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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塌之前

时间:2024-05-08 08:00:04  状态:完结  作者:77不吃辣


伊卡洛斯睁大眼睛看着那些蝴蝶渐渐飞远,在空气中化成灰烬—与此同时,黑色的框架中出现了一面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彩窗。


棱角,纹路,色彩分配…存在的与消逝的,在一如梦境的现实中完全重叠,分毫不差。


阿斯拜尔牵着伊卡洛斯的手,带他走下圣殿里螺旋的阶梯,走出门外密集生长的柱林,带他站在了能够被阳光照到的地方。


他将伊卡洛斯的手放下,轻轻解开腰间的系带,让白色的长衣披落在自己身上;之后,他抬起左手,在完好的掌心里画下了一道不明不白的咒印,变出了一朵殷红的玫瑰。


玫瑰长茎上的尖刺干巴巴地支离而出,直直对着阿斯拜尔的胸膛。


伊卡洛斯感到疑惑,他看见站在对面的人对着他微微摇了下头,那人闭着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将玫瑰坚硬的长茎推入自己的胸膛。


金红色的眼眸骤然睁大,伊卡洛斯慌忙去阻止那人的动作,然而他的力气不足以让他做到这一切。


红色的血液像是甜美的糖浆,从小而深的伤口处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伊卡洛斯浑身发麻,玫瑰的长茎上,他用颤抖的手去扒阿斯拜尔


缠着白布的手,冰冷的血液溅上自己的脸颊,对方深蓝色的眼眸未因痛楚泛起一丁点儿涟漪。


“砰——”


仍维持着站立的姿势,阿斯拜尔的身躯轰然炸开,无数白色的蝴蝶在黯淡的灰烬中扇动翅膀。玫瑰在蝴蝶群中坠落,殷红的花瓣吻住地上冰冷的血泊。


伊卡洛斯因泪水而湿润的视野中,白色的蝶群四散而去,化成灰烬。


与此同时,那本该死去的人再次出现在原地—他的身体慢慢地挡去身后的光亮,将伊卡洛斯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阿斯拜尔捡起地上的衣物披在身上,轻轻地将腰间的系带打上死结。


看着伊卡洛斯震惊而又恼怒的眼眸,他无辜地眨了下眼,抬手指向自己,又指向伊卡洛斯。


远处骤然传来怪异的巨响,伴随着像是巨象迁徙时的震动。


阿斯拜尔在手中画了两个咒印,变出两把银白的长剑,他将其中一把递给伊卡洛斯,待对方接过后,又用自己手中的长剑在地上刻下字迹:


记住,死在光亮里。


又一场突至的灾厄,以黑色的太阳为预兆而降临。


伊卡洛斯回想到圣殿中以蝶群里面的模样消散又重现的彩窗,抬起头对上阿斯拜尔充满了空洞和虚无的眼眸——


他试图分辨出那深蓝色之中泛起的涟漪,但对方却将头颅缓缓转开,白色的长发如羽毛般轻飘飘地落下来,遮住他的半张侧脸。


伊卡洛斯使银剑垂地,远处不停传来巨震,他把剑伸到阿斯拜尔的脚边,轻轻地挑弄那朵一度刺入对方胸膛的玫瑰,玫瑰身下的血泊仍在向外蔓延,悄无声息地扩大自己血腥的城域。


伊卡洛斯沾着那些血,使血液从剑尖滴落,缓缓汇成殷红的字迹:


