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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塌之前

时间:2024-05-08 08:00:04  状态:完结  作者:77不吃辣

女人炽热的幻影将年幼的拉美西斯推开,他看着这一切,与女人哀绝的眼眸对望,他看见她喝下毒蛇的毒液,歪在地上,缓缓枯菱于旧王眼中。

旧王亚阿罗,在阿斯拜尔看见他的第一眼,他的名字便从那些涌入心中的仇恨中浮出,如一座鲜血铸成的宫殿缓缓从地狱的红海中浮现。

亚阿罗,那张邪异的脸上挂着与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笑意,他弯下腰身,长卷的黑发滑过肩头垂落而下,身旁无面的侍卫接过他的权杖,看着他们的王单膝跪到地上,将那华美的死尸抱进怀里。

亚阿罗,他以始终如一的目光深深地抚摸女人的面颊,两瓣唇似染血一般殷红,如毒蛇的红信般狡猾而柔软,他旁若无人地吻住女人溢血的唇,辗转着碾磨撕咬,又一路向下,狠狠地咬住女人的喉咙。

他深深地喘息,带着满脸的血迹挥退侍从,年幼的拉美西斯被侍从一道带出牢狱的铁门外。

亚阿罗,他仰着脖颈,喉结不停地颤动,獠牙压在下唇上,控制不住向外分泌出的毒液从牙尖聚集后滴下,一滴一滴砸在女人苍白的手臂上。

属于蛇类的瞳孔兴奋地缩成细细一条,亚阿罗抱着女人颤抖,下半身化成深黑的蛇尾,紧紧缠住女人的躯壳,缓缓磨蹭着。

亚阿罗,他将女人的尸身拖到牢狱的角落里,金色的王冠在动作间滚落到地上,他靠着冰冷的墙角,轻轻搂住女人永远乖顺的头颅,咬上她的侧颈,半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眸,如捕食猎物时所做的那般,将温热滚烫的毒液一点一点地注入到女人半凝固的血液里…..

幻影消失了。

阿斯拜尔弯下腰身,单膝跪在地上;他伸出右手用指尖去蘸取酒盏中洒落的葡萄酒,感受到欢宴的烛影再次闪动。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呢?”

他抬起头,本是向脑海中的那缕神识发问,在众人眼中看来,却又似是在问过他们。

阿斯拜尔从金盘中拾起一粒葡萄,放在手心,却迟迟不入口;他以一双看不出心绪的眼眸扫向欢宴的宾客,缓缓向众人靠近:“还有什么是要给我看的?”

意料之中,脑海中并无回音。

众人睁大眼眸,阿斯拜尔却不能理解他们因何而恐惧。

“你还想看什么?你这个魔鬼!”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在众人之中开口:“去死!去地狱里永远看着那些被你杀死的人!”

“我…杀死了谁?”

阿斯拜尔轻轻地捏着手心里的葡萄粒,带着探究温和地询问那人群中怒气冲冲的少年。

烛影再次凝滞,一个男孩的幻影站在他眼前,他穿着破|日的衣物,长发像是金色的丝绸,他倏然笑起来,面颊上陷进去两个小小的酒窝,男孩伸出手,摊开的手心中是两个不成形的糖块:“这个很好吃!母亲说,它的味道被唤为“爱””

少年拉美西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天生的白发一如老去,苍白俊美的皮相下是幼鸟愤懑悲哀而无翅可依的灵魂。

“谢谢你…梨罗萨。”

梨罗萨踮起脚,将一粒糖块塞进了拉美西斯的口中,又轻轻地拉过他的手,将另一粒糖块放进他的掌心:“拉美西斯,以后也千万记得来我这里!来找我玩,我们一起吃糖块—”

少年拉美西斯回味着口中的甜,在黄昏中看着梨罗萨被他的妹妹拉远,轻轻地点了点头。

“爱…”

恍若从未开口,轻似一声叹息。

幻影消失了。

阿斯拜尔抬臂,将手心里的葡萄粒置入口中。

他用牙尖刺破葡萄的皮相,其间酸甜的汁液缓缓流出,阿斯拜尔觉得这味道陌生,恍惚间却又感受到一丝熟悉。

他觉得怪,心脏在复杂的情绪间泵动,口中错着齿尖将葡萄的果肉一点一点细细地咬开。

“我还有一个疑问,”他用舌尖亲吻葡萄破碎的表皮,将口中的一切都咽下去,“我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吗?”

