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洪的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如果现在不是在做梦,她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景洪被掀开之后,重重撞在了栏杆上。 景虹英大哭不止,隔着栏杆过去摸他的脸摸他的脖子,想看他伤到哪了。 这里灯光昏暗,可边随安一眼就看出来,女孩们的脚踝上都缠着镣铐锁链。 那个倒在地上的圆滚滚的东西,边随安立刻就认了出来。 嘛的,天杀的老东西! 边随安猛扑过去,抓住老院长的脑袋,重重向下捶去。 可不知是自己大病初愈力量不足,还是老院长死到临头,榨出了全部力气,明明已经是两鬓斑白的老东西了,还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之前连续的高烧、不眠不休的盯梢、日夜颠倒的生活令他疲于应对,边随安抹掉鼻子上的血,活动手脚的筋骨。 不管怎么说,他比老院长小了不知几轮,还能被这老东西给拿捏了? 可恶的是,女孩们的身上都有锁链,即使把栏杆撞开,她们现在都没法逃走。 附近更是连个合适的兵器都找不来,看来老东西也怕女孩们反杀自己。 景洪靠在栏杆上,整个人瘫软在那,眼睛直勾勾愣着,瞳仁都扩散着,像是被什么抽干了精神,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迷惘里。 “景洪!” 边随安叫唤出声,可景洪纹丝不动。 可恶...... 如果不让这老东西失去行动能力,他们谁都别想跑掉。 在他分神的恍然间,老院长像个积满力量的氢气弹,直直冲了过来。 边随安躲闪不及,被他重重撞在地上。 ......怎么会? 老东西已经这么个岁数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老院长赤手空拳,还是死死压在边随安身上,两只手像两只钢钳,攥住边随安的脖子。 唔......好痛...... 边随安被按在地上,这一下失掉了大半空气,脸颊都憋紫了。 怎、怎么回事? 这老东西,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力气,被什么东西下降头了吗? 边随安眼前发黑,肺部失去空气的滋味实在可怕,他迷迷糊糊躺在那,视野里冒出了星星。 “景洪、景洪,他好危险,去救他呀,景洪!” 景虹英摇晃景洪的后背,想让人清醒过来,可景洪像被抽干了意识,整个人迷迷糊糊倒在那,什么都听不见了。 可恶、难道要交代在这了吗? 就这么、就这么死在这里。 死在这个黑暗腐朽的地方,化为一团枯骨,然后让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继续披着人皮,肆意过着潇洒自在的退休生活。 不甘心。 不甘心啊! 怎么可能甘心! 可下一秒钟,老院长双膝下跪,压在了边随安的胸口上。 那一瞬间他双眼翻白,一口气浮在喉管将散未散,倏然间就要断了。 在边随安即将断气的一刹那,视野里出现了一柄长刀。 曾经在废弃医院见到过的,那柄熟悉的、锋利的利刃。 利刃轻飘飘向前,像割开一张薄纸,扯裂面前的空间。 那原本硬邦邦、沉甸甸的老院长的身体,在这利刃的寒光下,像是一只无人在意的弹球,被一把向后掀飞,直直撞上墙壁。 那副身体“砰”的一声砸上墙壁,轻飘飘落了下来,掀开满室浮灰。 老院长不知是死是活,晕在地上不动弹了。 这片空间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谭清明揉了揉眼,被这满室污浊熏的喘不过气。 自从卿先生能力下降,怨灵聚集点的位置就没法像以往那般迅速展现,谭清明一个人疲于奔命,因着最近怨灵聚集的位置又多又远又杂,连平日里主任的工作都找人来代班了。 好在白萌萌医术高明,手臂的骨折和腿脚的伤口在她的料理下好得很快,愈合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现在已经拆掉夹板,基本不会疼了。 日夜颠倒昼夜不休,总是在怨灵聚集的地方工作,让谭清明越来越沉默寡言,他整个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像长刀映照出的一条影子,恍惚看不清楚。 谭老师来了...... 边随安猛咳出声,脸色涨的通红。 谭清明半跪下来,轻拍边随安的后背,之前在废弃医院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背后有人跟着,他怀疑过是边随安在尾随他,但不想确认这些,也不想和边随安当面对峙。 谭清明自认为自己是在逃避。 繁忙工作也好、故意不来看人也罢、冷静说出拒绝的话劝退对方也行......无论是哪种选择,对自己而言,都可以称为在逃避吧。 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边随安知道了多少,他也没法解释自己作为一个街道办主任、作为一名代课老师,为什么会拿着一柄锋利的长刀,出现在这种无人会踏足的福利院东坡。 谁能想到,如此受到关注的福利院、定期举办媒体见面会的组织、受到社会一致好评甚至没有差评的地方......会如此藏污纳垢,出现如此耸人听闻的事件。 在现在这样的信息时代,这件事曝光之后,会占据多久的头版头条,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可这些都不是眼下要关注的问题,现在要做的是立刻通知警方,将女孩们解救出去。
