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鞋也不知是谁剩下来,大的像两只木筏,被男孩套在脚上,活像两根针被丢进绣花鞋中。 “你穿多大码的鞋子?” 男孩摇头。 边随安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自己,他将一双放在鞋架上晾晒的鞋拿下来,放在男孩面前:“目测我们俩的脚差不多大,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的鞋吧。” 男孩喜出望外,盯着那双鞋像盯着什么珍宝:“真的吗?谢谢你!”
第二十九章 似假还真 这真的......很像养了个宠物。 边随安曾经看食堂阿姨养过宠物,那是只通体黄毛的小土狗,酷爱叫唤和打转,总是特别听话,指哪打哪,让它往哪里去,它就汪汪叫着迈着小短腿扑过去,说不出的伶俐可爱。 这傻乎乎的小孩,看着可真像个小黄狗呢。 “那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还记得自己的年龄吗?” 小孩震了一下,像是被问到了什么复杂的问题,绞尽脑汁思索一会:“年龄......不记得了。” 边随安仰天长叹。 这简直成了无解之谜。 福利院来来往往的孩子很多,什么年龄性格长相都有,有各种身体或者心理问题的更多,有些在原来的家庭被虐待过,导致失言失语情绪崩溃,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认识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边随安见过太多,现在也就不再那么意外。 “所以,”男孩挠着脑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珠在边随安脸上打转,“你可以......帮我起个名字吗?” 边随安想了又想:“你之前说,你是来找姐姐的?” 男孩连连点头。 “你姐姐叫景虹英?” 继续点头。 “那你就叫景洪吧,”边随安道,“这样的话,别人一听就是亲姐弟了,说不定能更快找到姐姐。” 男孩眼珠亮了起来:“好的好的,景洪很好!很好听!喜欢这个名字!好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边随安被他的热情感染了,“那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找姐姐,是确定姐姐住在这吗?” “确定!确定姐姐曾经住在这里!”景洪道,“其他的都不记得了,连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不记得,但姐姐曾经住在这里,这件事是记得的!” “好吧,”边随安道,“既然这样,你就先住下来吧,之后再慢慢找。这里每年会有一次媒体接待日,接待外来的访客,在那天所有历史的档案室材料都会公开,如果你姐姐真的在这里待过,那她的信息会在档案室里出现的,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哇,太开心了,谢谢你!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边随安,边疆的边,随便的随,安全的安。” “哇,给你起名字的人,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景洪道,“随遇而安嘛,一听就是希望你在哪都安安稳稳的!” “......是吗,”边随安牵动唇角,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谢谢你。” 随遇而安么。 在福利院长大,或者在外面飘零生存,都算随遇而安么。 景洪察觉到自己说了对方不爱听的了,他拽了拽身上的背心,在脸上擦了把汗:“你、你饿不饿?送我进来的张阿姨说,食堂每天有三次可以供应食物。要是......要是饿了的话,我去帮你打饭。” 边随安摇头:“谢谢你,不饿。” 景洪的眼珠瞪的更圆,连眼白都挤得看不清了:“怎么能不吃饭呢?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等我,我去给你打饭!” 边随安叫都叫不住人,景洪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老鼠,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边随安放下半抬的手臂,将掌背交叠起来,垫在脑袋下面。 他本来想等着景洪回来,告诉景洪不用给他打饭,他平时吃不吃饭、吃多少全凭心情,如果状态不好,不吃也是很正常的。 可他前一夜几乎是彻夜写信,整晚都没有睡,这会靠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想。 他梦到了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 那马儿长得高大威猛,体型漂亮,深棕的长毛如同流水,自脊背徜徉开来。 他坐在马背上,扬起长长的鞭子,向着滚圆的夕阳策马而行。 前方有人和他一起骑马,那人有着一头飘逸的墨色长发,身形矫健行容自在,相比于自己在不停的甩鞭子,前方的人悠悠荡荡,像是在湖面上荡秋千,是全然放松的姿态。 边随安策马扬鞭,甩动鞭尾,敲在马儿的后背上,驱赶马儿前行。 周围春花烂漫,马蹄踏在地上,小草被压弯了腰,发出咯吱鸣响。 雪融后的初春带着冬日的寒气,凉意拂在颊上,眉毛上仿佛还有没有融化的雪粒。 旁边那棵桃树上果然有大片的残雪,边随安找准时机,狠狠给了马屁股一下,马儿被惊得猛跳起来,狠狠撞在树上。 那捧雪哗啦啦落了下来,散在那人脸上头上,那人擦掉雪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着他笑了。 边随安策马向前,帮他擦干净脸颊。 