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雨花寺诸位佛修合力送它了最后一击,金刚降魔杵整整打了相柳九九八十一下!各个头颅都不落! 当九颗头颅依次跌落,这头上古妖兽终于奄奄一息,暂时无力再攻击修士。 叶长岐目中金光还未散去,望向玄生:“多谢大师鼎力相助!大师,长岐有个不情之请!” 玄生吐出一口浊气,温和回他:“施主,请讲。” 叶长岐说:“大师,燕似虞引来妖兽,将我的师尊困在阵中,还带走了我的师弟,我会去移山填海阵的那一端,牵制住燕似虞引来的妖兽!而天门问道的残局有劳大师收拾。” 许无涯与路和风已经抵达到他身边:“大师兄,我们和你一起去!” 叶长岐摇了摇头:“你们无法通过移山填海阵。这次不准去。” 路和风凝眉:“大师兄!” 叶长岐说:“无涯,我需要你与和风留在此处协助玄生大师收拾残局。还有这枚通灵明镜,也需要你们去人间还给鬼师谢婉宁。等你们处理好,我与师尊定已返回,之后我们再去天宫院救回云生师弟。” 许无涯接过通灵明镜,郑重放入怀中:“大师兄你是剑灵,怎么穿越移山填海阵?” 叶长岐解下耳垂上的悬清法器:“这是司空长卿临走前扔给我的,里面有我的肉身,我融合了肉身,便能自由通过移山填海阵。我是剑灵,且为阵修,或许通过燕似虞绘制的阵法也不会受影响。” 叶长岐仰望那个宛如天裂的移山填海阵,垂下头,见他俩面色严肃,不由得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无涯、和风,注意安全。大师兄此去,若是顺利,说不定能将师尊本体带回来。” 许无涯看了看路和风的脸色,抿了下唇。 叶长岐说:“事不宜迟,我这就融合□□。有劳两位师弟为我护法。” 融合□□十分顺利,晨曦披露之时,盘膝而坐的叶长岐便睁开了眼。 金乌从东方徐徐攀升上来,天地盈满了温和的光芒,佛门净雨已经散去,天上慢悠悠地飘过几片祥和的云彩,空中没有飞翔的群鸟,只有飞鹤来往,接走受伤的修士。 玄生与十八罗汉正在诵经,聚集被九头相柳吞食的修士冤魂,玄生打算等雨花寺其余佛修前来增援,一同将冤魂渡去轮回。 钟山剑宗的道修与剑修经历此役彻底分道扬镳,早已不欢而散。众人此时忙于清理战场,无暇盘问楼不央与魔修燕似虞的关系,不过此后剑宗必定逃脱不了干系。 青城派折损了不少道修,剩下的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选了一处远离战场的石柱山打坐调息。 许无涯靠在一块山石上合眸小憩,此时睁开眼,见路和风抱剑站在石柱山边缘,正在眺望疮痍的天门峡谷。他身形修长,马尾在微风中徐徐飘动。 叶长岐吹去将倾剑上的霜气,站起身,朝着那仍然吸纳方圆万物的移山填海看去。 他的目光坚定。 新的旅程,开始了。
第四十章 星宿川。 茫茫草野, 碧色连天。远远望去,四五洼湖泊如同一匹匹丝绸平铺在翠色滩地上,清风拂过, 湖泊上便荡起柔美又细腻的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 仿佛孔雀翎羽一般光彩夺目。 顺着湖泊行进至草原深处, 沼泽与湖泊星罗棋布,数以百计、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湖泊,宛如繁密的星宿散落在草原各处,故此得名星宿川。 叶长岐越过了移山填海阵, 手中将倾剑一沉, 随即连人带剑笔直坠入镜面般光滑的星宿湖泊中。 他试图调动体内灵力, 却敏锐察觉到古怪。 在星宿川冰凉的湖水中,竟然无法使用灵力! 将倾剑越发沉重, 好似一顶千斤坠将他往湖水深处勾去, 叶长岐在水中屏住呼吸,双腿一蹬, 手臂往头顶伸展,试图凫水而出。 四周浮起细碎气泡,可他越努力凫水,身体却在星宿湖透彻的湖水里越沉越深。 没有灵力, 叶长岐便与凡人无异,口中氧气耗尽, 他不得不捂住口鼻。 移山填海阵到底把他传送到了哪里? 怎么一来就要把他淹死! 忽然,湖面扑通一声响—— 叶长岐在碧波荡漾的湖底仰头, 原来是有一个人跳进湖中,正朝他快速游来。那人身着雪白的衣袍, 在湖水中宛如一朵怒放的雪莲花。 他难受地张开双眼,那人已经游到叶长岐附近,一展臂揪住叶长岐的衣领,将他扯入怀中,半揽半抱。在冰凉的湖水,对方的大手扣住叶长岐的后脑勺,就这么嘴对嘴,吻过来。 叶长岐的神识骤然回笼。 氧气通过贴合的唇舌渡过来,他喉咙一滞,胸口有莫名的炙热点染,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人。 那是叶长岐绝不会认错的人——眉目凌然,如同化不开的玄冰,身上携带着一股罗浮山巅层层积雪般的寒。高耸的发髻,横插着一枚长簪,长簪垂下的丝绦在水中肆意舒展。 昔日罗浮山宗的一宗之主,他的师尊,冷开枢! 冷开枢虚虚睁着双眼,眸中有暗光划过,只是捧着他后脑,为弟子渡气。 叶长岐第一反应是挣扎。 手掌按在冷开枢胸膛上,底下是观星法袍丝滑的布料,他猛地一用力,将冷开枢推开,紧闭着双唇,隔着摇晃的水波凝视对方。 冷开枢额前霜雪的长发纠葛在他的手腕上,此时正随着水流轻轻拨动着,他的面色很平静,目光里晦涩难辨。 仿佛只要对视片刻,便会被里面裹挟的深沉、浓烈的欲望所淹没,被强势地遏制住呼吸,手脚发软,指尖颤动,无力地沉入星宿川湛蓝的湖底。 