第七十一章 好好送他 边随安捂着胸口,咳得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这一场折腾下来,他头疼脑热,眼前发黑,两手撑在地上,难受的站不起来。 谭清明挨个劈开锁链,让女孩们先离开这里。 其余的女孩都跑掉了,景虹英从紧闭的栏杆外跑进来,紧紧抱住景洪。 谭清明将边随安从地上撑起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腰,轻轻拍他后背:“好些了吗?” 一段时间不见,这人又轻了不少。 谭清明拧紧眉头。 之前好不容易长胖了一些,脸上有了点肉,手臂也结实一些,这会看着又瘦削一圈,像春天刚抽条的柳枝,嫩芽包裹在筋骨上,在寒风中瑟瑟打颤。 后背脊骨也没什么肉,碰上去咚咚轻响,像在击打鼓面。 身体倒是长高不少,不再像个小孩子,是青年人的身形了。 这段时间忙着追踪盯梢,强行将和谭老师有关的一切封存起来,眼下见到了人......那些强行被压抑的东西,再一次冒出头来。 明明已经被斩钉截铁的拒绝过了。 拒绝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冷冷淡淡、没有转圜的余地。 稍微有自尊的人,都不该再纠缠吧。 稍微有咨询的人,都应该远远离开,再不踏入对方的领地。 如果每一次靠近带来的结局都是这样...... “我、我还好,”边随安向外挪出一些,自己扶住了栏杆,“谭老师......”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谭老师知不知道自己曾经跟踪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知道了多少。 他不敢和谭清明眼神对视,他有千千万万的疑问想要吐露,可眼下的他就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不想把所有的东西......摊开在阳光下。 诡异的沉默,诡异的安静。 “混沌”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嗡嗡作响起来。 谭清明扶住剑柄,站起身来。 那柄长刀越抖越快,震颤的幅度像是饥渴的野兽遇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味。 在外面工作了那么久,这里还有存活的怨灵? 谭清明抬起脑袋,眼珠四处逡巡,转了几圈之后,落在景洪的脑袋上。 他向前几步,站在景洪面前。 景虹英察觉到不对,她将景洪搂得更紧,后背暴露在谭清明面前。 边随安拔出长刀,刀尖遥遥垂在景洪头顶,在停滞的那一刻,混沌停止了震颤。 边随安呆住了。 他迷迷糊糊、浑浑噩噩、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向外张开两臂,拦在景洪面前。 “谭、谭老师,你做什么,”边随安舌头发麻,牙齿不听使唤,“你拔剑、拔剑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着景洪?” 谭清明吸口长气,缓缓吐了出来:“他......不是活人。” 一道闪雷劈下,将边随安定在原处,他消化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谭、谭老师,你在说什么、你在、你在、你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景洪他,他有血有肉,我和他同住那么久,我能摸到他,看到他,你看、你看、你自己看......” 边随安去抓景洪,一把抓了个空。 景洪的身体透明了一半,整个人像是被投影成像在幕布上,抬手去摸的时候,什么都没摸到。 景虹英再也压抑不住,肩膀耸动不已,过长的黑发搭在地上,皱成蜷缩的几团。 “景洪......景洪?” 边随安揉了揉眼,跪着膝行几步,扑上来去抓景洪的手,一摸摸了个空,再摸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 边随安呆呆的坐着,成了个电量耗尽的机器人,零件到处随意散落着。 “你知道的,对吧,”边随安转向景虹英,淡淡道,“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景虹英哭的更狠了,她死死捂着脑袋,不肯面对一切。 边随安扑上前来,抓住景虹英肩膀:“胡说什么,什么叫景洪不在人世了,他还好好的坐在这呢,你没看见吗?!他是你弟弟,他为了找你、为了找你他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他有多想你、多想见你,你知道吗?他说你喜欢留长头发,说你喜欢阳光,说你喜欢画画,他记得你所有的喜好,他说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终于找到你了,你别哭啊,哭什么!你和谭老师解释,和他解释啊!景洪好端端坐在这呢,会呼气、会喘气......” “大哥。” 这短短的两个字,打算了边随安的疯狂。 聚到极致的气球被这两根细针扎破,精气都漏空了。 “你......” 边随安缓缓扭头,视线凝固下来,定在景洪脸上。 景洪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 脸上、身上,都慢慢失去血色,薄薄的短袖外裤像是两只空荡荡的面袋子,虚虚挂在身上。 “冷静点,大哥,我都想起来了。所有的,全部的,”景洪道,“还有为什么我会时不时头疼,现在都明白了。” “你、你......” “大哥,冷静点。”景洪道,“唯一想不起来的,只有我死去时候的年龄了。那个老院长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要对姐姐下手,我冲上去拼死和他搏斗,被他除掉了。骨头在老东西现在住的院子的花圃下,大哥,我不想让姐姐面对这些,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找人把我收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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