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梁枝庭的面目之后,我就删除了他的微信,将我房间里沾染他影子的每一样东西都毁掉,在我的刻意操作之下,梁枝庭已经从我的生活中连根拔除,就连最棘手的那个东西,因为一直被我关在衣柜里,时间一久,我几乎都快忘记它的存在。 直到…… “砰!” 游戏界面弹出胜利标志,队友的语音响起:“小藜,你真厉害。” 这是我之前组野队遇到的队友,线上加了好友之后基本上每天都和他一起玩,他是个话痨,成天到晚话多的止不住,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我和他开了语音,开了一次,随后就基本上每天都开语音和他打游戏。 他自称陈鹰,是个大学生,我和他互通了姓名,他之后就一直叫我小藜。他给我发了他的照片,穿着一身黑色短T在健身房锻炼,肌肉线条匀称不夸张,脸蛋长得意外的也很不错,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他夸我声音好听,说我一定长得也很好看,还问我要照片,我当然没给。我简直要笑到晕厥,要是他知道对面坐着的是我这样的人,怕是得吓得七天吃不下饭。 打完一局,陈鹰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小藜,你这几天有时间吗?” “怎么?” 他那边顿了顿,似乎有些羞赧:“我学校正好要放假了,你住在哪个城市啊,我想来找你玩。” 这是要和我面基了吗? 我玩着鼠标滚轮,敷衍道:“我要上班,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看来他听不懂我这句委婉的拒绝。 “见了面,要做什么?” “啊?”他被我这话一噎,呆呆地回,“就吃吃饭……如果可以,看看电影,什么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到完全沉默。 “男人和男人见面,做这些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陈鹰咳嗽几声,哝哝道,“就是想见你一面。” 我嗤了一声,问:“你有对象吗?” “我……单身……” 我像个审问犯人的法官:“那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不说话了。 “再问你一遍,你见我,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死寂,好像断了线,但我知道他在听。 我轻飘飘地开口:“想和我上床?” 这句话炸醒了他,他那边叮铃哐啷传来一阵杂音,随后是他劈了的嗓音:“没有!我绝对没有!我只是……我没有!”惊慌失措的声音,恐怕脸都红了吧。 隐藏在屏幕后面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不管长成什么猎奇模样,只要声音好听一些,就足够吸引到这些往日里不敢多看一眼的人。 不管他是真的不想还是装模作样,至少他这样的人,现实生活肯定不缺追求者,要是再被这种人骗,那我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了。 我道:“不想就算了,我还有事,先下了。” “等……等等!” 他突然喊住我。 我耐心地等他开口。 果不其然,他的声音磕磕巴巴响起:“那如果,如果我说……想呢?” 我弯起嘴角,注视着屏幕上他的头像,道:“那就自己想办法爬到我这里来呀。” 说完,直接断了语音,下线。 我想他以后大概不会再来找我了。我呼出一口浊气,妈的,终于清净了。 游戏玩够了,我洗了个澡钻进被窝,挑了个恐怖片放着当催眠音乐入睡。 本以为眼睛一睁天就亮了,却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闹醒。 电影早已放完自动关闭,屋里一片漆黑,我一时无法分辨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奇了,是家里闹耗子了? 我坐起身,侧耳聆听,这一听,乍然惊醒回神。——声音是从衣柜里传来的。 “……” 我终于想起家里还有一样我没处理干净的东西。 我梗着脖子望向衣柜,眼睛都不敢眨。 不会的。 这半个月以来我一直把它锁在衣柜里没有碰过它分毫,而且它的开关还关着,它怎么可能会‘醒来’? 心提到喉咙,我悄声下了床,赤脚往衣柜那边走去。 耳朵贴在门板上,我凝神听了半晌,没有任何声音。 放了心……果然是我听错。 耳朵离开门板,我想去开灯,却在转头的一瞬间,和衣柜缝隙中一只睁大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我瞬间往后弹去,下一秒,衣柜的门吱嘎吱嘎摇了起来,惨白纤长的手指从晃开的一丝缝隙中伸了出来,上下摸索滑动,指尖最后停留在锁头上。 它在试图开锁。 我噔噔噔后退,一直退到床边狼狈跌坐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关了它,它为什么会动? 没有钥匙,它再怎么摸也是徒劳。 惊慌过后,我勉强恢复了点理智,开始四处翻找看看家里有没有其他的锁,再往上面加上一些。 我这边焦头烂额,衣柜那边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它发现开不了锁,收回了手指,随后衣柜门板咚咚震动着发出巨响,木门颤抖着迸出道道开裂的痕迹,角落的螺丝也渐渐松动浮起,它竟然生生想要撞开。 我呆住了,傻愣着盯着这个快要散架的衣柜,意识到再多的锁也关不住它时,大脑的第一反应,我萌生了退意。 什么都不管了,我二话不说就往屋外冲,刚出卧室门,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门板轰然倒地,我连头也不敢回,冲玄关飞奔。 这一小段路比我走过的任何路都要漫长,当我的手掌终于覆到门把手上时,还不等我按下,一股巨力猛然从我身后袭上,我整个扑倒在地,下巴撞到了地板,疼出了眼泪。 我被身上重物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手脚并用也爬不起来,惊恐回头,人偶的脸就在眼前,一厘不到,我的呼吸全喷在它的脸上,黑暗中,它的双眼泛着浅薄却不可忽视的亮光。 它双臂紧紧锁着我的身体,问道:“宝贝要去哪里?” 话中含义分明缠绵缱绻,在我听来却如同地狱索命修罗。
