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个月,保释犯都需要参加一场道德考试。您需要保证他的道德水准达到现有公民的标准。顺便一提,这位是经济犯罪,因挪用款项过高判无期徒刑。” 郝誉懂了。 他伸出手。律师顺从地将厚厚一沓犯罪条例和法律文书递到他手中,郝誉对折再对折,丢到垃圾桶里。 “我不要!” “这种麻烦事情,我才不要!” 律师提醒:“郝誉阁下,您不觉得家里需要一个做家务的雌虫吗?您可以让他帮您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佩戴枷具的保释犯抬起眼,温顺答应道:“是的,我很擅长做家务。” “我不要。”郝誉指着律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肯定是基因库有塞雌虫过来,呵,换了新法子是吧。我是不会碰的,我就不碰。” 他生气,说完倒在沙发上,被子盖住头,蒙着大睡。 律师和军雌看出他情绪和身体都不太好,留下保释犯匆匆离开。戴着枷具的保释犯也一改在郝誉面前的温顺样子。他先环视整间屋子一圈,眼神嫌弃至极。 这就是郝怿的弟弟吗?住在这么脏的屋子里。 他站起来走两步,翻过乱七八糟的零食包装袋和食物碎屑,轻坐在沙发上俯下身,凝望郝誉的面容。 四下无人。 雌虫壮着胆子,和过去蒙混过关一样,放缓呼吸,凑近郝誉。双唇飞快点在郝誉唇珠上,憎恶皱眉。 “你干嘛。” 郝誉睁开眼,抬手用力擦拭自己的嘴唇。陌生雌虫的气息冲上他的大脑,他却诡异地不觉得难受——正如第一眼看见这位犯了重罪的保释犯时,郝誉生理性地对他产生喜爱,这种喜爱来自于对方出色的外貌,站着不动便彰显出的一股子傲慢。 “没什么。”保释犯抬起头,道:“基因库说和你做一次,我就能减刑一年,真的吗?” 郝誉冷漠道:“你信吗?” 他撑着上半身起来,饿得肚子疼,没走几步,歪靠在墙上打开灯。随着灯泡晦涩不明沙沙几声,保释犯那银灰色的头发闪耀出一层仔细呵护才有的光泽,郝誉记忆里什么东西也随着这光芒幽幽点亮。 他更用力用胳膊和手背反复擦拭自己的嘴。 难怪眼熟,面前这保释犯不正是他哥哥郝怿的白月光。 伊瑟尔.南吗? “基因库怎么和你说的?”郝誉问道:“和我做一次,减刑一年?” “当然。”伊瑟尔.南尽力让自己语气变得活跃,牙缝里的嫌弃却怎么都藏不住。他笑盈盈贴着郝誉,对着对方吹气,“其实不减刑也没事。” “我看见你就喜欢。”
第二章 郝誉一岁生日当天检测出军雄潜质,生日第二天军部就哐哐敲门,把叼着奶瓶的小郝誉打包带走。 往后大部分时间,郝誉都在军雄养育中心长大。不过他雌父雄父还有哥哥都格外惦记他,只有有钱有时间都会尽量来找他。郝誉也并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爱,某些假期他还会伪装成远房亲戚,回到家小住几天。 小住的时间,郝誉最喜欢跟在哥哥郝怿屁股后面。 他知道哥哥一直在追求“伊瑟尔.南”,在日记里用“明月”“珠宝”等词汇修饰这位雌虫。 也知道这位雌虫曾当众朗读哥哥的手写情书,逐字逐句奚落后,扬长而去。 但真人见面的次数还是少。郝誉扶住脑壳,等待眩晕感消散后,捏住伊瑟尔.南的下巴,得到雌虫不悦地甩头动作后,手指钳制住两腮,强迫他微张开口面对自己。 “我和我哥长得很像,你知道吗?” 伊瑟尔.南笑了,他不怕郝誉接下来会做什么,含糊道:“你更好一些。” 郝誉半点不相信这种鬼话。 准确说,他半点不相信主动要和自己做那种事情的伊瑟尔会说出什么好话。 他眯起眼,看见这口蜜腹剑之人的舌头微微蠕动,微弱灯光下,可以看见舌头上一圈又一圈晦涩的花纹,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舌根。 “舌头上还有虫纹。”郝誉眯起眼,凑近一些,问,“你天生就会说谎吗?” “滚。” 郝誉顺势松开手,从伊瑟尔身上起来。他身上还带着昏睡后的气息,背脊上遍布大小不一的伤疤,蝎尾没有衣物限制,上下左右胡乱摆弄,将茶几上的零食包装单一个一个翻过来,发现什么都不剩后,萎靡垂下尾巴尖。 “没意思,这就原形毕露了。”郝誉失望至极,“你会不会做饭。” 雌虫坐在柔软沙发,活动手脚。他一路走来,枷具不重也累赘,保释条约生效后,手上限制自动解开。面对郝誉的询问,他懒洋洋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主人,手指整理自己的衣物,道:“我怎么会。” 那真是一张傲慢到令人想折辱他的脸。 郝誉丰富的前半生让他清楚自己有什么古怪的癖好。这也算是一小部分军雄的战争后遗症:他们会疯狂发泄战争带来的血气、戾气与绝望。 什么东西都可以是一次性用品。 包括欢爱。 问题是,这是哥哥喜欢过的、写在日记里、日思夜想的雌虫。郝誉冷漠看过去,暴虐思绪随着回忆在头颅翻滚,昏天暗地中,耳鼓嗡嗡作响。他盯着面前雌虫翘起的脚,绸缎般的长发,最后落在对方枷具自动脱落后手腕与脚踝上的红印。 半晌,郝誉想起来: 哥哥死了。 哥哥死了,他那百变情绪与克制不住的躁郁冲上脑壳,“做饭都不会做。我哥把保你出来做什么的?” “要你管。”伊瑟尔.南躺在沙发上,翻身道:“你猜猜你哥为什么把我保释出来。”他抬起一只脚勾住郝誉落在沙发上的脏布料,皱眉嫌弃,像是忍住恶心一样,蛊惑道:“不过,你和你哥哥完全不一样。” 郝誉直接笑起来,他的蝎尾扫荡开一众快递盒,在桌面搜寻无果后,干脆进入桌底费力勾出个老式喇叭。 