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众人皆是一惊,望舒那双狐狸眼斜斜的睨过去,额前散落一缕碎发,咬牙切齿道:“我胡言?”与此同时抬手指向杜衡,鲜红锋利的指甲恨不得割开他的脖颈。 “瀛洲仙岛,腾蛇望族,全是假的!假的!你与古岳,才是真正胡言乱语,蒙蔽族人的骗子!” 此言一出,古岳霍然站起,视线仿佛化作万千利剑,想要即刻结果了望舒性命。 “望舒!腾蛇第一铁律‘不得造谣离间同族’,违律者,杀。” 平地起风,人群正中央的火堆突然烧得旺盛起来,冲天的火光亮的灼人眼球,火舌在风中狂舞,杀气扑面而来。 墨言侧过头,抬手挡了一下,余光瞥见望舒唇角放肆而妖异的弧度。 “你怕了嘛,族、长?”望舒将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言语中充满挑衅。 “你为什么禁止腾蛇族人踏入矿洞?你用帝玺养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你怕别人知道么?” 美人掩唇轻笑,红衣张扬。“你想杀我?哼,今日我若死了,明日你那些见光死的秘密就将传遍整个瀛洲!” “如果你还想见到你夫君,最好不要说。”古岳波澜不惊,只是眯起眼,冷冷的看着望舒。 “澹容就守在他旁边,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连他的尸骨都见不到。” “哈哈哈,老贼休想骗我!我方才已经见过那个死鬼了”,望舒的声音逐渐哽咽,带了点哭腔,“他呀,烂到眼珠子都掉了。暗室的风好大,只有他孤零零、冷冰冰的吊着,从头到脚看不出一根完整的骨头”。 古岳不再说话,眼底浮起一层极重的杀意,看得人胆战心惊。望舒的宗族已近全灭,没有人会管她的死活。接下来,只要她敢泄露一个字,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不能让古岳杀了她”,青浔扯了扯墨言的袖子,凑近他小声说道。 墨言会意,飞身掠至望舒身旁,张开防护结界。 “今日洗尘宴,乃是族长特意为在下而设。这酒还没喝够,怎么就吵起来了?你们腾蛇族内的事我摩岩管不着,但今日在宴上,还请二位给个薄面,莫要再闹。” 望舒诧异的看向墨言,想不到此时此刻摩岩竟会为她说话。 墨言看向古岳,十分恭敬的拱手道:“对不住,实在是我好奇琼玉本来模样,这才央着青浔带我进去看一眼。古岳族长若是不再计较,我愿将驭鲸术的诀窍立即奉上,不必等到龙神祭了。” 古岳扶了扶头顶羽冠,放下袖子遮住捏诀的手。 “魔蛛已死,琼玉完好。今日看在贵客的面上饶你一命。既是误会一场,也没有追究的必要。至于驭鲸术,当初承诺如何便是如何,公子不必为此等不相干的事让步。” “多谢族长”。 墨言转身收起了结界,却发现望舒正恶狠狠的盯着青浔。 难道,望舒的儿女和族人真是青浔所杀?
第35章 初闻帝玺 “长老不赶快逃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墨言轻笑道。 “哼,逃什么?瀛洲就这么大,我能逃到哪儿去。如今我已是孤身一人,除了报仇,再无希冀。”望舒跌坐在地,红衣沾了尘土。 她周身散发出绝望的气息,一点点侵蚀着墨言。 “守卫长常雀,带三长老回去。即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古岳厉声命令道。 “是,属下遵命”常雀得令,早有等候在旁的守卫上前来,押着三长老望舒离了席。 经过这一闹,洗尘宴也无甚趣味,古岳敷衍了几杯便离席了,众人见族长走了也都陆陆续续离开,神色都算不上好看。 一场隆重的宴席潦草结束。 圆月当空,树影婆娑,夜色凄清寂寥。 参天大树上,墨言一手枕着小臂,一手拿着酒坛,对月酣饮。 酒渍沾湿了前襟,他却毫不在意,修长笔直的双腿一只曲起,一只垂下,在清风明月里悠悠晃荡。 许是有些醉了,他眼睛半眯着,鸦色的睫羽轻颤,脸颊微红,凌厉英俊的面庞平添了几分柔和。 “摩岩,你下来”,青浔不知何时爬上了树屋屋顶,对着树上晒月亮的人说道。 墨言向下睨了一眼,又阖上了眼睑。“嗯?小青浔,唤我何事?” “今日在甬道里的事,我还有些疑问”青浔仰着头,心想墨言为何总喜欢待在树上。从前在昆仑,也没见他这么爱躲树上。 洗尘宴上墨言仗着人多眼杂已糊弄过他一回,这会儿他又来问,必然是要刨根问底。 墨言打了个哈欠,伸展了一下手臂,道:”我乏了,不想动,就这么说吧”。 “甬道里消失那段时间,你去哪儿了?”青浔执着的问道。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洗尘宴上望舒差点说出口的秘密,与墨言在甬道中的惊人发现,极有可能是同一件事。事关帝玺,他必须了解清楚。 墨言微微睁开一只眼睛,余光中瞥见青浔昂首等待的模样,想起自己在甬道中看到的那些场景,不禁纠结起来。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墨言的眉头拧起来,看上去十分为难。 “没关系,我既然来这儿问你,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只管告诉我便是”青浔直截了当道。 墨言沉默半晌,最终缓缓开口:“我进了暗室”。 夜风裹挟着他因醉酒而略带沙哑的嗓音,直直地钻进青浔耳朵里。 “那里面,是用死尸养着的活卵”。 青浔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抖着声音问:“是魔蛛的蛛卵吗?” “是,也不是。”墨言顿了顿,想了想说,“那蛛卵里孕育着的......是和你一样,没有翅膀和蛇尾的腾蛇族人。” “呃啊......”听闻此言,青浔突然头疼欲裂。身体失去平衡,他扶着树干勉强稳住身形,慢慢坐在了屋脊上,样子相当痛苦。 “还、还看到了什么吗?” 墨言只当他是一时难以接受的应激反应。毕竟得知自己是这样一种来历,是个人就没有不崩溃的。他尽量平静的回答道:“没有了,就这些”。 其实他还是隐瞒了一件事,可他觉得没必要和青浔说。青浔已经够痛苦了,实在不需要再去想不相干的事。 “你怎么样?”墨言问道。 “还、还好,只是头痛而已,不用担心”。青浔答道。 “哼,死鸭子嘴硬”墨言举起手中酒坛,仰头饮尽坛中最后一口酒,装醉睡去。 青浔则在树下沉默的坐着,半响一动未动。方才短短一瞬里,又有一些记忆片段回到了他的脑海,较之前那些清晰许多。 漫山遍野的魔蛛、族人被虐杀的惨叫,两双清澈无辜的小童的眼睛......混乱嘈杂的记忆冲击着白泽的元神,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幸好夜风够冷,将他的头脑冻得清明,不至于被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带偏。 墨言说蛛卵是死尸养的,这话乍一听的确挑不出错处,但他是九重的神君,这谎话骗不了他。 死尸和虫卵能供给的,只是物质养料,要形成一个完整的生命,还需要一样东西来赋予灵魂。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神器帝玺。万年来执掌帝玺者,皆为拥有生杀予夺之权的王者。神器有灵,与这些人待的久了,自然也有了类似的能力。 可神器终究是器物,其所赋予的灵魂只是神识残缺不全的仿制品,即使得到了肉身,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灵动。 想到那天上工时他身边的工友们神情呆滞宛如行尸走肉般的模样,青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阿嚏”,青浔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反观树上墨言倒是面色红润,睡得香甜,丝毫感觉不到凉意。看来自己这种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生命,的确相当脆弱。 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抬头望向树上装醉的人。“回屋里睡,外头冷,小心着凉” 墨言闭着眼睛,那股熟悉感又漫上来。 明明不是白泽,明明隔着十万八千里,可树下那人却总是叫他生出莫名的亲近感,仿若一颗引力强大的磁石,吸引着他一步步靠近。 若真是白泽该多好。剥去神仙躯壳的白泽,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喜欢,去占有…… 他想他大概是真的醉了。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子烦躁,墨言胸前一阵起伏,手中酒坛滚落,正好砸在青浔脚边,碎的七零八落。 青浔一惊,看着满地锋利的碎片,慢慢挪开脚,也不说什么,爬下了屋顶。 长夜漫漫,有人酣然入梦,有人辗转煎熬。 红烛昏罗帐,断雁叫西风。女子的卧房里,合欢香燃到了尽头,房间里处处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朦胧的纱帐遮得住高低起伏的娇躯,却遮不住一室荒唐的旖旎。望舒伏在榻上,低低喘着气。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披衣起身,吹灭未燃尽的烛火。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36章 魔族魇离 “雍,我该怎么办?”望舒翻了身坐起来,依偎在男人肩膀上,两行清泪隐在黑暗里。 “我窥见了古岳的秘密,他不会放过我,最迟三日,他一定会找借口除掉我。” 雍单手捧起望舒的脸轻轻摩挲,哑声安抚“别怕宝贝儿,魔族魇离已经抵达瀛洲。三日之内,腾蛇必生祸患。到时古岳自顾不暇,哪会有工夫理你?” “魇离?他怎么会来?”望舒疑惑道。 “近年琼玉产量大不如前,想必是前几日琼玉断供,魔族不耐烦了,想要越过腾蛇,独霸玉矿”雍拾起望舒香肩上一缕黑发,轻轻嗅了嗅。 望舒声音娇媚,纤纤玉手抚上男人肌肉紧实的胸膛。 “那我们,岂不是更没有活路?没了琼玉,瀛洲不过是穷山恶水。我们出不了岛,又没了交易的筹码,难道要坐以待毙?” 雍抓住了她撩拨的玉手,声音听不出喜怒。“就是要古岳焦头烂额,才没工夫管青浔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趁机杀了青浔?” 望舒停了手上动作,额头抵在男人肩窝上,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雍轻轻揽着她,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这可是个除掉青浔的绝佳机会。数万个蛛卵里诞生的唯二的智慧体,死了都能复生的怪物,留着绝对是个祸患。” 雍,就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兽,居心叵测的舔了舔尖利的獠牙,等待着猎物松懈的那一刻。而望舒,则如同被他捕获的囚鸟,听从着他的指令,一步步踏进深渊,心甘情愿。 从数年前雍悄无声息的登上瀛洲岛对他一见钟情,到后来雍自然而然的混入腾蛇族,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令她无比痴迷,以至于她丧失了理智,抛弃了老实的夫君和儿女,转投了雍的怀抱。
43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