一个典范。 “我成年就被带教军雌骗上床。”亚萨道。 郝誉则需要想一下,跟着嘻嘻哈哈炫耀,“我还没成年就和室友一起花积分保释过一个雌虫。不过对方想要逃跑,还砍伤人,我们应该……” 亚萨也想起这件事情,补充道:“你们差点把人杀了?” “没有,他主要砍九一。我把他打一顿,取消保释,丢回到监狱里。”郝誉轻描淡写说完这句话,亢奋道:“不过我第一次也是带教军雌。” “对吧。”亚萨兴致勃勃道:“我现在才知道,那群军雌居然默认这是‘福利’。不过我也不在意,都相处三四年了,感情也有。” 雅格也有自己的带教军雌。 就是他那个带球跑,让他钱包流血,让他痛苦涕泪的初恋。 年轻军雄迫切想要听到后续,以缓解内心的痛苦,“之后呢?” “死了。” “死了。” 亚萨道:“他和我睡了四年吧。后来回家修养时被盯上,全家都被杀光了。” 郝誉道:“一半年后出任务,没活下来。我亲手杀了他,砸开他的脑袋,做了脑切片,带回基因库做死亡认证。” 雅格的眼泪就这么收住了。 他忽然觉得那个雌虫骗自己的感情,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带着孩子隐姓埋名平安过一生也很不错。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但这个事实,还是让雅格稍微软弱起来。他抓了一把干果,蜷缩在卡座角落,咔咔啃干果,萎靡不已。 “我真的很想结婚。” “建议和仇人结婚。”郝誉评价道:“历史上没几个结婚的军雄能寿终就寝。” 他们虫族在此世界的最大敌人寄生体,以雄虫为食,以雌虫为躯。他们是永生不死永生不灭的精神体,可以通过无限切割与分裂在短时间寄生一切生命体,并发展处千奇百怪的进化渠道。 军雄这一群体是目前发现唯一可以用精神力与其对抗的存在。 而为了彻底摧毁军雄,每一个军雄的家属、挚爱、血脉永远是寄生体食用、寄生、摧毁的首要打击对象。 欣赏军雄绝望崩溃的表情,一度是寄生体之间流行的风尚。 “不用结婚,我们也不能善终啊。”雅格继续往嘴巴里塞干果,眼泪叭叭往下掉,“所以还是结婚吧。” “你这孩子。”亚萨抬手把徒弟雅格薅出来,胡乱拔出一朵装饰用的塑料玫瑰,叼在嘴里含糊道:“雄虫要什么雌虫没有。来,师傅教你一招,保证雌虫都围着你转。” 郝誉又捡起果酒瓶子,不过这次他没喝,凑在瓶口闻一闻味道算是过瘾了。 另一边,亚萨已经歪扭着身体叼着花,靠门上一对一教学,“就这样把雌虫堵在角落,腰要扭起来。你可是蝶族,长点记性学学卖弄风骚……以后做任务也要用到……哎呀,雌虫肯定喜欢。你看我。” 他现身说法来到郝誉身边,歪斜着身体,叼着花挤眉弄眼,“宝贝,你好漂亮。约吗?” 郝誉大笑着把亚萨推出去,两个老油条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叫雅格短暂忘记“被骗”痛苦,囫囵叼着花被丢到下面鼎沸的雌虫群中。 郝誉和亚萨两个成年老东西,老神在在看着雅格第一次胆怯出击,就被两个雌虫抢夺,最后变成三个雌虫簇拥着雅格快速走进电梯。 “我赌他们已经开始亲了。”郝誉对这附近很熟悉,半年来他唯一被允许来的酒吧,背后其实由政府、军部、基因库连同附近的大学城一起控制。 军雄在这里和任何一个雌虫真刀真枪的做了,都是在给多方实验室体验全新素材。 但这并不意味这里是军雄的猎艳场。 “又一个被骗进来的年轻雄虫。”亚萨看得津津有味,指点道:“上去搭讪的是个教授。我去年给他们学校做过寄生体分辨指导课。啧,旁边那个是实验员,这雄虫估计要稀里糊涂结婚了。” “那个红头发雌虫,还有那个老一点的。真不要脸。