郝誉捡起那个喇叭,用力拍拍,嫌弃道:“行。不做饭,你也别吃了。” “什么?”伊瑟尔.南震惊看着郝誉,似乎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待遇,“我可是你哥保释出来——” “哦。” “总之,我不会。我从小没学过做饭。”伊瑟尔.南不想动。他作为雌虫,却拿乔习惯了,放松下来后,自然对生活质量重视起来:他一天没有洗澡,身上衣服离开郝怿后也完全不能看,如今口干舌燥,一滴水都没喝。 他是不可能给郝誉做饭的。 他在郝怿身边都没给郝怿做过一顿饭,凭什么给郝怿的弟弟做饭。 伊瑟尔.南深知郝誉道:“你最起码让我洗澡,再给我件衣服,还有厨房……你倒是告诉我厨房在哪里啊。” 好麻烦。 郝誉理所当然想着,拍拍喇叭好几下,抖出一大串灰,终于掰开了开关。他对准半空“喂喂”好几声,确认能使用后,对伊瑟尔.南交代道:“那算了。” “我自己都没衣服,你地上随便捡一条吧。” 伊瑟尔.南这才注意到郝誉浑身一直保持光条条。他被/干得宕机的大脑,终于回忆起被拖拽到这破房子里第一眼所见到的郝誉形象: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拿着一个抱枕挡住关键部位,就剩条蝎尾巴到处搞破坏。 郝誉却继续展开自己的军雄爆言。恕他的生长环境和其他地方不太同,他和他的军雄同僚们发自内心认同另外一套雌雄相处理论。 “你是无期。无期。无期。我再重复一遍,你是个判了无期徒刑的经济重犯。” “我哥花积分把你保释出来,是让你重新做个好雌虫。” “我劝你最好安分点。” 郝誉最后看一眼伊瑟尔.南,面对他那张十分对胃口的脸上,用最后一点关心道:“厨房是兵家必争之地,你还是不要去了。洗手间昨天我给堵上了,你也没有用的必要。” “等等。你不能这样走掉。” 伊瑟尔.南抬起手,竭力阻止自己现在主人,唯一的衣食住行保障离开。他翻下沙发,摔个四仰八叉,眼睁睁看着郝誉抬手甩出一道绳状物体,伴随“叮”得一声响动,整个人飞速荡到窗户口,把老式喇叭开到最大,咆哮道: “亚萨——亚萨——你家有饭吗?” 他喊完,老僧入定般坐在窗户口,好像这样就会把饭盼到面前。 伊瑟尔.南过去奢华也好,落魄也好,所经历的一切,在郝誉面前支离破碎。他觉得郝怿生前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赤裸裸的骗局,他弟弟根本就不是传闻中的国家英雄,也不是那种以一打十的强悍军雄。 他弟弟郝誉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雄虫! 神经病。 “亚萨是谁?” “你问这么多干嘛。”郝誉反问道:“打探情报?” “你不爱说就不说。”伊瑟尔.南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上了。他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了,坐在地上试图翻出勉强能用的纸巾把下半身擦拭干净。然而放眼望去,最干净的东西居然是诸多速食食品袋。那些或揉皱或撕成碎片的纸团,不知道里面包裹了什么,伊瑟尔.南强忍着不适,随便擦拭掉大腿上的不适应感,套上脏污的衣物,走向厨房。 他没有问郝誉要吃什么。 因为他不想和神经病说话。 “这居然是郝怿的弟弟。郝怿……明明说过他孵化了他弟弟。”按照虫族的常规思路,孵化虫蛋的雄虫会对虫蛋里的幼崽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 回想起记忆里那个稳如尔雅,连一句冒犯话都不忍心说的雄虫。伊瑟尔.南收紧手,加快步伐。漆黑中,他没有开灯,也没有时间打量郝誉的脸,更没有心情端倪这对兄弟有多少相似之处。 他笃定郝誉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郝怿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呢? “你在想什么。” 脖颈上传来粗热的气息,伊瑟尔.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和腰具被什么东西环住。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声,整个人被拽在地上,郝誉手中那绳状的武器不断收紧,连带郝誉那张脸也不断逼迫向伊瑟尔.南。 “厨房什么都没有。”郝誉道:“送饭的人来了,你不吃饭瞎逛什么。” “你松开。” 郝誉用行动表示他可以多粗鲁。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抱或扛着伊瑟尔.南前进,短短十几米,他大步跑,伊瑟尔.南的脚后跟都要和地面擦出火花。 “你再继续乱跑,涉及机密我只能杀了你。” “垃圾堆能有什么机密。你放开我。变态*体你放开我。” “你不应该叫我雄主吗?”郝誉想到这里,停下脚步,想起来了,“有点奇怪。你先前叫我哥‘雄主’,现在又叫我‘雄主’,算什么?” 他这么说,叫伊瑟尔.南恼羞成怒,雌虫挣扎得失去平衡,整个摔在地上,“闭嘴。我才没有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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