冷开枢没有松手,另一只手捧着叶长岐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按压徒弟饱满的唇皮。他在水中小心翼翼地拥住叶长岐,力道温和得仿佛在细细捕捉属于自己的月光。 星宿湖的水波奔流婉转,从湖面往下呈现出渐变的青蓝色调,细碎的气泡连串上浮,在水底深处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好似两尾游鱼缠绵不休。 温柔的拥抱化解了叶长岐的抵触之感,他拍了拍冷开枢的肩臂,用手指了指两人头顶,示意冷开枢带着他往上游。 可猛地,冷开枢勒住他的双臂更加用力,然后捏住叶长岐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再次吻过来。这次不再是渡气,而是强势地拥吻。 不容置喙、不容拒绝。 叶长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因为惊诧忘记了挣扎。好在,过了一阵,冷开枢终于肯松开,随后拖着他游出星宿湖。 叶长岐屈膝坐在星宿川的草地上,咳嗽了几声。冷开枢单膝跪在他身侧,担忧地望着他。 叶长岐缓和过来,想起水底第二个莫名其妙的吻,欲言又止:“师尊?” 冷开枢凝视着自己的首徒。 叶长岐此刻模样算不得妥当,浑身湿漉,如云的鬓发贴在脊背上,湖水成股下流,那身耀眼的白底金纹衣物也湿透,此刻贴在削瘦劲韧的身躯上。而他仰头时,那枚单边耳坠悬清法器轻轻晃动,耳垂有些薄红。 叶长岐的明眸中带着困惑不解。 显而易见,首徒因为他的吻而陷入了迷茫。 在那一刹那,冷开枢心中萌生了古怪的、不合时宜的想法——他的长岐此时还没猜到,师尊对他有超越伦理的情愫——这个念头如同一道轻雷在他识海崩裂,细如丝的雷蛇钻入经脉,给他带来了异样的焦躁与酥麻之感。 他搁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动了一下,随后硬生生克制住,冷静地回复叶长岐:“我在。” 冷开枢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弟子此时的模样,他很想拂去对方面颊上的水滴,却又怕那温和细腻的皮肤叫他流连,怕自己再按耐不住,冲动地将人揽进怀中。 冷开枢垂下眼,手掌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他面不改色地为叶长岐施展了一个净身法术。 “你不该到这来,长岐。” 叶长岐微微眯眼:“这是哪?” 冷开枢伸手将他拉起来:“西域大荒,星宿川。” 草野长风掠过,两人立在缎面一般的星宿湖泊岸边,见湖泊波浪滚滚,如同绸缎掀起细纹。 视线往外延展,是列星般的各种星宿湖泊,一望无垠。天际边缘,草色与水色连天,迭起的低矮山脉在纯净天幕上留下一抹青黛墨迹。 九州之外,是为大荒。 南桥居士主笔的《大荒注经》中,大荒有四个特别的地域:北荒北海,冰封千里;南荒巴丘,巫妖横行;西荒星宿川,轮回圣境;东荒归墟海,蛟龙海市。 除此之外,大荒之外还有两处九州世人熟悉的地域:巴楚楞天林、大孤山。 罗浮山宗剑修清洗剑刃的清水便取自巴楚楞天林的巴楚河。不仅如此,青城派道修的紫金宝葫芦和雨花寺日照雪青宝瓶中盛的也是巴楚河清水。 而大孤山,则是一处上古遗留秘境,妖族吴栖山便被燕似虞囚禁在这个秘境中。秘境每五十年开启一次,想要进入其中,纯凭自身机缘。 叶长岐同开枢星君简述了九头相柳一事,见星宿川没有想象中的那头凶悍妖兽,便问:“师尊,可在星宿川见到巨型妖兽?据燕似虞所言,这头妖兽能吞食九头相柳,弟子这次跨越移山填海阵,便是为了牵制住这头妖兽。” 冷开枢回答:“星宿川不会有妖兽。” “为何?”叶长岐眨了下眼。 “星宿川被称为轮回圣境,境中可以看见无数过往幻境。”冷开枢微微垂首,目光专注,“长岐,本座并未想到你会来此。且还是本人过来。” 叶长岐与他对视。 电光火石间,又想起星宿湖中那个宛如冰火两重天的吻。冰凉的湖水中,炙热强势的拥吻。以及燕似虞曾言:冷开枢爱慕你。 他明明对师尊并未生出逾越之情,可在唇齿相依之际,仓皇瞥见了冷开枢的眼神,饱含痛苦与压抑着欲望。 叶长岐本想推开冷开枢,手上却因此缓慢卸去了力道,最后虚虚拽着对方的衣袍,魂不守舍地想,他竟然一点都不抗拒对方。并且仿佛在自己潜意识中,已经等待这个时刻太久,脑海中只弥漫着细微的雀跃与淡淡的苦涩。 有些莫名其妙。 他匆匆移开目光:“师尊,不是也在这吗?燕似虞还说,师尊心魔被困在阵中,所以长岐过来,也想将师尊带回去。” 冷开枢只是看着他,忽然说:“长岐,你若分不清本座与心魔,本座会罚你。” 叶长岐猛地回头。 冷开枢沉声说:“心魔之体邪气肆意,身为剑修居然察觉不出来。长岐,为师不在你身边,你于修行,竟然懈怠不少。” 叶长岐:“……” 他居然……被师尊教训了? 等等,面前这人,居然不是心魔,而是冷开枢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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