“所以,为什么要唤我为亡魂呢?”

----



第 29 章


29-

“胡言乱语!”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将手中持着的鎏金杯盏狠狠摔在地上,“你明明已经死了!冥河的黑水放出了你的亡魂!你该回到地狱去!”

“胡言乱语.….”阿斯拜尔捡起滚落到脚边的杯盏,他拿着它对着烛光细细打量,觉得那上面的一颗红宝石像极了玫瑰的花蕊,“我走了一百三十级台阶,从风沙中走回来,我觉得累,也觉得饿,怎么便说我是地狱里逃逸出的亡魂?”

阿斯拜尔将杯盏放在桌上,他逼近人群,空洞的眼眸装着那满眼皆是愤懑惊惧的老者。

“你该被淹死在冥河中!”

一个青年将那须发尽白的老者护在身后。

有一瞬间,烛光再次凝滞。

一个少年的幻影,身影与欢宴上说他是魔鬼的少年相重合。

他未着发冠,将一个眼熟的女孩压在身下,他□□着,也欢笑着;

一切都发生在无人行过的小巷一角,褪下的衣袍搭在一摞空酒桶上,泪水在身下的黑暗中失色,冰冷的月光将一切悲哀照亮。

梨罗萨跑过长巷,拿着个棍子,狠狠砸向那少年的脑袋:“小畜生!从我妹妹身上下来!”

少年身量比梨罗萨高上不少,他方且尽兴,迈着腿站起来,一边挨着梨罗萨不痛不痒的棍棒,一边从堆在酒桶上的衣物中翻出了一把匕首。

像是缩小版的象牙,颜色也好看,利落地捅入梨罗萨的心脏。

手中的长棍落在地上,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心脏是否也能带着染血的刀尖一起跳跃?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梨罗萨这样问自己—他握着匕首雕花的长柄,没让自己倒下。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巷角中丧命,他只一心想要救出自己的妹妹。

直到血液从喉咙里溢出来,他恍惚间还以为那是母亲熬制的糖浆。

他抱着衣衫不整的妹妹,抱着她冰冷的尸身,却也终究没能离开这一角梦魇般的暗巷。

拉美西斯追着梨罗萨的背影迟迟赶来,罪魁祸首将梨罗萨胸口中的匕首拔出来,就着浸染鲜血的模样收进鞘中,友人死不瞑目,一双含泪的眼眸隔着重重暗光与生死之界同拉美西斯长久地对望。

那少年回头,便看见拉美西斯哀伤震惊的影子,他嗤笑一声,将梨罗萨的尸体踢到一边,红刃出鞘,少年转了两圈手中的匕首:“呦,四王子找乐子来了?”

少年忽然凑近,将那匕首塞进了拉美西斯手中,拉美西斯的手颤抖着,任那匕首如飞坠之鸟掉落在地上。

少年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他如此喊着,脚下步步去远。

在看见梨罗萨的那一瞬间,拉美西斯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生或死,言或默,悲或欢,所有往日将来,皆成寥寥黄沙大漠。

