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半珏搁这养蛊呢。 “闲话便说到这里。” 时雁一抬脚离开光线充足的区域,重新踏足屋内。 “你之后是准备在我这月仙楼小住,还是回去第一居着手帮助黎与?” “黎与另有后盾,不需要我再去给她添堵了。” 黎孟夜转头就把自家妹妹抛给别人。 “这话说得可真逆耳,”时雁一给自己续了茶水,“留我这没问题,但不是白吃白喝。” 如前所说,接下去的要事是对付玉宴阁。 这得从长计议,但时间又相当紧迫,坐下来细想肯定不现实。 之前黎孟夜在玉宴阁埋下的棋子,这时便派上用处,但还得看他怎么引到这事上。 “帮人忙我最在行了。” 黎孟夜笑看着人,主动说起了在玉宴阁的卫卿卿。 他自怀中取出那块木牌,外观依旧平平无奇,就表面看也不是有奇用。 可时雁一确实见过它两次截然不同的用法,不知黎孟夜这时拿它出来,又想要作何展示。 “这东西究竟什么用处?” “确如我之前所说,这木牌常年以我血滋养,关键时刻有奇效,不是诓骗你。” 黎孟夜双手握着牌子两端,稍一用力,木制的东西便碎成两半。 “我对它有感应,而有些东西又不能单看表面。” 话音落下,暗红色的字体飘飘扬扬地浮现于半空,是继当日称谓后,卫卿卿所要传递的后文。 正文内容写得略为仓促。 大致提到了玉宴阁中的上下人员分布,阁内收押有哪些江湖人士,以及玉宴阁使轮换的班次时间。 “卫卿卿能在数月时间里摸清这些,会不会有半珏故意混淆视听的可能?” 那些明面上交由玉宴阁处理的江湖人士,实际都变相被关押在阁中,可自由活动的时间极少。 即便卫卿卿能依赖己身能力,将阁中各处植被作为耳目,也难排除半珏不会在传递途中动手脚。 “确实有此种可能。” 黎孟夜自然不敢打包票,他的方法绝对可行。 这步棋本就布得险,又是在玉宴阁的地盘做这些动作。 半珏虽不能策反卫卿卿,照这信写就的仓促程度看,她行事恐已暴露。 “如此看来,要想蛇打七寸地切中要害,还需亲自跑一趟玉宴阁。”
第五十七章 流言止于智者 月仙楼新旧势力替换的消息不胫而走,经茶楼酒馆间一转悠,已然三人成虎。 檇李酒楼中人满为患,皆是三两结对地围坐一桌。 表面看着互不相关,各顾各沉默吃菜,实际都在留心四周,等着有谁先挑起话题。 临窗而坐的两人优哉游哉地喝酒看风景。 近街位置能远眺可近观,进出的人也能看清一二。 恰在这时。 有人用筷子敲着碗沿,吸引大家的注意。 等在座大半的人将目光转向他时,这人歇下动作。 “想来大家如今到此,都是奔着月仙楼新旧交替一事来的。” 在场就近坐着的几人嗤笑,不作他评。 自然也有人搁了筷子大方承认,继而追问,“这位兄台听着像是知晓什么内情?” 这人放下碗筷,朝搭话者感激地一抱拳,又报上了自己名姓,方城人士,乃一介散修。 “内情不敢当,”王狩说,“但确实知晓得比这江湖人稍多一些。” “此话怎讲?我可听闻左严是阴沟里翻船,被他一贯瞧不起的废物一剑斩杀在门前,血溅四方。” 这一版被传得有头有尾,将左严被斩时所在的位置,和数月前时雁一被交予百源派时的站位画上等号,称后者睚眦必报,以往的胆怯不过是迷惑人的把戏,就等着离开月仙楼,恢复自由身后一概报之。 王狩连连否认,“并非如此。” “那你且说说你听的又是何处版本。”来人性子爽利,被否了也不生气,只叫人快些说明。 “不瞒诸位,当时我就在场,亲眼所见。那可真是天地都为之一变!” 临窗的那位默默放下了水杯,掩饰自己险被呛着的事实。 ‘楼主在这点上确实没撒谎,不怎么凑这种热闹吧。’ 黎孟夜瞧见人反应,不免调侃。 时雁一拿起筷子夹菜,不理会某人。 不过这只是让黎孟夜安静了,在场中的王狩可没有。 “有没有这么玄乎啊。” 在座几人迟迟不见其后文,赶忙催促。 时雁一在这档口询问黎孟夜特地来此的原因,‘江湖人喜爱编排,我看不出绕道走这一趟的意义所在。’ ‘大隐于市,消息还得从江湖人口中探听,且等着之后,必然有故意安插其间做托的。’ “当然有,”王狩说,“你们都道是月仙楼新旧势力交替,并不在意那天正好是玉宴阁使例行到访的一日。你们仔细想想,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那到场的玉宴阁使呢?” “兴许回去秉明了……”那人话至一半,想起王狩当日在场,“你瞧见啥了?别吊胃口直接和大家伙明说呗。” “月仙楼主时雁一,用他奇特的能力把阁使宰了!尸骨无存!” 时雁一这次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他照黎孟夜所言,耐心等着,确实有意外发现。 这酒楼分上下两层招待区域,二楼多隔开的雅座,间隔一段距离放置有绿植。酒楼整体是四周围合,中间做空与底层相连。 他们在二楼临窗位,能听得楼下的交谈,但楼下的人看向上方,视觉上会有一定遮挡。 