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被妖精讨口封了。 就像人成仙需要现任仙人的肯定,动物要化人也要经由人言肯定。 如果人说它像人,这只妖便可化形为人,继续修炼到更高的层次。如果人说它不像,妖精就要损失几十年的修行,几十年后重新来过。如果人说它像个神……那就不得了了,这妖精会直接省下从人形修炼成仙的几百年,借由人口直接成仙。 因此,讨封对修炼的精怪而言,是最难也是最简单的一关。简单在只需要一问一答即可完成。难在结果完全不可控,成败皆在此一举。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动物们也学聪明了,都会在自己讨封前精挑细选个老太太,子孙满堂的更好。你要敢说我不像,我就天天祸害你们。你说像,我就好好报答你。 因为老人见多识广,大多知道讨封是怎么回事,为了家宅安宁至少会给动物封个人身。不像年轻人啥也不懂,不知道被讨封的后果随意给封。碰到个傻大莽的还可能随口就回:我看你像个鸡巴。 不过,给口封这事对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因为人本没有允许畜类化人成仙的权力,只因借着动物讨封这段时间,临时获得了这样的能力。一旦给封,就要承担封人封神给自己带来的业力。 老刘太太是上个月碰到的黄皮子讨封。那小黄皮子穿个青花小袄子,顶着片向日葵叶子就来找她了。张嘴就问:姑姑,你看我像不像个神儿? 封神的业力比封人大得多,她一个老太太可经不起。但这小黄皮子如此心急,只想直接成仙,老太太怕被祸害也不敢说不像。 封也不成,不封也不成。老太太最后只能装没听见,到现在还啥也没说。那黄皮子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敲敲窗户给老太太送几个果子顺便讨封。有时晚上还入梦来找她,永远穿着件青花袄子,问那句:姑姑,你看我像不像个神儿? 老太太说到这叹了口气,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或者让那黄皮子再等两年,等她真要咽气时再来。 这事我还真没碰上过。只知道如果黄皮子缠上某个人讨封,在得到答案前是不能换人的,这是它们的规矩。二爷也说除非给那黄皮子宰了,不然它都会一直缠下去。因为讨不到口封,黄皮子也没法继续修炼,只能在山林间无所事事。 老太太说她虽想多活两年,但也不至于为此要了那小黄皮子的命。 二爷想了想,说回去以后可以给老太太写道符塞在枕头里。能抵挡黄鼠狼侵扰梦境,让人晚上睡个好觉。但也仅此而已。 老刘太太连连点头,说这样也行,千恩万谢地将我们送到了村口。 次日清晨,二爷将写好的符送到我家,让我有空去潘家村给老太太送去,他懒得再跑一趟。 我则让爷爷请来了胡小五,厚颜无耻地将胡小五允诺给二爷的小愿望给用了。胡小五见二爷没有异议,就让我说说看。 我将潘立军当年的所作所为讲述给胡小五,请他帮忙给这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噩梦也好,半夜鬼敲门也好,最好让潘立军这辈子都牢记自己的举动害了两个儿子的事。 即便二阳的魂魄已经散了,我也要让伤害过他的人牢记他一辈子。这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胡小五眼睛转了转,笑嘻嘻地说没问题,正好今天是潘二阳的四七,让我晚上八点去潘家村看戏。 按老传统,人死后每隔七天为一个忌日,一共要祭奠七个七天。也就是直到亡者过世的第四十九天,家属对其的祭拜才结束。其中第一个忌日最重要,叫做头七。四七则是七个忌日中的第四个。 我算了算,二阳是这个月二号没的,而今天是二十九号,可不就是他的四七。正好今晚去看个热闹,顺便把二爷的符给老刘太太送去。 解决了二阳的事,我心里舒服多了,看见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麻雀都莫名愉悦。 “柯岚,来接一下!”院门外有人喊我。 我回头,接住同村乡亲从院门外抛给我的包裹。只看包裹上的字迹,就知道这又是杜奉予寄来的东西。我一愣,向院门外的人道谢后,就拿着包裹回屋,心情忐忑地拆了包。 杜奉予上次的信我没回,也没给他寄蘑菇。他憋了一周忽然寄来新的包裹,总让我有种这包里装着炸弹的惴惴不安感…… 好在杜奉予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愤怒,那包裹里只是两盒月饼。我纳闷地翻了翻日历,发现离中秋节还有一个月呢,便拆开包裹里附带的信看看杜奉予是何用意。 然而这次的信更怪,里面只有五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你满意了吗? “?”我倒了倒信封,又将信纸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没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啥玩意,我满意啥?月饼?这小妖精往月饼里下毒了? 我连忙将月饼全部拿出来检查。但杜奉予买的月饼是精装的,每个饼都有自己单独的塑封包装,且包装上连个孔都没有。我挨个看了一遍,还不放心地舀了盆水泡月饼。 