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白看蛇鱼的眼神带着审视：“所以，徐施琅的死和徐州一有关吗？” 蛇鱼有些讶异：“你们难道没人探查过徐施琅身上有没有妖气？”
“当然探查了。”谢微白想到结果不禁蹙眉，这显得他面容更冷了，“太干净了。”去探查尸体的人给的结果是一丝妖气也无，正是因为这个，即使是他手里的线索都点明了徐施琅的死蛇鱼没有动手，徐州一本人更是一点时间都没有，但他还是心存疑惑。定都现下妖气弥漫，即使是平民百姓身上都不免沾染了些阴冷的妖气，他徐施琅一直都跟着付推，身上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蛇鱼听了他的话就吐着信子笑，那种诡异刺耳的笑声吵的谢微白的头里面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但是他没有打断蛇鱼。没一会儿蛇鱼就笑够了，它说：“干净才对嘛，我可是按着徐州一的意思一直都护着他最亲爱的哥哥。”
谢微白的瞳孔微缩，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所以……” “所以啊，这个蠢货之前还一直想着我帮他干掉他哥哥。”蛇鱼有些无语，“他和我约定的契约就是要我护住他的哥哥，不让外物伤害他的哥哥。”
十三四岁的徐州一浑身是血哭着抱着浑身是伤的哥哥，他哭泣绝望地呼喊，祈祷神明降临救救他的哥哥。他说：“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话，救救我的哥哥吧。他犯下的过错我愿意替他承担，我愿意用我一命换他一命。”
蛇鱼被他真挚的祈祷再次唤醒，从地底爬出将徐州一眼前的土地破开一道裂口。但少年不害怕眼前突然出现鱼首蛇身的怪物，他只担心哥哥的安危。在知道眼前的怪物可以治好哥哥后，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和蛇鱼签订契约。他看着妖怪的眼睛将自己心中的欲望诉说：“我希望我能够顶替哥哥的痛苦，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吧，让我结束一切。那些来自外物的伤害都不能触碰到他，他此后的余生都会平安喜乐。”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徐州一闭上了眼睛。
蛇鱼缩小自己的身形低下头与徐州一额头相接：“契约成立，你此后是我的信徒。你心中的欲望从此刻之后都是嫉妒和怨恨，罪恶与你相伴。”
满树的桂花似缀枝的金色落雪，浓重甜蜜的香气压住了树下两人身上的血腥气息。一道穿堂风吹过，不知道吹响了哪个角落的铃铛带动了叮叮当当一连串声响。徐州一睁开眼睛，蛇鱼身上的一丝黑暗进入了他的眼睛。他听到了蛇鱼说的话，他也看到了蛇鱼在说完那句契约成立后哥哥身上的伤口飞速地愈合，自己身上血迹逐渐消退。 他的眼泪掉到徐施琅的眼角，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这是一场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悲伤。他说：“以后的我不会是我了，我只认那一个欲望。”
“我只想要哥哥以后日日安。”徐州一用力地抱住徐施琅，他喃喃细语，“哥哥，你看啊，我长大了，我能保护你了。”徐施琅没有回应他，只有金色的细雪落到他的身上，馨香满怀，苦涩一片。 “这一切还会有人记得吗？”在蛇鱼要消失的时候徐州一问道，他的嗓子干涩刺耳，满是悲伤。 “有或者没有，都看你自己。”
徐州一的手不住地抽动着，〖徐州一〗见他状态不对，皱着眉想握住了他的手。就在这一刻，那被刻意遗忘，埋在深处的记忆浮现。雪白已经萎靡的茉莉干枯作齑粉飘散，在空中弥漫着桂花的香甜气息，那些齑粉在空中打了个圈，纷纷扬扬落下了金色的秋雨。 蛇鱼眯着眼睛，有些感慨地说：“哎呀，终于想起来了啊。”它饶头兴致地问谢微白，“你觉得在那场秋雨重落的时候，他会是谁？十来岁的天真少年郎还是二十三四岁的阴恶青年？” ----
第75章 第 75 章
徐州一垂着头，浑身力气像是都被抽去一样半倚在墙上，轻轻地喘气。 蛇鱼也和他一样无力地吐着信子，它懒洋洋地说：“不去好哇，你好好想想你自己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反正我是不想被人当做肆意玩弄的棋子。”
蛇鱼是高傲的，它刚开始苏醒知道自己是阵眼之一的时候，只想着随意找一个看得过眼的人做信徒，间接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是它是真的倒霉透顶了。唤醒自己的信徒蛇鱼本来很满意，但可笑的是信徒记忆混乱了都不供奉自己，害得自己只能屈尊和个幻象合作，通过制作大量咒仆积累怨恨和嫉妒的情绪，让自己实力缓慢恢复。
但是咒仆在与郭桥等人的缠斗中没了不少，钟幸又用诛邪给那个关键的地牢破了一个口子。那玩意儿就算是后面钟幸迅速把那儿补好了，但是锁在里头的妖气还是飞了不少。而现在！蛇鱼也懒得去看徐州一，只是觉得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徐州一十五岁之后的人生大致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嫉妒成性，甚至连自己想要保护的哥哥都想杀。为什么会一直不供奉自己？显然这个问题问徐州一也得不到答案，蛇鱼将自己蜷缩起来，情绪不高地说了句：“姓谢的，别忘记郭桥。”
听到蛇鱼说的话，谢微白就知道要出事。他直接和钟幸对视，看着钟幸略微下压的眼干脆利落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刚要开口说教谢微白的钟幸被他这一下道歉弄怔了下，顿了这下刚要说的话现在说就不是时候了，钟幸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知道错了？知道自己做的事有问题为什么要做？你以为你要和我道歉吗？你是该和郭桥道歉，人家愿意见蛇鱼吗？你真是……”