唯有仇恨,唯有伤痕,当以烙印致以铭记,当用鲜血予以偿还。

他站在那里,梨罗萨死去的金色眼眸轻飘飘地落在自己的眼睛里,他听见少年逃跑的脚步声,听见群众隔着一段距离将自己围住时的猜测与低语——

他从未杀人,但那染尽鲜血的匕首就落在他的脚

边。

他闭目时,仍能看见梨罗萨的眼眸。所谓众人,不过是一群愚者。

烛火跃动间,幻影再次消散。

阿斯拜尔闭上眼睛,幕幕淤积的鲜血复又于黑暗中显现。

睁眼时,新的幻影如浮沫般聚成蜃像。

日复一日,少年拉美西斯在图书室无光的暗角中翻阅禁忌的咒文,他全心探究着魔鬼的思想,用苍白的皮相颤颤巍巍地抱紧一颗黑色的心脏。

早早死去的母亲,冷血残忍的旧日王,附骨疽肉、麻木不仁的“兄弟”,

不由分说的谣言和永远见不得光的真相——拉美西斯对这一切感到厌倦,但母亲的遗言仍能在他的脑海中不时响起。

就像久旱的荒原上响过声声驼铃,总能在因缺水而将死的人心中唤起一丝光亮。

“也许会有人发现我的尸体。”

那渴水的人闭上明亮而疲倦的眼眸。

拉美西斯明白,哪怕他身为是旧王的子嗣,源于身世的偏见无时无刻不将他紧缚在其中—阴阳怪气的称谓,粗制滥造的成衣,饥不得食的终日……

在年复一年的黄沙吹拂中,他渐渐地明白,自己几乎毫无保留地继承了旧王血脉中的漠然与冰冷。

但即便如此,自己的灵魂中仍有一丝留给梨罗萨的温热,那可怜的一点儿尚未被冰冷侵染的地方—为了永远地留住它,拉美西斯将所有鲜血献祭给恶魔创造出的法阵,将这一点儿温热分离出来,将它从自己黑色的灵魂中蜕生——

那或许是一个…真正温暖的灵魂。

那或许是一个…真正温暖的灵魂。

那或许是一个…真正温暖的灵魂。

那是在他决定这样做的前一天晚上,他将几行孤寂的文字遗留在皱褶泛黄的羊皮卷上:

“也许会有人发现我的尸体。”

他用冰冷的指尖捏住根黑色的羽毛笔,细细地又将这行文字写了一遍。

“也许残躯支离出白骨,也许绝望的笑意被日光蒸腾,也许一切苦难都化成糜烂的腐肉。”

“也许无有挽回,一切只得见证。”

次日黎明,拉美西斯失去了一个完整的自己,得到了两个各自缺失却彼此相合的灵魂。

禁术成功了一半,经受了骨肉割离的剧痛后,属于黑暗的灵魂在蛛网般织列的殷红法阵中苏醒,而属于光明的灵魂却始终闭目。

“凡是美好,总该被封存,”拉美西斯的恶魂轻轻地笑着,他抬起头,静静仰望有月光落下的天窗,一双空洞的眼眸中掠过飞舞的生命与死亡,“凡是悲哀,总该被祭奠。”

拉美西斯的恶魂将那从未苏醒的另一个魂魄放进了他为自己打造的棺材里,又将一颗的猩红的宝石放在那未能苏醒之人的胸口—那是他未能送给梨罗萨的礼物。

最后,他抚摸着冰冷的白色棺盖,轻轻地叹息:

“…由你来铭记。”

他哼唱着市井间的童谣,在守卫的注视下推开了纯白的大门;

于千沙归回大殿之外,在苍白炙目的日光中,拉美西斯的恶魂踏下层层阶梯,缓缓走过那一百三十级长阶。

在大殿之外,在阶梯之下,在荒沙追随的平地,他伸出双臂,便有人上前将沉重的枷锁扣在他瘦弱的手腕上,他迈开步子,便有响个不停的铁链拴在他的足间。

他笑着,被铁卫押解着,被众人审判着;他笑着,摇响足间的铁链,跟着铁卫亦步亦趋地走向远处黑漆漆的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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