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半路,一只巨大的蛤蟆从天而降落在我身前拦住去路,我吓得大叫,想也不想就转身往反方向跑。 “师尊!师兄!救命啊!”我一边跑一边大叫。 臧临和康平还有其他几个师兄听见动静都提着剑从房间出来,但是不等他们动手上来,忽闻背后一声低沉轰鸣的咆哮,只见师兄们的神情也变了,如同看见可怕的神祇,惧怕又崇敬,悉数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再紧接着是利器狠狠贯穿血肉和巨兽濒死哀嚎的声音。 我回头看,只见那只大蛤蟆正被巨大的黑蛇咬在嘴里,黑蛇的眼睛今夜是猩红的颜色,它隔空望着我,松口,已经断了气的蛤蟆精从它嘴里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黑蛇似乎很不高兴,蛇尾一甩,将摘月殿前一片林子扫没了小半片,然后再扫过来在我腰上一卷,当着一众师兄们的面将我拖进了摘月殿后的林子里。 “师兄救我!师尊救我——!”我的呼救声回荡在寒影峰,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剑也在路上掉了。 再接着一个瞬移,我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我最开始穿过来,被村民当成祭品献祭时被大蛇拖进去的那个山洞——也就是大蛇的老巢。 他少见的没有化成人形,把我扔进洞里后,大蛇什么也没做,只是盘在洞外的空地上睡觉,偶尔低鸣两声,滚动一下身体,像是难受的样子。 我试过悄悄离开,可是一靠近洞口,大黑蛇就会睁开眼,两只通红的眼睛幽幽地望着我。 “离我远点儿……”大蛇的声音低沉带着强烈的共鸣,透出威慑。 “我正是要离你远点儿……”我边说边往外面挪。 却被蛇尾抵住胸口,一个用力,把我推进了洞最里面。 “睡觉。”大黑蛇道。 “你放了我,我回去睡。”鉴于他刚刚救了我一命,我暂时摒弃前嫌,还算好声好气地商量。 大黑蛇:“不。” 接着蛇尾一甩,将一大把干草甩到了我身上。 我:“我不要在这儿睡,我要……” 大黑蛇难受地哼哼,剧烈地一个打滚,引得山洞都微微一震,打完滚后他更暴躁了,道:“我肚子饿得紧……再不睡拿你当宵夜!” 说完他又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月亮发疯似的狂啸了一通,像是要吞了天上月亮。 啸声刺耳,我捂住耳朵,看见月光下,山上被震落不少碎石,巨蛇在碎石雨里翻滚游弋,游了一圈回来后,山坡上的树又被摧残得倒了一大片。 巨大蛇头钻进山洞里直逼到我面前。 “睡不睡?” 大蛇语气阴森,明显有什么情绪被他压抑到了极点,只差一点儿火星就能点燃。 只是要我睡觉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审时度势,小鸡吃米似的点头:“睡,睡。” 大蛇得到了答案,缓缓退出了山洞,蛇头趴在蛇身上,鼻孔里呼出好长一串气。 我把干草在地上铺了铺,老实地躺下,侧身注意洞外的情况。 “睡觉不闭眼睛?”大黑蛇又道。 疯蛇发什么疯,把我掳出来看我睡觉,我是什么睡眠主播吗? 我闭上眼,心想等他睡着之后我再试着逃跑一次吧,他不可能抓我来只是要我睡觉的,说不定便会趁我睡着了来进行他所说的双修。 然而我没想到,这一闭眼,没过多久我就睡沉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我走出山洞,看见外头碎石断树倒成一片,而制造这一切的大黑蛇已经不见了。 一边往山下走一边观察四周,提防大黑蛇又突然出现。 走着走着,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大叫一声摔了下去,眼看着要以脸着地之际,一支粗木棍斜刺里伸出来在我胸前拦了一下,整个人便悬空在地面之上。 “江流?”熟悉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我顺着木棍朝上看去,看见东方既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身白衣脏兮兮的,不少地方还划破了,黑色长发散乱地披着,直像个刚落魄不久的美丽的乞丐。 而那双好看而疏离的眸子是看着我的。 但是瞳孔却没有聚焦。 “臧临他们想找你,但是蛇妖在这里布了阵,他们追踪不到你的位置。”东方既道,“为师今早才知道此事,刚刚破了阵走进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我壮着胆子在他面前轻轻挥了挥手,他“看”着我脸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师尊你的眼睛……” 东方既稍低下头去:“无妨。” 接着又抬头,“注视”我,问道:“江流,你还叫我师尊的话,是愿意继续留在玄月宗随我修行,受我教导,是吗?” 这时候说不是,怎么说得出口呢? 我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道:“是。” 东方既轻轻点了点头,神情仿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四十二章 师尊……张嘴 东方既能大老远从玄月宗追过来,全因他早在我身上下过追踪的法术。 