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冰贴着他的唇清浅地吻,不敢深入也不敢莽撞,摩擦之间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痒,直直连着宋怀顾脑后的那根麻筋,一口气蹿到了天灵盖上。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明月夜,又回到了那个上元节,那个时候,摒除所有的事情,只要拥抱他面前的这个人,放肆和他接吻就好。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他缓缓抬起手臂,覆上裴辞冰温热的躯体。 什么都不用想…… 什么都不用管…… 放肆沉沦。 裴辞冰被他搂住的一瞬陡然一怔,旋即,他的手从宋怀顾的手腕上抬起来,准确无误地掐住了纤弱又细长的颈子,像是一只天鹅骤然被剥夺了自由的权利,宋怀顾猛地睁开眼。 不对、不行。 裴辞冰的唇齿凶猛起来,他咬他的唇、捏他的颈、揉他突突跳动的脉搏,恨不得能够将宋怀顾一寸一寸地揉碎掰开,完完全全纳入自己的领地。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他们像是在争夺主动权、又像是在叫嚣着彼此的不甘屈服,更像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步步紧逼、步步拉扯、步步算计,在每一步之中,真心与真情都是虚妄,撕开那层脆弱的名为柔情的纱,里面才是残酷的真相。 终于,宋怀顾挣扎着用右手扣住裴辞冰的喉咙,强硬地逼着他抬起头,才终于从这场角力之中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的唇色艳丽,眼睛里是被水光湿润了的紫雾,可他眼神那么凶狠,裴辞冰粗喘着俯视他。对,就是这样的眼神,宋怀顾,你可知我想看到你这种眼神有多久了。 不屈服,却那么漂亮。 那么漂亮,却不肯屈服。 “裴辞冰,你发疯发够了吗?” 裴辞冰的喉结在宋怀顾的手指下滚动,他伸出手握住宋怀顾的腕骨,笑道:“你之前下定决心要为了你的家人、你的万妖城留下的时候,难道没想到过这遭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觉得我在发疯了?” 宋怀顾紧紧抿着唇,看上去是在压抑着怒火。 裴辞冰就觉得更好玩了:“怎么?不服气?” 宋怀顾问:“你这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你自己?” 他们之间的账本原来清清白白,是他们情不自禁、一错再错,非要添上一笔桃花债,从而导致万丈红尘、千种情仇,都紧紧绕在其中,再也分不出来。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孽,可裴辞冰,你却当这是自己在快意淋漓。 裴辞冰静静地瞧着他。 宋怀顾毫不怀疑他下一步会扑上来撕了自己的衣裳,可那又如何,到头来不过两败俱伤,自取其辱。 突然,裴辞冰撑起了自己,离开了床榻。 “天水台事情多得很,你还真当我有那个闲工夫每天陪你玩?”裴辞冰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他的衣服凌乱地搭在一旁的架子上,白色和玄色交叠一片,真不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做到弄得这么乱却也没把宋怀顾吵醒的。 “和之前一样,天水台你依旧可以随便逛,反正如今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不担心。”裴辞冰翻起领子,“不过,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试着离开天水台,否则,后果你自己承担。” 宋怀顾余怒未消地看着他:“怎么,裴宗主打算杀了我?” “有什么不行呢。”裴辞冰只是稍稍停了一下,“死人多听话,你说呢。” 宋怀顾冷笑道:“是吗?那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 “咣——”留给他的是响彻云霄的拍门声。 * 宋怀顾没有出去逛,他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日三餐都是被人送到门口来,草草动几筷子便罢了。裴辞冰也总是神出鬼没,有时他睡到半夜,温暖的被褥嵌入一丝凉风,就是那人风尘仆仆地漏夜归来,不由分说地躺在他身边。 霸道又无理。 他总是被吻醒,迷迷糊糊有人追着他的唇咬,未苏醒之际还是一派脉脉温情,可一旦裴辞冰发现他清醒了,那吻登时便会变得极其凶恶起来,他的上下唇以及唇角总有破损,裴辞冰就像是争夺领地的狼,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留下的伤痕,然后扬长而去。 两个人的距离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维持着,裴辞冰没有再更进一步做什么过分的形容,却也没有一日放过宋怀顾。 是日小暑,天气燥热。 裴辞冰接到了什么消息似的,匆匆忙忙出了门,宋怀顾这一日也终于推开了那扇大门,阳光轻柔地拂过他僵直的唇角,夏风拂过一片燥意,送他迈出了院门。 他要去找林故渊。 白日里的林故渊没有半夜那么难找,甚至于过于显眼,偌大的天水台平台之上,那抹瘦弱的身影遥遥跪着,单薄的衣裳露出他凸出的蝴蝶骨,看上去让人心疼又难过。 宋怀顾眼眸暗了暗,拔步走上前。 汗水从林故渊额角流下,一路划过他因为消瘦而更加明显的颧骨,来到他苍白的唇角与下巴,滴到地上,凝成小小的水洼。 宋怀顾站在他身后,影子替他遮掉了一小片阳光。 