年轻雌虫不走正道,天天想着讨好别人家的雌君,想一步入豪门。”亚萨嗤之以鼻,“我看,现在给雌君的权限还是太多了。老东西哄一哄年轻雄虫,多收一个雌侍,本质是多一个白嫖打工仔。” 雌君还能掌管雌侍一部分工资,在部分家庭里有能力的雌君完全拿雄主的婚姻做自己吞并他人资产的捷径。 雌虫可一点都不傻。 他们已经把结婚算成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别人盼着熬死雌君,自己上去。到时候什么都有了。” “上位也要有依靠。没实力的雌虫靠什么?靠爱情吗?”亚萨不屑一顾,“真是愚蠢的想法。” 郝誉有些饿了,点份豪华烤肉上来。他与亚萨并不拒绝上来搭话的雌虫,可他们发现雌虫意图碰自己的豪华烤肉后,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轰走。 睡觉可以,蹭饭不可以。 除非对方负责他们今天在酒吧的消费。两军雄的话题也从围观愚蠢爱情到“我们工资也不低啊?都花哪里去了?” 迷离的灯光下,舞池里的雌虫已经甩着衣服胡乱哄叫起来。年轻学生们模仿着,潮水一样走向各个卡座,或谈笑或邀请看上的对象一起跳舞。有雄虫的卡座拥挤万分,而那些年轻学生也不再管是否有人共舞,一个人或者好几个挤在一起胡乱舞动。 很生动。 生动到郝誉联想到无数不堪入目,难以言说的疯狂画面。如果不是亚萨请客,桌子上的烤肉可以再续一份,他马上起身离开这人多的地方。 ——再晚一秒,郝誉怕自己甩出绳镖大开杀戒。 基因库的研究人员认为前两次任务给他的精神与□□造成不可磨灭的烙印。他继续深入探索“守财奴的宝库”,会迎来意识深处不可阻挡的崩坏。 “你不应该杀那么多。” “……” “我们至今都没能完全理解精神力的存在……郝誉阁下。您辛苦了。” 有什么人在身边坐下,细微的响动声在喧哗音乐中微不足道,有什么东西猫咪一样若离若即隔着裤腿蹭着郝誉的小腿。 “阁下。”说话的雌虫低垂在脸,端着酒杯,声音青涩,“我可以邀请您到明天早上吗?” 是个蝎族。 郝誉换只脚,避开雌虫那磨磨唧唧的蝎尾,快速扫空烤盘上的烤肉。他拿起最后一点调制果酒,清清口,“大学生?” “当然。”雌虫鼓起勇气坐进一些。 昏暗灯光将他的白衬衫照得迷幻,边缘与领口的毛边也得到一层柔光。他端着的那杯酒也完全凑到郝誉面前,以展示一种态度,“我和您是一个虫种。我们真是有缘分。” 郝誉低下头抿一口,啧吧嘴,怀疑是自己尝错味道,再喝一口。 这回,他确定自己味觉没出问题。 对方在酒吧给他端了一杯清水。 “你知道自己拿什么来求爱吗?” 雌虫半个身体靠过来。不同于过去军雌那种完全不在意的爽快做事,也不同于一部分基因库成员放松下的肢体,他格外僵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膝盖每碰到郝誉一次都要往内稍稍收起。 他青涩的举动让郝誉完全相信他大学生的身份。 当然,贫穷也是。 “我没有钱。”年轻雌虫露出一小半眼睛,过长的头发中,光芒一闪而过,给郝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感觉令他不反感也不讨厌对方。 至于什么未来的感情与道德……郝誉管不了那么多,作为一个不知道哪天会死掉的军雄,及时行乐就是这个群体的标准。他握住雌虫的手,将那寒碜的清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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