刚才王狩说起玉宴阁使尸骨无存,邻座似相当震惊,碗中酒水洒了不说,下酒菜都从桌边滚落。 黎孟夜踩住那点吃食,朝时雁一微挑眉。 “那可是玉宴阁使,觉类修士哪可能杀得了对方。” “千真万确,你若是不信,我大可叫来同行的几人。” 楼下的交谈声被抛诸脑后,时雁一在识海中确认了邻座酒客的身份。 百源派修士。 但不是此前一直跟着廖致追在他们身后跑的那部分。 这门派中的划分想来也是奇妙。 这修士没再继续留着听楼下的人闲扯,脚步匆匆地离开。 瞧着像是要给谁传递消息。 ‘走。’ 时雁一率先起身,悄然跟上了那修士。 旁人不曾留心酒楼何时有人离去,待小二清桌时才发现窗边紧挨着的两桌皆已不在。 * 刻有竹纹图案的窗户应声碎裂,一个身影被狠狠地自内抛出,砸碎了木窗,倒地时尚且还在哀嚎。 由此及彼。 此时的第一居虽未闻利器碰撞声,却已然混战成一团。 又有一人自敞开的门后被打退,搡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葛月自房中踏出,踏过地上随处可见的人,来到刚被她摔出门外的百源派修士。 “你们疯了吗?不经长老允许怎可尚自对同伴下手。” 倒地的人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让这恶人先告状堵得一时噤声,他难受地呛咳了一声。 “你才疯了,竟帮着邪魔外道反伤同门师兄弟,”此人称说,“而且我们奉的便是廖长老的命,你没收到信件吗?第一居反了!”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昨日玉宴阁使尚在……” 葛月话至一半顿住,懒得与人解释。 她前几日听说左严的势力被月仙楼主铲除,连其本人都一并交代了性命。 想起黎与那格外不着调的兄长,成日与这个时雁一混在一起,恐江湖人会将黎与连坐,才匆匆赶至第一居。 谁知想啥来啥。 百源派的同门隔天就到,不由分说地动了手,还嚷嚷着第一居早已和月仙楼有所勾结。 那日助月仙楼的魔头夺回了实权,他日必将魔爪伸向整个江湖。 不是,什么狗屁逻辑啊! 葛月内心愤懑不平,一路上见到要对她动手的百源派修士,二话不说先把人撂倒了。 她心中有气,下手格外没轻重。等回头再看,倒地的人里尽是她百源派的同门。 只是目前并非纠结这事的时候。 她刚才险些说出口的事,黎与昨日才给玉宴阁使放过血,现下正需静养,如今第一居被搅得乌烟瘴气一片,很耽误事。 等一会见了黎与,必要带人先离开此地。 什么第一居与月仙楼合谋已久,简直无稽之谈。 待她将黎与带回百源派秘密基地,看这群倒打一耙的人还怎么诡辩。 * 两旁风景在迅速倒退。 那名百源派的修士跑路功夫了得,这么一会时间,据方才镇子的酒楼已有接近十里远。 “看他这行路匆匆却目的明确的样子,不像是要和自家同门会合。” “这不好说,兴许是派中势力泾渭分明,修士们各司其职也说不定。” 周围的景致渐次变化,林木茂盛,枝桠上散开的树叶足够遮天蔽日。 他们短暂的交谈很快搁下。 那修士在某时停了脚步,已经到了地方。 猜测亦有了结果。 “此地……” 时雁一微侧身掩至树后,观察着对方进去的入口。 再往里大致能看见角楼建筑的一方,不比林木高,周围呈现包裹之势,直到近前至此方窥见这偏安一隅的之处。 “人烟稀少,进出方便控制,易守难攻。” 一个百源派的修士跑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像是知道时雁一心中所想,黎孟夜适时道,“真这么好奇,我们直接跟上去便是。” 他说着先行现身。 时雁一仅迟疑了一下,随之入场。 既然都在他人地盘,又是这般需要隐蔽的地方,毫无阻碍地一路跟到了此地,对方未必不曾发现。 倒不如趁着主动权还在他们手里,出来和人接洽,省得届时被动起来,解释都难以叫人信服。 等循着入口进来,才觉里面别有洞天。以角楼为中心,向两侧分立有不少平层建筑,一间一间挨得紧密,门扉窄小,看着更像是库房。 本想借着这会对方尚未有所反应,简单查看一番。 结果刚推开就近一处房间,有声音自后方响起。 “二位从檇李酒楼开始便一路跟随我至此,请问何事?” 那百源派修士自后方出现,一改此前着急忙慌的模样,轻声询问两人。 “我们无恶意,只是看兄台似乎对江湖人所说的话感到震惊,好奇你对此事的看法。” 黎孟夜睁眼说瞎话。 “原想直接于你攀谈,但不及我们搭话,便见你步伐匆匆,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满口谎话。” 修士无情戳穿了他,旋即又道,“但你有点说得没错,我确实意外于当日玉宴阁使身死月仙楼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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