钟幸真的是无语了，他嘴巴开开合合白天吐不出一句话来。蛇鱼和自己磨自己硬是没同意，谢微白倒好，真的是能耐了！不过钟幸心里还有一丝希望，他试探地问了句：“你和蛇鱼……”
钟幸话才刚出口，牢房里就传来个声音：“签约了，定魂了。他不带郭桥过来他就死定了。”蛇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来了，它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怎么样？听见了吗？还不赶紧带郭桥过来。徐州一那条路你们走不通的，不如听我的，让郭桥用他的生魂供奉我，他就可以轻松取代徐州一这八百年不给我香火的信徒。他那么正派的人，你们完成他的欲望不是轻轻松松。”
蛇鱼笑的开心，觉得事情尽在自己掌握之中。拿徐州一这个讨债的信徒换一个自己心爱的信徒，真是太棒了！连带着因为徐州一而虚弱的身躯都觉得舒适多了。但听到蛇鱼的话钟幸心里想杀蛇鱼的心思又起来了，压都压不住。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愿意让郭桥见蛇鱼。
但谢微白他怎么就这么蠢呢？灵魂契约这种东西是能随便签订的吗？平时做各种事情躲着自己不是挺机灵的，怎么这种关键时候就要犯这么大的蠢！要是他们两个只是口头协定还可以赖账，但现在……钟幸看着谢微白，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此刻无声胜有声。 谢微白轻咳一声，脸上有些热。被钟幸这样看着，两世都是头一遭，他有些招不住。
见谢微白这样，钟幸心里更没底了，要把郭桥给蛇鱼他不能做，看着谢微白因为违誓灵魂受创他也不能看。这还真是……钟幸又叹了口气。他都觉得自己最近叹的气比自己前几十年叹的气加起来还多了。
“我有其他法子，只要不让郭桥给它献祭，让郭桥和它瞧上一眼也可以。”谢微白说，“它现在伤的重，我们在旁边守着，它定然做不出幺蛾子来。” 蛇鱼拉长声音：“要是真的这么简单你以为他这么愁啊。”它意味不明地笑，“他其实对我说的东西也动心了，不信你看他反不反驳我的提议。”
蛇鱼转头和钟幸笑：“要我说你看看你为了这些人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不过一个普通人的一条命而已，用了他可以轻松解决掉定都四分之一的大阵，这还不够划算吗？”
钟幸脸色沉沉，他呵了一声回答蛇鱼：“瞧你这话说的。”明亮温暖的火光在他的脸上闪烁，却莫名给他添了几分寒气，“不是所有人都是变态，想着要人痛苦。你以为，没了你我们就不行了吗？荒谬，可笑！” 谢微白松松抓着钟幸的手腕，侧身半挡着蛇鱼和钟幸，对钟幸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对比他们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角落里的徐州一倒是无人关注了。谁也没能想到，就在这三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他徐州一闷声不响干大事。
就算徐州一一直没有供奉过蛇鱼，但蛇鱼和他现在到底还是有一层信徒和神明关系在，徐州一搞出来的动静轻易吸引到了蛇鱼的关注。
“你终于疯了！？”蛇鱼一下子往牢门猛的一冲，像是忘记了身上无数桎梏它身的锁链。即使它不顾及受伤才将将让自己的脑袋和牢门离得近了些。 谢微白和钟幸二人赶到徐州一身边，钟幸看着徐州一胸口淋漓的鲜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推开挡在身前的谢微白，半跪在徐州一身旁，将他放平，然后他左手放在他胸口伤口上一寸，右手半拢住徐州一的伤口，指尖流淌出一抹青绿这才堪堪止住了不住流淌的鲜血。
徐州一面如金纸却嘴角上扬笑出了声，他胸腔跟着他的笑一块儿振动，这让钟幸害怕他那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又要破开。于是他制止了徐州一的笑。 徐州一也按着钟幸说的停止了笑，但他不曾落下的嘴角宣告了它的主人心情的愉悦。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徐州一笑的开心，那边蛇鱼眼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
它恶狠狠地骂人，这会儿倒是中气十足：“贱人，你真是个贱人！你怎么能够，你怎么敢！”
徐州一气若游丝还在回应蛇鱼：“不开心吗？你不是想要我供奉你吗？这会儿我都把自己的命给你了，你怎么反而还不开心了？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话是说的漂亮，但徐州一眼里满是算计成功的喜悦，蛇鱼则是懊悔不已。
它是真的后悔，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个玩意儿啊。先是一直不供奉自己害得自己实力衰弱，只能努力练咒仆增强实力。好不容易劝说好了，让他在忘记记忆的情况下又和自己签约，结果还是不愿意供奉拖拖拉拉的。终于下了最后通牒，结果那个该死的小白脸随便几句话他又不干了。
徐州一这样，蛇鱼也不愿意要他了。那好啊，那就让自己换一个喜欢的信徒好了。结果呢？蛇鱼恨徐州一恨得牙痒痒，不要他了，他倒是比谁动作都快，胸口开个口子，直接拿心头血将自己供奉给了它！这下自己可换不了信徒了。
蛇鱼冷漠道：“你以为你这样就好了吗？我告诉你，你的欲望得不到实现，我就能一直在定都，让这里妖气四溢，让这繁华之城化作鬼城。他们那些人我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我要将他们都炼做咒仆，叫他们死了都得不到安生。”它不开心，所有人都别想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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