没有气泡浮上来。 我挠了挠头,看着这堆月饼犹豫半晌,把它们全部拆开用刀切成八瓣检查里面的月饼馅,仍一无所获。 奇怪,我居然被杜奉予难倒了。 不会是他忘记把关键的东西装进邮包了吧。 我将两瓣月饼捣碎,扔进鸡圈里试毒。随后一边等待鸡群的反应,一边思考杜奉予的信。 我满意什么? 他觉得这个邮包里有能让我满意的东西? 我没说过我爱吃月饼啊? 半个小时后,鸡群仍活蹦乱跳。我转身回屋把月饼端给我爷,自己则一边拆月饼盒的纸壳子,一边琢磨杜奉予的动机。 如果我是杜奉予。我给乡下的表哥寄了三个包裹,甚至拉下脸求对方回信。然而这个表哥非常有节操和底线,一点回应都不给我。即便这事是我活该,我也不相信他就这样轻易放下我了。毕竟,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点点滴滴,我还、我还给他睡了……这一定是在欲擒故纵。他只是气我自己回城,实际上根本忘不了这么火辣性感的我。哼,让我给他一点猛料…… 正想着,我忽然留意到这月饼盒薄薄的纸壳中间,似乎夹着一张白色的东西。 “?” 我将纸壳撕开,抽出中间的白色卡纸一看——赫然是杜奉予的裸照。
第74章 情人偶11:打电话 = 我借了二爷的摩托杀到镇上。将一元硬币拍到王海龙面前后,我怒气冲冲地拿起话筒,按下那串被杜奉予写在第三封信背面,如今我已经能倒背如流的数字。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好,是杜奉予家吗?我找杜奉予。”我乖巧道。 「杜奉予在睡觉呢,你是谁呀?等他睡醒我让他打给你。」女人温柔道。 “我是柯岚。” 「…………」 对面沉默了半晌。 「……那个你,你别着急啊,我去叫杜奉予起来。」 半分钟后,我听到话筒被重新拿起来,杜奉予的声音在远离话筒处模糊地响起:「妈,帮我洗点葡萄……」 等话筒另一侧的脚步声远去,杜奉予才开口低声急促道:「喂?你还知道给我回电话?」 “你知不知道洗照片的人能看见你拍的是啥?!”我怒道,“没事闲的发什么骚拍那种照片?也不怕被人留了底片?” 「你管我拍什么?」杜奉予道。 “我草还敢犟嘴?你再敢拍我报警给你抓起来听见没?”我咬牙切齿道,“你耍流氓的证据都在我手上,到时候人赃并获,让警察把你关起来!” 「……村炮。」杜奉予沉默片刻后嘟囔着骂我,「那是拍立得照的,不用洗底片。」 “嗯?”我眨眨眼,怀疑道,“真的假的?还有这种相机?” 「你爱信不信。」 “哦……那、那没别的事了,我挂了!”我挠挠鼻子,内心后悔极了。这电话一打过去简直正中杜奉予的下怀啊。 「等会。」杜奉予忽然道。 “干嘛。” 他在听筒另一侧微微喘息了会才道:「我最近,身子不太对劲。」 “咋了?怀上了?”我紧张道。难道杜奉予已经被童子煞影响了? 「就是前段时间,有一天晚上开始,忽然控制不住地特别想你。」杜奉予低声困惑道,「我也不清楚我怎么了,好像从七夕那天晚上开始就这样了。」 “……” 「我这些天就像着了什么东西的魔一样,天天想你,控制不住才拍了那些照片……你说,我该怎么办?」杜奉予低声问我,声音低哑得像个小勾子。 “呃——” 胡小五那魅惑术不是对你不好使吗?跟我装什么受害者呢? “……特别难受啊?”我道。 「难受,晚上都睡不着觉。」 那肯定的,你都白天睡觉啊。 “这样,你要是实在难受,就赶紧去找个大夫看看。要是真不小心怀上了,就直接给孩子流了吧,我是肯定不会负责的。”我诚恳道,“要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啊,白白!” 说完,我不等杜奉予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王海龙还张着嘴在柜台后看着我。直到我挂断电话,他才反应过来,忙低头去捡柜台上的一元硬币。 我也低头,默默伸手捏住硬币的另一半往回拽,不让王海龙将其收进抽屉。 “……”王海龙咽了咽唾沫,捏着硬币的手指头都发白了就是不松手,非要收下这一块钱电话费不可。 就在我俩争夺这一枚硬币的档口,柜台上的座机电话铃声大作。 我瞟了眼电话屏幕上熟悉的号码,没接。 王海龙伸手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柯岚!!!」杜奉予的咆哮声连柜台另一侧的我都听见了。 “杜、杜哥,我是海龙。”王海龙被吓得一哆嗦,即便如此也没松开手上的硬币。 「柯岚走了吗?让他接电话!」话筒里的杜奉予怒道。 不接!我不接! 我冲王海龙连连摇头。 “…………”王海龙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道,“他没走!我这就把电话给他!” 好小子。 我咬牙不情愿地接过话筒道:“喂?” 「你什么意思?连兄弟都不做了?」 杜奉予气冲冲道。 我捏着硬币闷声道:“不好意思,我姓柯,你姓杜,我刚认识你一个多月,你咋就跟我称兄道弟了?” 「我现在连你表弟都不算了?」 “要谈血缘关系,你不过是我爸爸的爸爸的女儿的儿子,这血缘还挺稀薄的。你看你二十多年没回来,本来我和你就没什么兄弟情。你回来玩一趟,我给你吃给你住,不让你死,也算对得起这点血缘关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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