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累了很快就有后来人顶上,有备而来更不会出现阵法补给空缺的错误。 而被阵法锁定之人,体力消耗不可谓不大,而且拘灵阵能勾起人的心魔,并放大心魔对本人的影响。 他们现在出去,无疑正中下怀。 百源派会听玉宴阁的指令吗?其实也未必,前者存在已将近千年,身为江湖有头有脸的大门派,不可能完全倒向一方,给人当枪使,彼此的关系更像有来有往的合作。 但无可否认的一点,在魔教月仙楼面前,这两个势力的目的一致,对付起时雁一毫不含糊。 他当时冒险来魔界,一方面也是寻求提升实力的方法,没想到竹篮打水,实在的事没捞着不说,还提前暴露了自己的杀招。 “你之前频繁来此地,是为了找应对路霜寒的法子?” “倒也不是,”黎孟夜否定得果断,“我主要看中一些稀有药材都在魔界,时不时来踩点补充库存,不然也不至于制出这么些有奇效的丹药。” 时雁一沉默了,觉得自己不该顺着对方思路走,会被不知觉地扯偏。 他放弃单纯地听黎孟夜讲,反问道,“你可知我在倒悬海见到了什么?” 传闻之地,黎孟夜确实只是听说。 毕竟是关押魔君的地界,以那人的实力,多半那里的生灵都为其所控,没有冒险去探的目的。 不过黎孟夜确实也好奇时雁一怎么收容的对方。 于是他给出了答案,“魔君乌池。” 时雁一肯定了他。 “我一开始也没想过真要把魔君带走,经过……嗯,临时改了主意,乌池看着和路薇有所牵扯。” 时雁一话中停顿过分微妙,掠起了某部分,转移得也不够高明。 听得黎孟夜些许揪心,但他没有打断人。 “之前路霜寒出现时,乌池虽然已是脑袋空空,依旧脱口而出提及对方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你要用魔君对付路霜寒?”黎孟夜诧异不掩。 怎么对付,凭魔君现在不存在的身躯,物理意义的脑袋空空吗?
第三十四章 合心意的刀不好找 时雁一静默,没很快回复他。 当着乌池的面大谈特谈如何利用一事,好像有点过于明目张胆了。 不过也无所谓,乌池现在是被拔了爪牙的纸老虎,看着凶,实际确实如黎孟夜所言,没什么用处。 他只能像被封印在倒悬海一样,被禁锢在时雁一的识海中。 时雁一原本的打算是靠着识海里的记忆将对方完全吞噬,如此他可以得知乌池的过往,说不定有什么破局的关键。 然而对方很恪守本心,似乎真得心口如一,完全地守住了底线,没有丝毫窥探他人识海的想法。 赤衣少年于阵中闭目端坐。 他身处法阵中心,在他前面分别摆着两个瓷瓶,其中一个正是此前雀安送到的那管,里面装着时雁一的血。 路霜寒双手快速掐诀,除去盖子的瓷瓶身在阵中小弧振动,随着时间推移,瓷器里的血液被引出,落入阵中,沿着阵法绘制的纹路周转,化作灵气窜入路霜寒身体。 他闭着眼,衣袂在此过程中翻飞,猎猎作响。 雀安在外间看着屏风后的动静,面上端起几分凝重。没想到路霜寒能找上她,问起当年旧事,偏偏手中握有她的把柄,让她不得不交出存有路薇心头血的容器。 她大致猜到了路霜寒的意图,突破大乘后可以破除玉晏阁主打在他身上的印记,重新恢复自由身。 其后首当其冲的便是黎家硕果仅存的两个子嗣。 她虽久不往凡尘,事关路薇,雀安对当年之事亦有所耳闻。 路霜寒如今的模样是烙印的结果,实际早已及冠,他找上黎瞻远,单枪匹马挑战偌大的黎氏,用催眠术控制了黎孟夜,致使父子相残,兄妹反目。 三人关系在那之后持续恶化,争斗至今。 另一处,黎孟夜同时雁一离开了客栈,去往魔界的存骨地。 乌池与其对手一战,被暗算落败后暴走,几乎毁掉三分之二的魔界,当年残存下来的势力七零八落,光是将乌池封印于倒悬海都费了大力气,根本无力收拾烂摊子。 现如今的存骨地不过是当年魔君与人交战之地。 时雁一的计划简单粗暴,故地重游刺激乌池,最好是直接暴走,好让他彻底吞噬。 乌池占据着识海,时雁一心知无法隐瞒,计划得很坦荡,任由心念为其窥探。 对方已经沉默了足足一天。 ‘前辈,早在倒悬海时我便说过,蜉蝣有其生存之道,你既信我,就该做好哪日被蝼蚁所伤的觉悟。’ 乌池好像铁定心思不欲和人多言,无论时雁一说什么,他都一概沉默以对。 一直到了当年的对决之地,乌池都没有开口。 时雁一没什么特殊感觉,他的共情能力不强,这段时间不知为何,隐约能想起一些记忆,与目前的身份无关,零散地闪过,连接触到的人物都非常陌生。 可莫名,时雁一认定了那才是真实,而非他现在所处的世界。 同时,共感弱这个结论是别人基于他多年来的表现得出的结果。 从那逐渐苏醒的记忆看,时雁一没办法确认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自己,被庞大的信息淹没,连他都险些深陷其中,所以才有了想要刺激乌池,让其冲入识海的打算。 像之前说的那样,他无法感同身受,不能共情,不打算刻意理解,也不会劝人自怜,凡事都以自己为出发点。 存骨地的瘴气比魔界中心地段高出数倍,浓郁得已然影响睹物。 除此之外,还隐隐有怨念冲天而起,与其间枯朽的古木相互拉锯,发出万鬼哭嚎般的响动。 这里俨然已经成了连魔修都不愿踏入的地界。 黎孟夜见时雁一毫无犹豫便要涉足其中,没忍住抓了人衣袖。 “有几成把握彻底收服乌池为你所用?” “黎少主是想要我给你透个底?”