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俞槐你在生活中会因为什么事情生气呢?” 楼下的主持人正好在提问,我闻声看了过去。 隔着一层玻璃,从我现在这个俯视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清台子上那个十八线小明星的脸。 呼吸倏地停住一秒,随后心脏剧烈跳动着欲要冲破胸膛。 ——我认得他。 俞槐?可笑,他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叫顾伟伟,是小时候在学校里,带头欺负我的人渣。 往我的水杯里放蚯蚓、在食堂里打翻我的餐盘、诬陷我偷东西、口头辱骂和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还会笑着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让我摔了个头破血流,事后说是我自己踩空滑倒的,这种事情太多太多,数都数不清了。 这样一个人,居然现在成了明星? 真有脸。 楼下的这位俞槐闻言之后做作地扮出思考模样,说道:“我神经比较大条,不会去在意别人说了什么,我长这么大还没生过几次气呢。” 俞槐说完,底下他的小粉丝们又是一阵尖叫,主持人也笑了几声继续提问。 我听不下去了。 真他妈恶心。 鞋子还是擦不干净,我起身往卫生间走,它紧随其后。 鞠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我盯着镜子里的脸,愈发不爽。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除我之外所有的人都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就连顾伟伟那种人都可以受人追捧? 这个荒唐的世道还真他妈的不公平。 我脸色不好看,它没有说话,默默抬手给我擦脸,我仰视着它精致的五官,呢喃道:“为什么只有我?” 它不明白我的意思,当然无法回答。 为什么只有我,一无所有? 我揪着它的衣领,将它拽进厕所隔间,锁上,二话不说亲了上去。 热烈气息涌动在小小四方空气中,我勾着它的脖子,和它贴的更紧,我下了狠劲去咬它,借此发泄着心中无处宣泄的怒火,它也任我折腾,与其说亲,泄愤来的更贴切,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才松开它。 它没有分毫抱怨,轻轻将我搂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脊。 我没有开门出去,默默枕在它颈窝,大脑却一片空白。 休息够了,推门而出时,我猝不及防和洗手台前站着的那个人撞了个正着。 顾伟伟,或者现在该叫他俞槐,俞槐正在洗手,看到我从隔间里出来之后,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不耐烦地冲我骂道:“怎么又是你们这些人,天天跟着我,你他妈这辈子就靠老子的照片吃饭是吧?有这功夫不如出去找个班上上,乞丐都比你们强。” 他应该没有认出我,大概是把我当成了私生饭吧。 还真的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这人十分钟前还在台子上给自己立从不生气的温柔人设,现在就忘记了。 “顾伟伟。”我叫他真名。 他一愣,反应过来,警惕地打量着我:“你是谁?” “我们还是老同学呢,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他在我脸上仔细看了很久,半晌,嗤笑出声:“原来是你啊。” 他认出我了,认出之后,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小强奸犯。” 真是久违的称呼。 “怎么,看你这样子,日子过得好像并不滋润哪,”他在空气中嗅了嗅,夸张地掩住了鼻子,“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儿啊?这都馊了吧?既然身上长虱子了,那就赶紧麻溜地回你的垃圾堆去洗个澡,没事儿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德行。 但我可不是之前那个任打任骂的白痴小屁孩,正当我准备讥讽回去时,耳边突然擦过一阵疾风,气流掀起了我颊边的发丝,我眼前一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俞槐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掀翻在地,他瘦弱的背脊重重撞在瓷砖地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声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就被人偶死死掐住了脖子,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紫。 俞槐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嘶吟声,脖子和额头上青筋凸起,眼底涨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试图去掰扯掐住他脖子的手,当然徒劳无功,他没法挣脱,我比谁都清楚那双手的力气有多大。 “这位先生,”它的声音在安静的卫生间里悠悠响起,“你在对我的宝贝说什么?”
