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良仔细阅读所有条款,签下自己的名字。白岁安稍微慢一些,在部分条款上多留意几次,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那一份被军雌们打回来。 “您要写自己的名字。”军雌将白岁安这一份保密协议递到郝誉手里,耐心解说道:“等会要做脸庞、瞳膜、指纹、唾液基因的输入。名字必须和公民身份认证上一致,绝不能出错。” 郝誉接过来,定眼一看。 【郝陶德】 他在记忆里扒拉好几遍,似乎想起哥哥在某次通讯中和他谈起这个名字。不管侄子破壳后是什么虫种,什么长相,什么性格。哥哥都打算把【郝陶德】作为第一个孩子的正式名。 “我以前觉得‘陶德’(涂抹)好听。” 执行任务期间不方便对外通讯,所有家人书信都是纸质。郝誉抹掉一切能找到哥哥的地名和具体信息,整封书信念了又念。两个字足以勾起他对长篇累牍的背诵,“这个名字代表了品德与喜悦。我无数次渴望这个名字背后的寓意,我似乎正在将我不能实现的东西附赠在孩子身上。” “……这说法算是我为雄父的私心。直到现在孵化属于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才感觉到自己真正的成年。弟弟,往后我将要真正成为一个父亲了。” “如果你有了孩子,我会无偿帮你孵化。” “我由衷希望你也有自己的亲生血脉。” 捏着厚厚一沓协议,郝誉嘴唇嚅动。他抬头,骤然觉得面前的孩子与哥哥口中因出生顺不过气浑身发紫的孩子不是同一个。 “你的公民认证名字是‘郝陶德’。”郝誉笃定道,“这种事情稍微一查就知道。” 白宣良想要拉住孩子,手被一把甩开,发出轻微的空响。 白岁安:“是的。‘郝陶德’是我公民身份认证的名字。但在我心里,白岁安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第四章 郝誉并不在乎小孩子擅自改名字的举动。他只管公民身份认证上的名字和保密协议上的名字一样,让军雌晚点带他们去做各种验证工作。 “你们先选一下房间。”郝誉琢磨,“我都忘了这屋子还有没有空房间。” 他半年前来疗养院疗养,中间经历两次大手术,抽掉一根完全碎掉的肋骨,在椎骨中植入一块定位用的芯片。从植入芯片的那一刻,郝誉就知道自己迟早要再前往战场,继续执行“斩首行动”。 在生死与大义面前,侄子这点少年的叛逆与不敬实在是不值一提。 郝誉站起来,外套内沁出些汗珠,索性解开全部扣子,敞开露出胸膛与腹部。他与雌虫相似又完全不同的身体,第一眼让白宣良以为上面长了奇怪的花纹,第二眼才意识到,那都是战斗留下的累累伤痕。 军雄拥有雄虫的身体。 他们不如雌虫生来强悍,也没有先天的虫纹,更不存在任何异化能力。 白宣良还是没能从世俗的认知中脱离出来,别过脸让自己不要多看郝誉的身体。 越是注视,他越能想起他自己的雄虫,已经去世的雄虫郝怿。 “郝誉阁下。您不会把三层所有房间都糟蹋吧。” “胡说八道。我是这种不修边幅的人吗?”郝誉和军雌轻快说话,嘀嘀咕咕的同时爬上楼梯,犹豫要不要让白哥与侄子上来。“分明是工作太忙了,为什么养病还要写什么报告……” 他和军雌说点旁人听不懂的话。 伊瑟尔.南终于从昏暗的门后走出来。他悄然无声,沿着墙壁试图跟上郝誉的脚步。郝誉与军雌却不会擅自允许伊瑟尔.南上来。 “你上来做什么。”郝誉道:“下去。” 伊瑟尔.南还是引起白宣良的注意力。 两个雌虫的目光短促地接触,随后是难以言喻地漫长空白。白宣良心口钻心地疼起来,在第一下攥住衣服下摆,害怕被郝誉发觉不对劲后,他将手背到身后,视野游离在伊瑟尔的眉眼上。 郝怿咽气前的一月,伊瑟尔.南好似这个家真正的雌君,无时无刻陪伴在郝怿身边。 白宣良,这个真正和郝怿领证结婚,为他生下孩子的雌君,反而成为供人使唤的雌侍,照顾孩子,照顾生病的雄主,还要迁就这个端着架子的贱货。 “雌父。”白岁安另一只手重新握住雌父。他平静又残忍道:“这次不会让他得逞。” 谁知道呢? 白岁安绝望地想着。他眼看郝誉和那个军雌抱起什么东西上楼,又下楼,再签署一大堆东西走到面前。伊瑟尔.南熟络地走下来,试图抱住郝誉的手臂,而郝誉也浑然不管他生蔓一般的依附。 “雄主。” 郝誉懒得理会雌虫的叫唤。他翻开那一大叠重新补充的协议,也懒得看,丢到白宣良父子面前,叮嘱道:“补充条例。卫生间、浴室已经不能用了。短时间也修不好。” “我和军部人事简单聊了下。明天给你们在屋子外建一个共用浴室和卫生间。” 听上去很奇怪。 但这是郝誉和军雌上二三楼看过后,认为最好的解决方式。他们甚至用的□□将那几间不能用的屋子门缝烫一遍,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泄露出来。 “其实,你们不和我住在一起最好。”郝誉无奈道:“申请报告批下来也要一段时间。这期间凑合凑合还可以,生活用品我这里也没有,我让人等会送过来。” 白宣良着急道:“没关系。