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把柜子里所有录像带都掏出来分类,挨个查看它们封壳上印的电影发行日期。 一九九一年。 一九九二年。 一九九零年。 一九九一年。 一九九二年。 一九九一年。 一九九一年。 …… 几十盒录像带里,零星有几张八九、九零年的电影,大量九一年的电影,和部分九二年的电影。重点是,这里没有一部于一九九二年之后上映的电影。 谨慎起见,我把偏屋所有能装东西的柜子盒子箱子都打开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没有其他地方装有录像带,才接着想下去。 不出意外的话,潘家老大的放像机应该是九零或九一,大概率是一九九一年买的。他是个电影迷,几乎一部不落地看完了九一年上映的港台名片。而九二年时,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他离家后一直未归,他的电影爱好也因此停留在一九九二年。 又是九二年?今天九二年出现的频率很高啊。 我蹙眉,将九一年及以前的录像带放回去,单独审视那些九二年的电影录像带。发现这些九二年的电影里,上映日期最晚的是一部九二年五月末的动作片。也就是说,至少九二年六月份之前,潘家老大还好好的。 “……” 我再也想不到更多信息,只得抹抹脸站起身。一看点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连忙催促杜奉予上炕睡觉。要是明早二阳好些了,我们也早点回家。
第43章 掉魂16:群体智能 = 自从我负伤,活力就直线下降,晚上睡得比往常还早。 我本以为自己今天也会躺下就睡,可不知是认炕还是咋,闭上眼睛在被窝里滚了半个多点硬是睡不着。而且越睡不着吧,听老头那呼噜声就越像紧箍咒,震得我脑仁疼。 我寻思我和老头之间至少还有个杜奉予当隔音带,那我都睡不着,杜奉予肯定更睡不着。想到这,我伸手去戳杜奉予,想让他起来陪我玩会。然而无论我怎么戳,杜奉予都静静地闭着眼一动不动。 “你再不起来,我可要亲你了。”我凑到杜奉予身边小声威胁道。 “……” 我嘟着嘴凑到杜奉予脸边。 “……” 我靠居然真的睡着了?年纪轻轻就丧失了听力吗? 我挫败地倒回炕上,闭眼又躺了十几分钟,随着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意识反而愈加清明。 太闹心了…… 我想起刚才在电视柜右边的抽屉里看见过手电筒,他家被橱里还有本讲虫害的农业科普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会书。想着,我就要坐起身下炕拿手电。 就在这时,天空猛一道闪电划过,将一个奇怪的影子映照在炕头墙上。半秒后,那影子便随着闪电的消失隐没于黑暗中。 “轰隆——” “吱嘎——” 雷声轰鸣震耳,但我依旧从中听到了微弱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这是烧完拘魂码了,开门留缝呢? “咔嚓。” ——下一秒,清晰的关门声传来。 又把门关上了? 不对,这是有人从外面进来了。潘立军?晚饭后他就开着蹦蹦出门了……可我没听见蹦蹦回来的声音啊。 我紧盯着那面墙又等了一道闪电,没再看到那个奇怪的影子后,便抬头偷偷打量室内。 没有多余的东西。 我见状立刻起身,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下炕,矮身摸到窗前想从窗帘中间的缝隙向外偷看。然而当我看到那道窗帘缝隙的形状时,顿时明白了之前投在墙上的影子是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那分明是一个正打着伞,弯腰透过窗帘缝向偏屋内偷看的人。 那也是潘立军吗? 我谨慎地在窗边观察半晌。确定院子里再没有其他异状后,才轻轻拉开电视柜抽屉取出那只手电,试了下电量,便最后瞄了眼窗外爬回炕上。 被橱里那本书已经很旧,好在封面虽碎得不成样子,内页却没有破损。 书中大部分篇幅都在讲种水稻时常见的虫害,可见这书至少有十到十五年的历史了。因为水位连年下降难以灌溉,现在我们这已经很少有种水稻的人家了,走到哪都是连绵不断的玉米地。 而关于玉米虫害的知识,我还都知道。整本书大致翻了一遍,最后停在虫灾那章细细看起来。 虫灾是害虫过量繁殖引发的灾害,绝大多数是蝗虫引起的。而蝗虫其实就是蚱蜢,也叫草蜢和蚂蚱。我出生后这几十年里从没遇到过蝗灾。甚至小时候大家都烤这玩意儿吃补充营养,有段时间一度抓不着了。 这本书上写道: 蝗虫是一种不完全变态昆虫。这类昆虫的特点是幼虫的生活习性与成虫类似,没有明显的幼虫期和蛹期之分。但因为幼虫不会飞,所以消灭蝗虫幼虫是避免蝗灾的最佳方式。 而蝗虫成虫后有两种体态,一种是人们在田野里零星见到的绿色单体形态,另一种就是蝗灾爆发时的黄色体态。它们虽然有着不同的颜色,却是相同的品种。 这就要归根于蝗虫会分泌的一种叫五羟色胺的物质。 当一块区域内食物减少,蝗虫为了寻找食物四处活动,过程中就容易与同类发生更多肢体接触与碰撞。而这样的肢体碰撞,就会刺激蝗虫分泌五羟色胺。当虫体内的五羟色胺水平上升到一定程度,就会将蝗虫从绿色单体状态变为黄色集群状态。将蝗虫由单体活动昆虫转变为群体活动的昆虫,最终大量集群导致蝗灾爆发。 有意思。 我撇撇嘴,继续将书页向后翻,发现‘认识蝗虫’这一小节后面还有块字很小的拓展阅读,名为‘昆虫的群体智能’。里面用寥寥几笔介绍道: 在大自然的世界里,有许多种昆虫都会在特定条件下集群。