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好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太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他一次又一次涂抹,心中生起焦躁的怒火。 为什么擦不干净。 为什么看不清! 为什么......就是不让自己看清。 边随安生出怒意,他靠近那人,和那人只有毫厘之隔,他迎着那个人的轮廓,慢慢靠近一点。 砰的一声,耳边像有什么被打翻了。 边随安睁开眼睛。 梦碎了。 地上是打翻的食盒,汤汤水水溅了满地,景洪搓着手在旁边看他,掀起衣角擦动脸颊,小心翼翼道:“对、对不起,本来想放在你床边的,但你刚刚突然甩手过来,把饭盒打翻了。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边随安靠在床头,抽出两张纸巾,把满脸的冷汗擦干净了。 “没事,”他摇摇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做噩梦了。” 他捋了捋头发,头皮上满是潮湿,头发湿黏黏贴在脸上。 “我去洗头,”边随安道,“你吃自己的吧,不用管我。” 边随安走进洗漱室,放满水后将脑袋埋进盆里。 他慢悠悠打散泡沫,将洗发水淋在发上,将面容埋进水里的时候,他恍惚一瞬,头痛欲裂,那张梦里的脸浮现出来,狠狠撞击脑袋。 虽然是在梦里,可感觉又不像梦里。 那种触觉是那么真实,包括马蹄踩踏的感觉、包括抚上对面人面颊的感觉。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个人身上......有谭老师的味道。
第三十章 谁的表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信,看不过来啦啦啦啦......” 苍小京后仰靠上椅背,可怜巴巴哼唧,最近蟒天南从冬眠状态苏醒了,黏苍小京黏的厉害,苍小京虽然修成人身,但本性对自己的天敌还是惧怕,特别是对于又冬眠又蜕皮之后的蟒天南来说,仓鼠正是补充精气的好食粮。苍小京对自己的鼠生安全不太放心,时不时绕着蟒天南走,蟒天南虽然冬眠之后灵力高了一些,但灵智并没有提升很多,苍小京跑的越远,蟒天南黏的越紧,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蟒天南总会化为原形,在尾巴上打几个结,将苍小京卷裹的结结实实。 “大蟒蛇,你离我远些!你身上好凉,冻死啦!” 苍小京嗷嗷叫唤,把蟒天南推的更远:“不要黏在我身上啦,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没法睡觉吗?” “自己睡,不舒服,”蟒天南哼唧,“小京,身上,暖暖的。” “喂喂喂,哎呀哎呀,你有空这样缠着我,还不如帮部长读信呢!之前部长说这个什么心时小屋,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不会有人响应呢。谁知道会收到这么多呢,用麻袋装都装不完嗷。我看了两天了都看不完,飘飘姐也帮我看!” 胡飘飘正在对镜化妆,闻言斜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这几天喜欢上越剧了,我要去剧团演出。” “这又是什么啦,”苍小京仰天长啸,瞥了瞥旁边摆积木的白萌萌,“喂,萌萌,那你帮我看一看吧!” “小京真是个坏仓鼠,”白萌萌眨巴眨巴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连三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你这个残酷的资本家。” “喂喂喂,你你你你你骗骗人类还可以,怎么连我都要骗呀!”苍小京嚎叫,“你少说也有五百岁了吧!什么三岁小女孩呀!” 白萌萌翻过一页漫画,哼哼翻个白眼:“不行,部长那些信哪有我的漫画好看。” “哎呀哎呀,现在外面的世界那么多怨灵,部长忙的都要起飞了,你们一个个还都这么自在,真该让部长给你们扣工资,哼!”苍小京碎碎念,“蟒天南!我看的眼睛都要花啦!其他人都靠不住!你过来给我帮忙!来帮忙读信啦!” 蟒天南倒是听话,苍小京一个指令下来,他就乖乖拿起信来:“谭老师,我今天,作业没做好,对不起。” “哈哈哈,谭老师,你头上有个小揪揪,很可爱。” “谭老师,很帅。我爸爸也能这么帅,就好了。” “谭老师,抽不抽烟。” “喜欢你,没道理。你有QQ号吗,我已经是黄钻啦。” “谭老师,粉粉字,好看。喜欢。” “能不能,帮我找到妈妈。找不到,伤心。” “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 “哎......” 苍小京本来累的都翘起二郎腿了,可是听到孩子们的心声,他耳朵耷拉下来,软绵绵趴到了桌子上。 孩子们,好可怜..... 胡飘飘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化妆的手,白萌萌也合上了手里的漫画书,两个人竖起耳朵听着,向桌边靠近一点。 “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很讨厌。不想再梦见你。被子是滚烫的,枕头是柔软的。你的嘴唇,也是软的。我喜欢,你的耳朵,眼睛,鼻子。你的一切。我想,吞噬掉你。你要和我,融为一体。你的味道,真的很好闻。我想,想,想,唔......” “行了行了,别想了别想了!” 苍小京蹦到蟒天南背后,探长脖子捂住了他的嘴:“救命啊!别念了别念了!这都是少儿不宜的内容,白萌萌还是三岁小孩呢!” “哦——”白萌萌哼哼,“怎么这时候我成了三岁小孩,不是五百岁的老巫婆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丢掉漫画书,手脚并用爬到桌上,将信件箱全倒出来了,挨个看了起来。 胡飘飘按捺不住好奇,丢了化妆刷走过来,拿起几封唰唰翻动起来。 苍小京拦也拦不住,加之自己也很好奇,干脆加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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