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还听到过一些随行弟子去问长老,为何他要跟着过来,长老却说他亦不知,只知是白宁向主家那边申请的,说是给白尹闲他们这一脉的最后一次机会。 具体是何机会,长老不知,小白琅亦不知。 他只知他们随水路前往历练目的地的中途,船上出事了,出现了——怪物。 无人知晓那是一种怎样的怪物,只是一个偶然间,有弟子察觉,一名本家的小孩被吸干了精气,只余下一具干尸在储物间。 一时间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说,这是小白琅引来的怪物。连带着,就连随同前往的白尹闲也不受待见,还被长老们排斥。 再之后,便是“怪物”现身,浓郁的一团黑雾袭击它所能看见的所有人,独独避开了小白琅。 怪物袭击了越来越多的人,在吵闹声中,承受了好一阵子高压的白尹闲或许是终于超过了阈值,对他的厌恶转为了恨意。 “孽子!去死吧!” 白尹闲狠狠地将他推落入海。 小白琅怔愣着,并未反应过来这个变故。 哪怕船上慌乱一片他都不曾有任何神色变化,只觉得吵闹。 直到被白尹闲推落,小白琅才有了情绪波动。 他一直以为,会保护他,让他活着的“父亲”,亲手将他推落入湖。 而同一个瞬间,小白琅又看到在白尹闲的身后,白宁借着黑雾的掩护,一剑刺穿了白尹闲。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小白琅脸上,旋即他又被冰凉湖水淹没。 过程中,他第一次听到一个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遥远地根本触碰不到的声音。 “去死吧……你只是个没人要的灾星……死亡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死亡…… 可是……他真的只是想活着而已啊…… 不需要多好的对待,不需要多少的关心。 他只是很单纯地想活着,哪怕仅仅只有“活着”。 可是为何所有人都要杀他…… 他到底……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海水连同无尽的绝望将白琅淹没。 这亦是白琅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 再之后,兴许是有人注意到落水的动静,一名擅水性的长老好歹是将他捞了回来。 这一次历练最终中止,原地折返回到白家中。 白琅被锁在了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哪里都去不了,抱着自己的膝盖独自蜷缩在角落。 他的脑海中始终徘徊着落水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总告诉他死亡才是他最好归宿的声音。 他试图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一点用都没有,那声音就那么切切实实地扎在他脑海中。 白琅用了好几日的时间,才学会用放空自己来屏蔽那道声音对他的影响。 这几日里,兴许是顾及他到底是白家的小孩,每日固定时辰仍会有人来给他送餐食。 但白琅受那声音的影响,情绪高度紧绷,门口一传来响动他便会下意识地再往角落里缩。 他不知进来的人是不是要杀掉他,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眼睛红红地看着门口的人,好似一只可怜又无辜的小兽。 大抵是察觉他的状态异常,后来便固定为一位长老来给白琅送餐食,后几次白琅的状态才稍微好上一些。 等回到族中后,白琅这一脉最终只余下他一人,主家的长老们与家主在商议过后,还是允了白琅一个住处,让白琅继续以吉祥物似的身份,待在主家中。 只是白琅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并不消停,由于那道声音的存在,他变得敏感且胆怯,平日里几乎都只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有下人进屋时亦会表现得很怯懦,小心翼翼地缩着,不想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足足四年。 在白琅十七岁那年,出门云游归来的家主在回到白家后,却第一时间来见了白琅。 他想找白琅简单地聊一聊近况,但白琅将自己困在房间中四年时间,语言能力比之前又差了一些,全程一句话都没回应,瑟缩着似是很害怕。 家主便没逗留太久,很快便又离开了。 可偏偏是没几日后,家主遭遇一次刺杀,虽及时躲避,但伤得不轻。 消停了一段时日的白宁将这件事情记到了白琅头上。 家主归家第一时间并未去见他这位嫡长子,而是去找了白琅,他恨白琅夺走了他父亲的关注,又恨白琅的灾星体质给他的父亲带来灾祸。 后来…… 白琅不知白宁用了何样的理由,但总之,他被白宁囚禁了,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小黑屋中。 白宁无数次想直接杀掉白琅,可又似乎和什么人争执不下,白琅偶尔会听到一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的声音,阻止了白宁杀他的举动。 但白宁亦未放过他。 鞭笞、群蛇、虫子……各种各样的刑罚几乎都未停止过。 白琅脑海中的声音更是愈发强烈,引诱他走向死亡。 可白琅不想死。 他真的,只是想活着。 最后,白琅被囚禁了近一年的时间。 白琅的精神状态变得愈发脆弱,原本的求生意志亦渐渐削弱。 他亦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何想活着,更不记得……怎么样,才算是活着。 