但是现在双目失明,一路上又耗费许多法力,一时无法施展瞬移术回去了。 而宗门里其他人也没人知道我们在临水村外的山上,不能来接应。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把东方既带回原身在山下的家,暂且有个地方休息落脚。 时隔几个月再回到临水村,之前住的茅草屋倒是还在,只是屋顶茅草被风卷走不少,其中一角还破了个脸盆大的洞。 我弄干净一张凳子让东方既先坐下,去河边挑了一担水回来,大夏天也不必烧热,直接就给他用了。 东方既洗干净脸,自然地冲我伸出一手。 我尴尬道:“师尊,弟子几个月不曾回来,擦脸帕子已被晒朽,用不了了。” 东方既便收回手,白皙冷峻的脸上就那么挂着水珠子。 “师尊,镇上可以买到马车,我们稍事休息一会儿就去镇上,买辆马车回玄月宗?” 我建议道。 东方既思量片刻,问我:“你有钱吗?” 我:“没有。” 东方既:“我也没有。” 我:“……” 我:“………………” 堂堂玄月宗宗主,和宗主的徒弟,竟然要因为没钱而回不了宗门了吗? 东方既垂下眼睫:“我有些累,有地方睡一会儿吗?” “有,师尊稍等。” 先把怎么回去的事放一边,幸好柜子里还有干净的床单被套,我把床上落了灰的换了下来,然后把东方既扶上床上去——是的,他现在甚至走路都需要人扶了。 追踪法阵只能追踪到大概的范围,也不知道他为了找到我,到了山上后,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替他脱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外袍,忍不住问道:“师尊,其实你眼睛不方便的话,可以让穆峰主来找我的。” 东方既配合地抬手,让我把袖子脱出来,道:“只有我能找到你。” “可是……师尊你也不一定非要来找我。”我莫名觉得心里酸涩,“反正我也不是个听话的徒弟,比起臧临师兄他们我差远了不是吗?” 东方既在床上躺下,翻了个身背朝着我,而后轻声道:“但我想来。” 这一刻忽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乎那不停使血液循环的泵暂停了一瞬,而后才继续运行,将血液迅速输往全身。 “师尊你先休息……徒儿饿了,出去找点儿吃的。”我快步从茅草屋里离开了。 - 地里几个月前种下的红薯和萝卜全没了,从留下来的一个个坑来看,显然是被人偷走了。 临水村这帮混蛋,不但把我人绑了去祭山神,连我种的萝卜和红薯都不放过。 我顶着太阳在地里挖来挖去,终于挖到了几个漏网之鱼——两个萝卜,三个半红薯。 幸好东方既已经辟谷了,不然就这点东西,真不够两个大男人吃。 但我没想到,萝卜炖熟后我刚吃没几块,东方既就起来了,在里面叫我。 我端着碗跑进去:“怎么了师尊?” 东方既坐在床边,眉毛微皱着:“你吃东西。” 我:“是啊,我在吃萝卜。” 东方既:“那我呢?” “啊?” “师尊你已经辟谷了……”还要和我抢吃的吗? 东方既不吭声,就那么坐着不动,眼睛失焦地望着前方地面,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好像从他已经失明的眼里看出了委屈来。 我端着碗看着这画面,良心骤然痛了起来,东方既都变成紫薇了,我怎么连一块萝卜都舍不得!我还是人吗? 我赶紧道:“师尊,这碗我吃过了,再给你重新做一碗吧。” “不用麻烦。”东方既道,“吃这一碗就好。” 我便把碗拿过去要放他手里,然而他又不高兴了:“我眼睛都看不见了,你觉得我还能自己吃东西吗?” “对不起对不起。” 我拿着勺舀起一块萝卜吹了吹,送至他嘴旁,他却毫无察觉,我只好提醒道:“师尊?” 东方既头微微一侧:“嗯?” 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其他的表达,只能直白道:“师尊……张嘴。” “哦。”东方既似乎却也并不对我这话感觉到冒犯,只是听从地张开了嘴。 终于顺利地把萝卜喂进了东方既的嘴里,他细细咀嚼一阵,吞了进去,又静静坐着不言语。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等我喂下一块。 于是又舀起一块喂给他,他端坐在床上,安静地吃着萝卜。 我一瞬间心里莫名痒痒,只觉得今天的师尊……好乖啊。 没多会儿,碗里的萝卜吃完了,我却控制不住地还想喂,于是又把萝卜汤舀给他喝,他也乖乖地喝完了。 “师尊,我去洗碗,你坐在这里等我?”我道。 “嗯。”东方既点点头。 洗了碗回来,又打了桶水进来打扫卫生,东方既听见动静,起身摸索着走过来:“江流,你在做什么?” “擦桌子扫地,房子里很多灰。”我道。 东方既:“我帮点儿忙吧,桌子我来擦。” 那也行,免得他无聊,我拧了张抹布放他手里,把他引到桌子旁边,这样就把家务分了两份开始干。 等打扫完,东方既的脸又脏了,又打水给他洗脸,洗完脸又湿漉漉的。 大夏天的白天完全不想去外头活动,太热了,这里又不像摘月殿的活动范围那么大,便只能脱了外衣上床去午睡。 以前都是我睡里头,他睡外头,但现在他眼睛看不见了,自然是要调换一下的。 这床窄,两人大男人并肩躺下都有些困难,稍一翻身就会碰到对方,天气热,碰到别人的皮肤更觉得热,我便一个劲儿往边上挪,整个人几乎半挂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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