时雁一目光落在抓着他袖子的手指上。 指骨明错,指甲盖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粉色。因常年握刀,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 “放心吧,便是我死了,也不会影响黎少主,主仆契不就是为了此刻而生的。” 黎孟夜嘴唇微动,几乎要将生死契的事全盘托出,紧要关头却还是忍住了,他最后也只是松开手,玩笑似的道,“可别轻易死了,好不容易碰见你这么称心的一把刀,我还想多用几次。” 时雁一轻笑了声,“借你吉言。” 他步入其中,重新拢合的瘴气很快将人身影吞噬,连片衣摆都瞧不见。 黎孟夜甩甩手,有一瞬感觉心脏被无形的存在揪紧。 不过也只是刹那,他调整好情绪,转而重新回去客栈,虽然路霜寒拿到了东西,但摆阵需要时间,汲取血液及至融合少说也要花上一天一夜。 以对方的脾性,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而列阵期间在外守着的要么是亲信,要么是被拿捏住把柄的临时盟友,左不过这么两类。 黎孟夜不会让人太轻易就得到力量。 * 时雁一在存骨地短暂性地丢失了方向,寄居在识海中的乌池仍然很安静,几乎有种不复存在的错觉。 ‘前辈,故地重游,真得没有丝毫感慨,千年过去,当年死在你手中的同族不计其数,每一个都滞留此地,不入轮回……’ ‘不必激我。’ 乌池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却无端带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态。 倒悬海中沉寂千年,再活跃的心思都被一成不变的景致消磨殆尽,何况他本身不是话多之人。 如今再看这些旧事旧物,乌池内心无法再起波澜,甚至记不起被算计时勃然大怒的情绪。 ‘你既然助我出了倒悬海,大可直接问我索要酬劳,我非言而无信的小人。’ ‘是我错怪了,’时雁一冷漠地说道,‘还想着兴许带您回一趟伊始之地,你会高兴些,有种世间诸事皆了矣的释然。 毕竟我想要的是您神形俱灭啊。’ 江湖人固化的思维里存有一种偏见,认定不走寻常路的月仙楼是邪魔外道,正派与其势不两立,楼中的人无论品行,只要背着月仙楼众的身份,那他便绝不可能是清白人。 时雁一说过自己是恶人,并非反讽。 他可以坦然地接受江湖人扣到他头上的罪名,哪怕实际并不属实,也会在嬉笑间动手伤人。端的是随心所欲,恶人便是如此喜好从心。 乌池能感受到他所言不假,在时雁一说出这句话时,对方识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时雁一所想的,乌池费尽心思都想从倒悬海出来,如今已经实现了一半。 纵使魔域再无其故友,连当年经事之人可能都不存于世,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求生的打算。 现下他直白展露杀意,乌池还能维持心平气和多久。 但魔君乌池的反应确实令时雁一意外,他好似真得只是单纯想从那一成不变的地方出来。 至于出来后想做什么,对方可能都没有认真地思考过。 时雁一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他不曾掩盖自己的恶意,计划初期便将念头在识海中无限地放大。 一直没能收到反馈,他也只当是给到的刺激不够,没想到魔君真就端端地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屑趁人之危就是真得不屑。 这反而衬得时雁一像个跳梁小丑。 ‘早知前辈这般随意,也省去我设局的功夫,白白浪费了能欣赏到的一出好戏。’ ‘你想看什么,我成全你便是。’乌池似不堪其扰地开口。 ‘那当然是狗咬狗的戏码。’ 时雁一话音刚落,鬼气森森之地隐约有数道身影成型,隐隐带着人的轮廓,僵硬地活动着四肢,而后整齐划一地朝着他所在处而来。 ‘前辈要不重新体验一把拥有实在躯壳的滋味,再来考虑我之前的请求。’ 时雁一的识海翻涌,乌云密集,他本人的意识进到了识海中,与一团黑雾形状的魔君面对面。 ‘去吧前辈,在我休整完毕前,怎么用这具身体都没关系。’ 他交出了身体的掌控权。 乌池意识到这点,本能先一步掌握了主动权,他被动占据了对方临时放弃的躯壳,直面向于此地徘徊千年已久的恶魂。 至于时雁一,他正在意识海中梳理这段时间复苏的记忆。 要说从何时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还得多亏黎孟夜时不时回馈过来的信息。 对方第一次态度上的大转变,在于岛的擂台赛后。 之前黎孟夜对他的态度,虽口头称是盟友,实际因为契印更像是主仆。从契印存在开始,他被单方面绑定,一直到岛上的那次交谈,对方突然提及想要带他去第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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