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 活着于他而言,或许也不过是平白受罪而已…… 白琅蜷缩在漆黑的角落,如同困兽般发出一声很轻的呜咽。 或许……或许他早就该死掉了。 在那场大火里,在那次高阁上,在那片海洋中。 他……才是真正该死之人…… 他又到底,为什么要执着于活着呢…… ……呜。 在白宁又一次放出群蛇,在白琅又一次感觉身上的皮肉被撕咬时,白琅渐渐地想放弃了。 不如就这般,死了算了。 可偏偏在这时,他仿佛听到一个很遥远的,又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 白琅记不起来,也……不想再记起来…… …… …… “小白琅!” 【作者有话说】 把白琅崽的过去交代得差不多了! 终于可以回归白琅崽和墨宴子的贴贴了——
第140章 四大神兽于上古时期, 他们仍在人间界时,便有专门的对付心魔的方式。 陵光不确定这样的方式对鬼使是否有效,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墨宴毅然决定尝试。 再之后,墨宴进入了陵光与沐倾月合力布置的阵法内,亲眼见证了白琅的过去。 他看着小白琅从小到大都只被关在一个方寸之地,看着小白琅遭人误解被人欺辱, 亦看着小白琅一次次遭遇劫难。 他明明只有一个最本真的,想活下去的愿景, 却被一点点掐灭了求生的意志。 这是那只厉鬼与白宁达成合作后,为窃夺他命格而为。 白琅是生来便注定要经受历练的鬼使,本来在白琅去到白氏主家后, 他将面临的命运是与墨宴类似的,想将他养成吉祥物, 最后伺机夺取他的根骨, 以辅助白宁的修习。 但白宁年纪尚小, 主家并未将这个决议告知予他, 白宁因嫉生恨, 在被家主压着去同白琅道歉后, 遇上早已蛰伏在白氏主家内的厉鬼,受厉鬼蛊惑而被上身,与厉鬼达成合作。 而白琅作为本就必须经历足够时间历练的白无常命格,他原本的命数会让他始终保有“活着”的念头。 不论经历怎样的磨难, 他都不会主动求死, 他需要“活着”才能完成所有的考验。 要想窃夺白琅的命格, 就必须是白琅自己放弃了求生, 自己甘愿死去。 厉鬼便是因此, 在后来一次次地折磨白琅,最后彻底将白琅的求生意志消磨掉。 这本不该是白琅的过去。 依照白琅的命格,他本可以突破白家的束缚,自行修炼前往修仙界。 哪怕最终仍要经历与墨宴相似的轨迹,但也比被囚禁在那般暗无天日之处,欺辱凌虐了足足一年时间要好。 墨宴简直不敢想象,那一年的时间白琅是如何熬过来的。他更不敢想象,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他放弃了刻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 难怪在冥界时的白琅总不爱说话,难怪之前的白琅总爱以放空自己来打发时间…… 墨宴握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透明屏障上。 指节连心的痛楚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白琅的过去还未结束,再接下来—— 该是那段他和白琅共同失去过的,有关那只厉鬼的记忆。 墨宴站在与白琅相隔几步的位置,眼睁睁看着白琅最终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化作微微闪烁着一点莹白光亮的魂体,成为这个小小的囚笼中唯一的亮源。 “墨宴”亦是在这时,来到了这里,与白琅初会。 墨宴看着从前的自己来到此处,见到白琅模样时只是顿了一下,但并未有过多其他情绪。 黑白无常使生前要遭遇历练,这是他已知晓了百年的事情,他并不知白琅生前具体是何遭遇,顶多是觉得,他的这位未来同僚,比他预想中要更年幼些。 …… “你就是白琅?”墨宴站在漆黑的小黑屋一角,环顾了一圈周围环境,“你这死得……怪黑的哈。” 白琅看着面前的人——亦或者说,是与此刻的他同样的魂魄,眸间略过一瞬懵懂怔愣,又彻底消失,变成冷淡的模样。 他放弃了求生,亦放弃了过去那般懵懂的生活。 既然到头来只有死,他又何必有任何的执着牵挂,倒不若……什么都不在意,那便不会有绝望了。 白琅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但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看向了墨宴。 这个人,长得好好看,他之前还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墨宴并不知白琅心绪,见他不说话,摸了摸脖子,思考着说辞:“总之呢,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现下的你已经死了。不过你是命定的白无常——白无常,你生前听过这类话本吧?” 白琅摇头。他甚至不知何为话本。 “怎么还有没听过这种话本的小孩啊。”墨宴小声嘟囔了句,随后大致同白琅介绍了有关冥界、鬼使之类的事宜。 说完,他最后补充道:“总之呢,你是白无常,我是黑无常,我叫墨宴,日后我们便是命运相连的黑白无常使了。” 白琅看着墨宴,似是懵懂,似是疑惑:“命运……相连?” “原来你会说话啊?”墨宴笑了一下,“嗯。从今往后,我与你命运相连,我们任何一方魂魄消散,另一方亦会随之彻底消散。而且我们相互之间不能伤害对方,除却拘魂职务外,最大的任务便是保护好对方。” “保护……你会保护我吗?”白琅看着墨宴,灰眸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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