林故渊的声音很虚弱,但还是笑着的:“宋公子,你来了。” “这话你三年前就说过,”宋怀顾静静地垂着眸瞧他,“可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那你是后悔了?”林故渊勾了勾唇角,“后悔没三年前带走幽兰,如果带走了,裴辞冰死在三年前,他就永远是那个飞扬明艳的裴少宗主,远远变不成现在这般阴鸷又刚愎自用的裴宗主。” “这些事情难道只是因为我没有带走幽兰吗?” “当然不是。”林故渊努力地抬起头,“你也很生气很失望吧,百闻不如一见,终于见到了这样的裴辞冰,所以自己先百思不得其解了好久,才肯来找我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如果你不是个话这么多、说这么绕的人,或许这件事情就会有第三个结果。”宋怀顾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这不是你求人的态度,宋怀顾。”林故渊抬眼看了下那废墟之上重建起来的天水高台,“你想知道的事情只有我知道,裴辞冰不会告诉你,你惹恼了我,对你可没好处。” “我好好问你你就会说了么?” “说不定啊。”林故渊耸了耸肩,“或许我一开心,就把当年你走之后,我哥是如何祭拜你,又是如何因为伤心醉酒而误入禁地,通过发现幽兰,而误打误撞破解了某个人长达十余年的阴谋,从而天水台内部打了一场生死决战……的事,全都告诉你呢?” 宋怀顾表情一凛:“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林故渊忽然开始笑起来,那笑容中颇有几分自嘲的意思,又因为太过张扬而呛了几口热风,瞬间喘成一团又咳成一团,他缓了好久,脊背才慢慢地支起来,“很惊讶吗?宋怀顾。” “你真的以为三年前我说让他死在你的爱情里是在吓唬你吗?”他咳得眼睛泛红,瞧着有一丝凶狠,“那你真的是在救他,因为他会以为他有一个爱他的义父、爱他的道侣、爱他的所有人,可现在,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义父、爱人……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背叛和算计是真的。” “你,和姜昭越,你们都是凶手。”林故渊冷笑道,“接二连三的背叛,你是导火索,姜昭越,是那个最后的推手。”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抱歉抱歉!日更会做到的~ 感谢在2023-03-09 19:58:44~2023-03-10 22: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偷得半日闲 7瓶;-绮罗生的小苏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瓦上霜(一) ◎论裴辞冰如何发现宋怀顾死遁真相◎ 三年前。 新修葺好的天水台焕然一新, 姜昭越被这么一折腾,本来没怎么好利索的咳疾愈发严重了起来,甚至到了起不来身的地步,裴辞冰和林故渊轮流守着, 但又要顾及林故渊的身体状态和堆积如山的门令, 一时间, 裴辞冰两边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日,裴辞冰熬了个通宵,顶着硕大的两个黑眼圈前去给姜昭越侍疾,却撞上了本应该在屋里休息的林故渊。 他眼圈红红的,看上去刚哭过。 裴辞冰暗中敲了敲他的肩膀:“收一收,像什么样子。” “是辞冰吗?”姜昭越略显虚弱的声线在床榻深处响起来。 裴辞冰整理好表情, 一撩衣袍坐过去,就被姜昭越攥住了手腕。 他的手指带着些年迈之人的苍老和干涸, 明明修士都会有比寻常人更加长久的寿命, 他也不过四十多岁, 却因为身体羸弱、灵核破碎而显得更加憔悴。 灵核破碎。裴辞冰皱了皱眉,他想起之前天水台医师还有郁几言的欲言又止,那是姜昭越不让告诉他们的事实。原来早在几年前,姜昭越便已经失去了成为一名修士的资格,强悍的灵力让他日渐枯萎的灵核越来越不堪重负, 只能越治越病。 他在努力说话,但气息微弱, 裴辞冰只能附耳过去听。 “找到……找到怀顾的尸骨了吗?” 裴辞冰眼睫一抖:“……没有。” 一滴浑浊的泪珠自姜昭越眼角滑落, 他叹息道:“是我们对不起人家孩子啊……年纪轻轻, 怎么就……万妖城那边可说了些什么?” 裴辞冰垂着眼睛看不清情绪:“……薄野城主派人来过了, 说是意外,让双方都节哀,他们万妖城不会因此而怪罪天水台,让我别吃心。以及……” 他想起薄野临那双红肿的眼,还有满身的香火纸钱味道,万妖城应该也给宋怀顾设了灵堂,薄野临已有好久未得安眠。 他当时跟裴辞冰说:“辞冰,其实我知道,这纸婚约本就是勉强,但多少还是有一阵道侣缘分,你若是愿意,就把怀顾的名字写进天水台的族谱,若是不愿意,万妖城也会给他留位置。” 当时他怎么回的来着? 哦,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转移了话题:“薄野城主远道而来,家父却一直抱病,无法起身,为表歉意,还是请您用完午饭再走吧。” 那个时候的裴辞冰,收了一身的戾气与张扬,失去道侣的事情像一件薄纱,披在昔日光芒四射的裴少宗主身上,让所有的尖刺都被稳妥地收回了他的内心,看上去人畜无害,比林故渊还要更加低眉顺眼、进退有度、礼貌有加。 可没人知道他内心里氤氲着一团火焰。 他不做声,是因为他从不相信宋怀顾已经死了,他那么有本事,跟只狐狸似的,遇事总有狡兔三窟的能耐,他们打交道这么久,他就没见过哪件事能够脱离宋怀顾的掌心。 怎么会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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