我们自己都带了。” 不。上面两层房间连床架和柜子都没有。 郝誉捂住脸,为自己的尴尬境地惭愧。不过很快,他决定先把白哥与侄子带上去,让他们各自挑选下房间。 白岁安丝毫不客气,选择所有房间中最大采光最好的一件。他主动和郝誉提出,自己想要一个单独的书架,再购置些健身与格斗器材。 郝誉一口答应,购买费用全部走他的私账。 白宣良则在亲子选完之后,挑选一间狭窄没有窗户的房间。那房间郝誉走进去都觉得闷气,唯一的好处,就是与白岁安的房间相比邻。 “选这个干嘛。” “我不用住太大的屋子。”白宣良怕遭到误会,赶快解释,“我就喜欢小一点的屋子,小一点,有安全感。” “至少得有窗户吧。”郝誉沿着墙边摸了一圈,甚至能采朵蘑菇回来。他对白宣良大吐苦水,“白哥。这地方潮得要死,没窗户过几天就能生病。” 好说歹说,白宣良终于选了间有窗户的屋子,距离白岁安的房间隔了一个封锁的卫生间,里面多少能放下一个衣柜一张桌子。 “我呢?”伊瑟尔.南跟了一路,终于忍不住询问郝誉,“我的房间在哪里?” 郝誉惊讶回头,像是听到什么不可以思议的事情。 “你是保释犯吧。” “这有什么关系。”伊瑟尔.南故作惊讶,“难道你同意我睡在你的房间。” 然而,郝誉比他更惊讶,“我没有房间。” “什么?” “你如果真需要房间,我可以购买大型犬笼。”郝誉道:“伊瑟尔,别让我花这个冤枉钱好嘛?沙发也蛮舒服的。” * 军部疗养院效率飞快。 白宣良父子确定完房间,相配对的家具和粉刷团队立刻到场,十分钟把两件屋子弄得敞亮。白岁安一觉睡到天亮,居然没有任何不适感觉。中途他试图打开通讯搜索床铺品牌,却得到“特殊区域断网”的通知。 他跑下楼。 他的雌父白宣良早早起来打扫卫生,正蹲在地上从一大堆垃圾里分出要洗的衣服和不能洗的衣服。 “雌父。”白岁安气不过,“我们又不是来给小叔叔做保洁。你干嘛。” “芋芋。” “别叫这个名字。”白岁安生气,“你起来。这种事情让那个雌虫做。” 白宣良为难。他耐心和孩子解释,“雌父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我们也不能白吃白住在这里,最起码的家务要顺手做一点。” 白岁安捂住耳朵,冷声哼几声,径直走向厨房。 “我不管你。你爱给雄虫当家务雌就当吧。” “芋芋。” “我说了,别叫这个小名。”白岁安拽冷藏柜,第一下没拽开,手下力气忍不住大起来,叮叮当当响动,“你要真心疼我,就别做这种事情。” 洗衣做饭,整天伺候雄虫。 结果呢?雄虫还不是随便被一个长得好看的保释犯勾搭走了。 “雄虫都一样。”白岁安实在是打不开柜门,轻踹两脚,仗着没有人发闷气,“长得好看,他们眼睛都值了。雌父,你吃早饭吗?” 这厨房也真是奇怪,食品柜与冷藏柜纹丝不动,向内向外左右推拉怎么也打不开。白宣良已经习惯孩子对自己做家务的火气,他做主上前帮忙寻找食物。结果不是柜子打不开,就是打开后一盒接着一盒的深色铁皮箱。 白岁安抱它们下来,发现这居然是整个厨房唯二能打开的东西。 “郝誉还没起床,我们晚点再打开。”白宣良犹豫道:“毕竟住在别人家。” “等他,我得饿死。” “雌父叫外卖……网络不能用?” 白岁安手一推,掀开盒子。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面对整整一盒子的弹/药,迅速回忆自己军事课上学过的知识,迅速把盒子盖回去。 那些打不开的柜子,该不会都是这玩意吧。 这是什么在役武器大展览吗? “雌父。小叔叔他……真的是军部在职成员?” “是的。” 白岁安忽然想把军部直属大学踢出自己的考学目标。 白宣良收拾局面,介绍道:“郝誉是晚来子。他出生时,你祖父精气神不足,转由你雄父孵化出来的。某种意义上,他算你雄父的半个亲子。” 是以,郝誉一直对哥哥郝怿十分好。 意义不一样。 “所以,他也被那个雌虫迷住了。”白岁安奚落道:“雌父。你可千万不要整天做家务,万一又被那个雌……” 郝誉打着哈欠,四肢滚着来到厨房门前,“又什么。” 白岁安脸色不变,“我说,我又有点饿了。小叔叔,你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啊?我真的好饿啊。” 他也不管郝誉是听到还是没听到。他做出的样子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怕被抓了现行。白宣良都是紧张抿嘴,张开口,被孩子抓住手狠狠攥了两把。 “饿了啊。”郝誉捡起地上的老式喇叭,拍拍灰,对里面报一大串菜名。他对这两雌虫道:“以后按这个键,和他们报菜名。还有什么想添吗?” 白岁安故意说两道偏门蝎族传统菜,见郝誉正常报过去,他对着疗养院的资质有新一层了解。 不。 应该是对小叔郝誉的身份有新一层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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