第23章 心脏 ——“咣咣咣!!” 砸门声炸雷般自我面前响起。 门外敲门人的怒吼闷闷传来:“靠!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家里干什么?再发出噪音我就报警了!有没有素质啊你!” 看来是衣柜倒地的声惊动了我的邻居,虽然平日不喜欢这些人,但现在这个人无疑是唯一能帮我的了。 “救——唔!” 我刚吐出一个音节,身后那东西的手掌就啪地罩在我嘴巴上,捂住了我的话头。 “安静。”它在我耳边吐出这么两个字。 我脑门憋出青筋,甩着头唔唔挣扎几下,全然是白费力气,它纹丝不动。 我无计可施,只能听着外头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随后一切归于沉寂。 安静下来后,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有我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人都走了,嘴巴上的手还是没有放下。它禁锢着我,将我就地面对面拥在怀里,我死瞪着它,它低下头,在我鼻尖上啄了一口:“好乖。” 它放下了手,要来亲我,我扭头躲开,厌恶至极,怒骂道:“滚开!” “宝贝?” 它轻轻喊了我一声,愈发叫我火冒三丈,吼道:“别碰我!恶心死了!滚!” 它没有松开,越勒越紧:“为什么生气?……恶心?” “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反胃!他妈的都叫你滚远一点了……操!”我被勒得快要踏进阎王殿,气得张嘴咬住它脖子,我知道它不会痛,还是泄愤似的死命地去咬。眼前闪过什么东西,小小的,是它耳后的开关。我腾不出手,便伸长了脖子想用嘴巴去按,它觉察到我的意图,忽地将我扛起,扛进卧室,把我放到床上。 被放下之后,我一下子滚到床角,小心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 它爬上床,长臂一捞抓住我的脚腕将我扯回去,强硬地搂住我,低声说:“睡觉了,宝贝。” “……”反正自己也没法逃了,害怕过后怒火席卷而上,我破罐破摔,嫌弃地道,“滚!不准碰我!” 它置若罔闻,我行我素将我拥住。 我骂累了,也没力气再和它搏斗,只能强行沉下心思考对策。 我想的入神,这时,下巴被轻轻掐住抬起,它的吻落了下来,覆在唇面上,辗转厮磨。 我想躲,被它强行按住,只能任它摆布。 我还是想不通,它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难道开关失效了吗?那为什么早不失效晚不失效,偏挑现在我不知该怎么处理它的时候失效? 那个人偶师的手艺也不至于这么烂吧…… “你在想什么?” 我怔住,思绪被它打断,嘴唇也被咬了一口,不痛,滋味却极其怪异。 我哼了一声,讥讽道:“想什么关你什么事?主人的事情需要向狗汇报吗?” “主人……”它突然松开我,坐起身,在我身边垂头看着我,我仰面朝上躺着,不躲不闪,直对它的视线。我以为它会暴起,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谁知它接着说道,“那主人……有我一只狗不就够了吗?” “什么……”我成功被它带偏,想:我哪里还来第二只狗? “我听到了,你不乖,”它抓过我两只手腕,交叉反扣按在我脑袋上方,手指和我死死十指交握,我痛得龇牙咧嘴,它整个身躯覆盖在我上方,影子罩住了我。这个动作,不可控地四目相对,在我的注视下,它脑袋未动,眼眶里的两颗眼珠则缓缓、缓缓地移到了我的脸上。 这次我看得清清楚楚,绝不是做梦。 它的眼珠,——动了。 虽然早有猜想,亲眼看到这个场面还是难免心惊肉跳。 它说:“不可以和别人上床。” 我愣了片刻,明白它在说什么了。 是说白天我和陈鹰的对话吗?它从那个时候就已经醒了吗? 一条狗而已,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居然还敢管起我来了? “不可以?”我歪着头,面目狰狞嘲弄道,“不和别人,难道和你啊?” 它坚定道:“和我。”它说的坦然,丝毫不觉得它现在说的话有多么荒唐可笑。 我冷笑着:“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你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你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是假的,人造出来的,想和我上床?你他妈做梦呢?” “你爱我。”它说。 “爱?”我反问之后沉下脸,“我看到你这张脸就倒胃口,爱?我巴不得你赶紧去死!” “……”它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它松开了我,我翻身背对它,良久,身后床垫凹陷,它无声躺在我身后,如往常一样抱住了我,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有半分退缩。也是,长了眼睛又能怎么样,一个连难过都不会的东西,算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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