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和黎予同规格手铐脚镣的高知觉耷拉着脸从车上下来。 三人心中齐齐划过一句:坏了。 狐族仙辇比阳间交通工具快,江珑和阿千早就到了,正在屋里喝茶。 叔侄俩听到动静出来,就见到黎予带着镣铐还能追得高知觉满院子跑。 终于,这段喧闹的追逐以高知觉转弯时左脚绊右脚倒地结束。 黎予冲上去踹了他两脚。 狄世终于笑眯眯地上前:“小汐开玩笑的。其实是你,跟小高没关系。” 高知觉:??? 黎予回头看他,视线直接接上了站在门口的江珑。 他看起来比自己光鲜多了,至少没被拷起来。 C省唯处办的队长姗姗来迟。 阿千见管事的来了,拉着江珑的手,指着黎予道:“他现在是我小叔夫了!应该由我们狐族处置。” C省队长陈自乐是个不折不扣的糙汉,闻言瞥了阿千一眼,抖出根烟点上。 黎予脑子里正为小崽一声小叔夫大放鞭炮。 好啊!小红你干得好!不枉小叔夫给你冻干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你小叔亲生的狐! 接着,他就听陈自乐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你家大人呢?叫你家大人出来跟我说。” 阿千晃晃江珑的手:“这就是我家大人。” 陈自乐又瞥了江珑一眼。 “这鬼也有罪。”他目光冷冷的,“你想让从犯把主犯保出去?” 阿千睁大了眼,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 江珑自觉理亏,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跟来的狐族使者不乐意了,指着陈自乐的鼻子怒道:“大胆鬼差!枉我家大王王后为你阴司立下汗马功劳,你们今日竟敢以此讽刺我家主上!” 江珑有些迷糊。主事是他,大王和王后又是什么? 一老狐眼角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若是放到旧时,尔等见到我家主事和少主都要下跪叩首!尔等短命族群,才过了短短几十年便失了敬畏心,真是世风日下!” 小家伙是少主?江珑脑袋转起来,他是少主的小叔,也是狐亲狐戚。 老狐当场跪下,把江珑惊得后退半步。 它声泪俱下:“主上!先王和王后仙逝不过百年,阴司便如此轻视我狐族!” 江珑看看阿千,阿千从背后推推他。 江珑犹豫着上前把老狐扶了起来。 刚扶起来,老狐又咣当跪下了,顺带送了一个响头。 “大王!反罢!” 大王?谁是大王? 江珑一脸懵X。 小家伙还是少主,自己是他小叔,也就是说……? 在场唯处办众人都愣在原地看着。 黎予先反应过来,施施然冲上前去,一个滑跪抱住江珑大腿。 “大王——” 黎予一嗓子嚎开了。 “你要为我做主啊——” 你也来这出?! 他竟然挤出几滴眼泪:“你我同床共枕十年,实在是千百年修得的缘分,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啊大王……” 十年?什么十年? 阿千瞳孔地震。 江珑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周围人惊诧的视线。 他实在百口莫辩。 十年前是不是同床共枕?是。但是那是哥俩好的素净觉,连嘴都没亲过! 江珑张嘴正要辩解,一道童声响起—— “我作证!”阿千大叫。 他指着抱着江珑大腿的黎予:“这个人在屋里光着身子要吃我小叔的嘴巴!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事!” 江珑的大脑如放烟花一样炸得五彩斑斓。 “什么?!” 姗姗来迟的王雨云睁大了眼:“黎哥和珑哥吃嘴巴!” 突然被当从犯铐起来的压力太大,刚刚这一嗓子嚎出来,别说别的,还挺解压。黎哥的生活方式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静下来思考了一下,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然后狠抽一口冷气,瞧着比谁都惊讶。 ---- 小黎:大王…… 小江(状况外):谁?我啊?这不扯吗? 小红:对呀对呀
第18章 共处一室 江珑:…… 这还有解释的余地吗? 黎予戏瘾上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似乎他真是被始乱终弃的良家子。 大家都看着,江珑只好把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家伙搀起来。 陈自乐听着黎予和老狐狸一唱一和,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们。 黎予大鸟依人地埋在他肩窝里,偷偷把鼻涕往江珑衬衫上抹。 江珑感受到怪异的濡湿,牙都打颤,还是没把他推开。 嘿嘿,赌赢了。 陈自乐抽完一根又点了一支烟,看着黎予越演越来劲,翻了个白眼。 王雨云被科普了前因后果,发出大学生纯真的疑问。 “不对啊,那如果黎哥珑哥是这种关系,珑哥的情劫怎么没有下文了?” 黎予闻言,一嗓子又嚎开了。 “他始乱……” “差不多行了。”陈自乐说,“我对你的情史不感兴趣。要不是为了查案,你们两省联合大行秽乱之事我都懒得管。” “丢人。”杨汐别过头去。 江珑拧着黎予的腰低声:“你闹够没有。” 黎予直起身,干咳两声:“我是顺着大侄的话继续说嘛。” 陈自乐摆摆手:“自己进去,去屋里找个板凳坐下。” 证据搜集还在进行,毕竟没人能靠一个记载于古籍上的阵法指认一个无辜的办事员。 黎予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推断讲了一遍。 “莲峰案最大的疑点其实是电梯轿厢啊。”黎予诚恳道,“假设我要复活我老婆,那肯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江珑坐着旁听。刚刚阿千已经一嗓子嚎出去了,他也没法反驳黎予的称谓,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听。 “既然如此,在放血画阵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浪费,当然是把血放到容器里小心翼翼地蘸着画啦,万一失败了功亏一篑怎么办。” 黎予摇手指:“把尸体都堆到轿厢上面不符合我的行为习惯。” “而且我如果要复活他,他现在就不会坐在那了。我出手肯定会成功。” 陈自乐敲敲桌面:“说重点。” “轿厢钢缆是被鬼割断的。在我和江珑上楼之后它们也许做了些遮掩,但你们可以去查查。” 陈自乐起身就走。 他出了审讯室,踹了一脚墙面:“操,早讲不就行了。” 同事拍他的肩膀:“黎予嘛,声名在外的,哥们就这风格。” 黎予对C省联络员齐灼微笑摊手。 他继续说:“我还是维持原先‘狐鬼案’的判断。那是白狐毛,江珑是赤狐吧?” 江珑老实:“阿千额上有一撮毛是白的。” 阿千笑嘻嘻地亲他:“但是小叔是正宗赤狐哦。身上的长毛不是红的就是黑的,特别好看。” 江珑还是受不了亲昵的举动。 阿千可怜地看着他,变成狐崽盘在他腿上,蹭了他一腿毛。 使者递上一把梳子,江珑接过,低头给它梳毛。 C省联络员问:“黎队,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有。”黎予说,“麻烦你们再问问纪韧,他父亲是怎么想到用符灰害人的。A省那边也要你们费心了。” 唯处办组织架构的一个巨大问题就在于人少。李沐然受牵连,也在半停职状态。AB两省的省唯处办行动组算是瘫痪了。 王雨云坐在外面可怜巴巴道:“黑线,还有缝皮的黑线。” “对,还有黑线。”黎予抬头,“我们处理剥皮案的时候,在纪蓉活动范围内收集到一条黑线。你们可以顺着那个样本查下去。” 阳间没人就得看阴间。 A省办事员答应得很快,已经开始动作了。B省的则有些不配合。 “为什么?文州同志,现在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齐灼声音恳切,“调查是不能等的呀!” “我要避嫌。”马文州冷冷地说。 “避什么嫌?” 马文州指着王雨云:“他上辈子是我老婆。” 王雨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语无伦次道:“马哥!你别跟珑哥家小孩学,乱点鸳鸯谱啊!” 马文州脸冷得要结冰:“什么乱点。你就是。” 齐灼都要起立鼓掌了。 好好好,大情种都到你们那去了是吧! 但马文州的理由确实充分。齐灼也只能认栽,找上级调人。 黎予只当是放大假了。他问:“我们这些嫌疑人住哪?” 后勤员把几人带到三楼去。 活人住不了小罐子。 唯处办三楼是牢房,基本的维持生命还是可以满足的。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层木板铺床单。 黎予对有饭吃有床睡颇为满意。 他热情发问:“珑珑今晚上跟我睡吗?” 鬼是不用睡觉的。狐狐围脖盘住江珑的脖子,冲黎予龇牙。 黎予和蔼微笑:“大侄,口水掉下来了。” 狐狐闭嘴。 江珑没搭话,认真考虑要不要把戏做到位。 王雨云住在隔壁,两眼射出狐疑的射线。 左右鬼不用睡觉,跟黎予盖着被子纯聊天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江珑点点头。 高知觉拍拍王雨云的肩:“睡你的觉去,还打算听墙角?不怕耳朵长针眼。” 王雨云哦了一声。 阿千是不能待在这里的,它用威胁的目光看了黎予一眼,对方完全没领悟到它的想法。 “好啦,知道啦。”黎予伸手撸狐,“我会早日跟你小叔修成正果的,嗯?” 阿千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转身跑了。 牢门关上了。 屋里就一张床,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连个窗户都不带开。 黎予在床沿上坐下:“头一回来吧。” 江珑点点头。 “阴司的活人牢房大多是这德行,没有窗户会更有压迫感一点。”黎予说,“早年间——就是我刚上班那会,就跟古装电视剧里那种牢房差不多,压根没有卫生设施,上完厕所就刨土埋上。” 江珑在黑暗中笑了一下。 “马文州和小王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再遇见你的那天凌晨。”黎予说。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很冷吗?”江珑往旁边挪了挪,“鬼阴气是很重。” “高兴的。”黎予声音里带笑,“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呢。” “我们两个重新坐在一起的这天?” 江珑想了想:“是啊。算起来,我也才死了不到半个月。” “十一天。”黎予纠正。 “十一天前……我给三只小猫开了治猫藓的药,给一只金毛开了帮助消化的药物,还给一只小猫咪做了异物取出的手术。”江珑靠在墙上,牢房施过法力的墙壁很有实感,“小家伙两岁,是只狸花,吞了一根火腿肠的皮,卡住了,一直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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