不要死去。


阿斯拜尔将视线从地面的字迹上移开,他带着那双让人恼火的漂亮眼眸轻飘飘地注视着站在他对面的人。


在远处,有异响和巨震传来的远方,恶兽和魔鬼托着黑色的太阳狂妄地临降,他们用扭曲怪异的身躯从地狱中爬出来,奋力嘶叫,渴望着血液的浇灌与暴力的生长。


漆黑的魔鬼所经过的地方,自地狱而来的灰烬将白色大理石铸成的地面染指黯淡可悲的色泽。


魔鬼张大他们的嘴,尖锐刺耳的笑声从干枯的嗓中传出来,肆意涌入缄默的空气。


一个陌生的身影漂浮于半空,他抬手将黑色的太阳捏碎,被包裹在黑暗中的光芒如炽热火红的岩浆般喷涌而出,只在瞬间,便轻易地将整个天际笼罩在刺眼的红光之中。


太阳之子法厄同,他从遥远的西方神域而来,追逐着那些漆黑的魔鬼来到此处;合掌闭目间,他化成一道金色的箭矢,狠狠地刺入漆黑的魔群中央———

----



第 9 章


9-


箭矢张开金色的翅膀,尖利的翅羽散出刺眼的光芒,本无法被触摸到的光芒在神力的催使下化为锋利的尖刺,狠狠地撑开魔鬼漆黑瘦弱的的胸膛。


“三光—”法厄同借光刺显形,俯身挥出手中炽金色的光剑,“飞煌!”


咒语出口的瞬间,金色的光流从剑尖涌出,如丝绸一般在空中旋转着梭行,在无数魔鬼的身躯之上缠绕,在法厄同收剑的瞬间,光亮于魔鬼的腰腹处收紧,瞬间便将他们漆黑的灵魂绞成两半。


强大的神力,碾压级的对抗。魔鬼自知毫无胜算,他们拼尽全力将法厄同引到这片被诅咒的神域,是为了让这位所向披靡的太阳之子见到一个人、杀死一个人。


如果这一切能够如预想之中的一般发生,那么,他们便能够成功地引起一场空前的灾厄——


让那些身处光明里的人也尝尝委身于黑暗中的滋味,把他们变成光亮之中的魔鬼!


法厄同踏着魔鬼的尸骸向前走,他察觉到了这片神域之中漂浮着的咒诅的力量—它是如此的悲哀沉重;法厄同猜想到,施咒者一定是个强大的创世神。


“真是可惜啊。”


来自西方神域的太阳之子垂下头轻轻地叹息,深谙连自己的力量也无法结束这场荒谬的咒诅。


他继续向前走,以琉璃般纯净的眼眸打量着玻璃花园中参天的透明巨树,路过破立殿紧闭的白色巨门,穿过圣殿前密聚的廊柱,抬头间望见柱顶与天际相连处漂浮的云朵。


黑色的太阳破碎后,圣洁的辉光于圣殿中央一如往昔般长久地临降。


帕里斯从圣殿之上走下来,他的神座上仍随意地摆放着一把染血的长剑。


法厄同以悲哀的目光扫过他下半张脸上裹缠的白布,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尊敬的帕里斯,我的力量远远不及为这片神域降下咒诅之人,我的父亲也许可以,但他的降临会使这里所有美好的事物燃烧殆尽。”


“西方的沙漠里,一位名叫拉美西斯的神明沉睡已久,传言中,他在千年前的大战中瓜分了众神最为强大的力量,但那场战争后,失去所有族人的悲伤让他的眼泪流尽,他的哀伤化成新的太阳,将繁华的城邦焚成一望无际的黄沙。”


“大漠的执杖者—拉美西斯。如果找到唤醒他的方式,这场诅咒将会有机会迎来它的尽头。”


帕里斯对法厄同行了一礼,向他表示自己最高的敬意,他抬高掌心,化出一盒色彩斑斓的宝石,以此当做谢礼。


“这是...鲁伯特之泪?阿塞斯特莱——!”法厄同接过装着宝石的盒子,“我收下了,真是让人心情愉快的谢礼!”