第29章 一个人偶而已,居然敢怜悯我? “唔额——” 我清清楚楚看见它的五指快要陷进他的肉里,俞槐被掐着脖,活像一条濒死的鱼,双眼翻白,躺在地上两条腿无力地蹬弹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再这样下去肯定没多久就要被掐死了! 我恍然回过神,根本来不及多想,立即冲上前抓住了它的手:“松开。” 它闻言,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扣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反而更加用力了。 俞槐嘴里溢出痛苦的低吟,脸色已经由紫转青。 我急了,赶忙去掰它的手指:“你干什么快松开!他要被你掐死了!” “不,”它一副不理解的神情,似乎搞不懂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它提醒我,“他侮辱你。” “我知道!你他妈的先放开——”开什么玩笑!虽然我很讨厌俞槐,但我可以打一顿骂一顿都能出气,这要是真让它把人掐死了,那我肯定没出这个门就被逮了,下辈子踩缝纫机的不还是只有我一个?! “听到没有!松开!!” 在我的呵斥下,它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力道,愿意把手拿开了。 空气一进鼻腔,俞槐的胸口猛地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一阵恐怖的类似破风箱一般的声响,他捂着心口大声地咳呛着,脖子上赫然印着五根红色泛青的手指印。 他足足缓了五分多钟才勉强从濒死状态下恢复了意识,当他的眼睛慢慢聚焦,瞥见我身后的人偶时,骤然低喊一声,甚至都站不起来,手脚并用着蹭蹭蹭往后退,后背挨着墙壁才停下,一脸惊恐地望着它。 我这下算是知道狐假虎威这个词的概念了。 此地不宜久留,外面人来人往的,要是有人进来就麻烦了。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没错,可我也做不到就这么爽快地走。 “顾伟伟,是你自己上赶着犯贱,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我朝他走近,他一脸紧张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背脊死命地往身后墙壁上贴,我在他面前蹲下,盯着他这张充满高科技的脸:“你在脸上动了不少刀子吧,看你花了不少钱,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有了一点小粉丝,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你小时候是个喜欢在学校搞霸凌的小畜生,你猜你的粉丝会不会跑?我看你的职业生涯也得断送在这里吧。” “你……”他脸色一变,刚说一个字就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就凭你?!” 我点着他满是填充物的脸颊,道:“就你这德行,我看也不会有什么瞎了眼的金主看得上你,要是你有什么门路,至于现在还在底层打滚?” 我的话似乎戳破了他的伪装,他接下来的话全断在了喉咙里。 “嘘。”食指竖在唇瓣前,我弯起嘴角,“你老实点,我们做个交易。你把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那么我也会把之前学校里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他显然不能接受被我这样的人威胁,条件反射就反驳我:“你说了谁信啊?凡事讲究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欺负你?靠一张嘴吗?”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又不是在好声好气地和你打商量,我是在警告你啊。”我挑着他尖尖的下巴,笑道,“既然你不打算配合,那我也没必要让你好好走出去了。” 手下用力,甩开他的下巴,漠然道:“撕开你的脸怎么样?” 我朝身后的人偶使了个眼色,它朝我这边走了一小步,这一步登时把俞槐吓得尖叫起来:“等等等等!!” 我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俞槐嘴唇哆嗦着,青了脸:“我……我知道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摄像头对准他,俞槐惊恐地问:“你干什么?” “把你小时候对我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说出来。你要是敢撒谎……”我举着手机,口型无声对他道,“你知道后果。” 俞槐倒是提醒了我,之前的事情太过久远,全凭一张嘴是说不清的,那我不得好好留一份新鲜的证据在手里? 俞槐起先还梗着脖子不肯说,后来可能是我身后的东西太过吓人,他还是磕磕巴巴把小时候怎么欺负我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说了个明明白白。 我满意地按下停止键,道:“做的很好。” “我……我能走了吧?”俞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我按着他的肩膀阻止他,“我让你走了吗?” 他简直要被我逼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扬手啪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力道很大,卫生间里甚至都有了回音。他被我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怒了:“你……” “啪!” 我又是一巴掌:“我让你这么大声说话了吗?” “……”他抿着嘴,眼神怨怼地瞪着我,却怎么都不敢吭声了。 我起身,打开隔间门,冲他一扬下巴:“过来。” 俞槐慢吞吞走进隔间,进去的时候甚至侧着肩膀,不敢碰到我一丁点。我掐着他的下巴,将擦过鞋的湿纸巾塞进他嘴里,笑着道:“在这里待上十分钟,你要是敢提前一秒出来,我就把视频发出去。” 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我心情大好,替他关上隔间门,再用拖把棍子抵在门上,确定他打不开,这才隔着门板轻声说道:“那就再见了,我的老同学。” 做完这一切,我立马带着人偶离开了商场,等到彻底离开那地方很远很远之后,我扯着嘴角,忍不住心中快意,放声大笑起来。 我这疯子摸样引得路上行人连连侧目,我却怎么都控制不住,急需和人分享此时的感受,下意识和身边的东西说:“你看到那家伙的表情了吗?真他妈搞笑,痛快死我了!” 说完,才想到身边的不是人,应该不明白我的心情。转头看过去时,却发现它看着我在笑,眼神竟然带着一抹温柔之色。 瞎高兴什么?蠢东西。 它牵着我的手,盯着我干干净净的指腹。 “脏了。”它说。 我却明白了它的意思,道:“碰过那种脏东西,当然脏了。” 身后是一家公园,老年人最爱来这里闲逛健身,跳跳广场舞,小树林枝叶繁茂,从外面是看不到深处的。 所以不管我和它发生什么动静,都不会有人发现。 林中有一个落满灰尘枯叶的木质长椅,被遗弃在这里,很久没人打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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