虽然蝗虫群聚后会爆发蝗灾,但还有些昆虫集群后,会表现出超凡的群体智能特征。 当蚂蚁、蜜蜂等社会性昆虫大量聚集后,它们的群体将展现出远超个体的智慧。在没有中心控制、没有一只个体昆虫是集群领导者的前提下,群体中的每只昆虫成员会与伙伴高度联结,从而使所有个体都得到相同的信息,全成员合作进行各类复杂有难度的行为。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整个群体。 而想要让社会性昆虫从无知的单体转变为智能群体,除了增加它们的数量外,无需进行任何额外操作。量变引起质变,只要虫群个体数量达到某个量级,那只名为‘群体智能’的无形之手就将从虫群中崭露头角。在国外一些科学虚构小说中,也将这只‘无形的手’称为虫巢意识…… 啪——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手电光却忽然灭了,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我推了几下开关,发现手电依旧不亮,就想把电池倒出来咬两口。可拧开后盖后,手指却在电池槽里摸了个空。 “…………” 我脑袋断线两秒,下意识地又往里摸了摸。 没有。 电池槽里怎么没有电池。 就在我不信邪,摸黑满炕找电池时,隔壁主屋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有人出来了。 我听到有鞋底连续短暂地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那人好像还是迈着小碎步走出来的。 嚓嚓—— 嚓嚓嚓—— 声音愈来愈近。当我意识到那小碎步是直奔着偏屋来的,慌忙把手电和书都藏进被窝,摆了个面对门侧躺的姿势,将右手搭在枕头上遮住一只眼睛开始装睡。 “吱——” 碎步声抵达门口时停下了——随即偏屋门毫无预兆地打开,金属合页在夜里发出扭曲的声响。 来人竟然是潘立军。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偏屋,在炕边小声叫我爷道:“大仙儿,大仙儿?你醒着吗?” 我爷睡着不上手是叫不醒的。尤其今晚喝了不少酒,这会睡得像死猪似的。 潘立军见状又走到杜奉予身边唤道:“杜小哥,杜小哥。” “……” 这回潘立军没立刻走到我身边,反而谨慎地等了一会后,微微提高音量唤道:“杜小哥,你醒着吗?” “……” “杜小哥。”几乎是正常音量了。 “……” 我暗中握紧被窝里的电棒子,眯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炕边潘立军的脑袋。想着他要敢对杜奉予做什么,我就照他脑袋来一棒子。 可就在潘立军低头盯着杜奉予看,我也紧张地盯着潘立军看时——杜奉予先行动了。 小雷达里的他第二次解体了。一群如浮游生物般密集细微的小点从他肩膀处解体出来,迅速沿着潘立军的腿向上蔓延。 杜奉予居然醒着—— 我一边惊讶一边可惜。上次在医院时情况危急,没来得及仔细看杜奉予这些点点。此时更不敢在潘立军旁边分神观察那些点点。目前我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这些游移的点,是杜奉予碎掉后还能重组的一部分,和杜奉予的关系类似于真子集与集合。 正当我的注意力在杜奉予和潘立军两边跳来跳去时,杜奉予的点点们已经裹住了潘立军的颈部。 潘立军对自己脖子上多了个看不见的围脖这事一无所知。以为炕上三人睡得深沉,便转身走到偏屋门口对屋外某个人低声说了句:“搬!” 黑暗中,碎步声再起。 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搬着个一人高的物件进屋。他们比量着距离,将东西紧贴炕边放在杜奉予头顶,随后便悄悄退出偏屋。我看不清潘立军的脸,却能通过他脖颈上的点点判断出他正猫着腰透过虚掩的门缝偷看室内。 “…………”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我顾忌着门外偷窥的潘立军不敢乱动,只努力翻白眼向上看。可室内太暗,除了那东西很扁以外,再看不出别的细节。 我的急躁与不安持续攀升,牵动着所有负面情绪在内心蠢蠢欲动。就在我即将忍不住要先一步蹿起来自卫时,一阵激烈的交锋瞬间爆发,又在短短两秒钟不到的时间里迅速结束。快得让人始料未及。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 先是一个肥硕的黑影毫无预兆地从潘立军他们搬来的物件中猛扑而出,带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腥气袭向杜奉予。 杜奉予的人身毫无动作。可雷达中他的身体却早在黑影蹿出的瞬间就彻底瓦解。如星河般数以万计乃至十万计的小点,用以我这个人类无法触及的速度、疯狂却有序地将自己重组为另一种形态。 而就在此时,偏屋的灯忽然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大亮。 我当即毫无心理准备地看见一具口唇外翻、眼球和舌头像从颅内被顶出来的绿色浮肿巨尸从炕边立着的大镜子中飞身而出,正由上至下地砸向我和杜奉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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