帕里斯和蔼地点点头,再次向法厄同行了一礼。


太阳之子向帕里斯挥手道别,他张开金色的双翅,将圣殿南方作为航迹延伸的起始。


离去的过程并不漫长,法厄同从半空向下俯瞰,隐约之中,一抹虚无的深蓝于他的眼中游鱼一般徜行。


他眼前一亮,收去翅膀,降落在阿斯拜尔的身前——


这个神子的周遭躺着无数魔鬼的残躯,他的手中提着一把被鲜血染红的银剑,两只深蓝色的眼眸如歌唱的漩涡一般悄然逆涌。


深沉的诅咒淹没了阿斯拜尔身上浓重的不详之息。


法厄同没有一丝戒备地收回了自己的长剑,阿斯拜尔与法厄同对视,衣袖之下与剑柄相触的地方,枯瘦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抬起,银剑被缓慢地松开;深蓝的眼眸注视着染血的剑身,温柔地将它放逐—细长的银剑如针形银羽般坠落,轻飘飘地坠进血泊中。


“你的眼睛真漂亮,”法厄同微笑着赞扬着,“就像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一样。”


血泊是纠缠一地的玫瑰花瓣,阿斯拜尔如未雕完的造像一般无言地伫立着。


太阳之子法厄同,生性如日光与熔岩一般张扬而炽热,他以言语立誓—在身躯消散之前,阿斯拜尔的眼眸终会落入自己的掌中。


狂妄的强者,太阳之子法厄同,他用力张开金色的翅膀,如赴死的飞鸟一般在无形的火焰之中远去。


阿斯拜尔的身后,一只可怜的白色小鸟只余下了一只翅膀,另一只翅膀如死去多时的白色精灵一般静静地半沉在血泊之中,微风将乌红的绒羽吹得微微摇晃。


面无表情的神子轻轻地抬起右手,在血泊里安睡的银剑铮然醒来,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漂浮于半空中。


血泊之中,白色的鸟儿仍未放弃挣扎,浊红的血渍如恶魔扭曲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它的羽毛,妄图将这被遍体鳞伤的灵魂拖入地狱。


银剑贯穿了它的躯体,一切都无声无息—缄默之中,它半蜷的身躯和望向天穹的双眼永远地定格成枯萎的造像。


阿斯拜尔轻轻地握住悬在半空的剑柄,他骤然施力,长剑落血的剑尖映着太阳的金光,在半空中绽出一朵掉落无数绯红的银色剑花。


持剑之人的下半张脸瞬间被鲜血染红;阿斯拜尔将剑扔回血泊里,抬手抵住被撕裂的下颌,下半张脸的裂缝小幅度地张合,血水与腥气从其间泉流一般源源不断地溢出。


满口剧痛与血腥,舌头也快要从割裂的缝隙里掉出去。


阿斯拜尔垂下头睁大双眼,他用手颤抖着扶住快要分崩离析的面颊,慢慢地活动着长久无法动作的舌头,尝试着在血水之中搅出一些模糊的音调。


过了许久,他两手撑着地面,脸上裂缝间的血水似乎终于流尽,干裂的痛楚像是凶猛的兽类疯狂地撕咬着他的全身:“伊卡……洛斯……复活吧……”


一个瘦削的黑影在他的身后缓缓显现—它先是躺着的模样,而后又收着一只腿以一手撑着地坐起来,轻轻地晃了晃头;最后,天边渐暗的日光慷慨地赋予它生命斑斓的色彩。


伊卡洛斯站起来,他浑身不着寸缕,渐长的金发遮住苍白的胸膛。


这是初生者降临之时□□又纯洁的模样。


他记得魔鬼的箭矢在黑暗中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扭曲的鬼怪从他的身上碾过,在他仍有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一只黑漆漆的怪物正站在他的身躯之上,腹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眸中涣散的微光。


剧烈的痛楚就快要让阿斯拜尔的心脏炸开,撑在地上的双手再支撑不住腐朽沉重的躯壳,漩涡一般的蓝色眼眸逐渐失去光亮。


阿斯拜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接近肩头处传来的疼痛与体内长久的灼烧感如此让人熟悉,他知道,那是又一只苏醒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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