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鹿失笑:“我?我能做什么啊。”一个刚过了一次初级测试的大龄野路子巫师,几周之前,他连符纸怎么使用都不知道。 “您能做很多事……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们逃离这一切,这三卷木简上就有接下来具体要去执行的计划,只要照着去做就行了。”不知不觉间,司祭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直到此时,江月鹿才猛然发觉,为什么他夜闯墓园还能得到善意的对待,一切都是因为那三卷天书。 而且,他没有选择。 随着司祭话音落下,系统同时开始了播报。这个爱女甚过于爱男的系统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他,他也是从女生队伍那边听说系统还会无微不至地送上今天的天气状况,简直是个贴心的AI管家。 它出现在自己身边,只有一个解释—— 答题机制触发了。 【江月鹿同学。作为老师,你认真负责,你勤恳耕耘,你让班上所有学生通过了期中考试,是一名当之无愧的完美园丁】 啊这……江月鹿被系统骂惯了,乍一听到它的夸奖还怪不习惯的。 【第一次答题现已落幕,但你的步伐不会在此停下。现在来到了第二次答题的紧要关头,请务必认真聆听题目和答题规则】 【你初步掌握了女高的隐晦内情,出于老师的职业精神,出于你本人的崇高思想,你无法忍受女高的师生受此非人磨难,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别夸我,你这样我真的很不习惯啊! 系统顿了顿,【……你将依照天书指定的计划,在今年的月河祭结束之前,帮助他们逃离女高,逃出生天!】 【你获得了解题钥匙:月坛下的天书(卷1-3)】 好家伙,这算是解题思路都帮他想了吗? 司祭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有些忐忑,“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可是哪有时间可商量呢,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司祭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没什么可商量的。”江月鹿揉着眉心,“我答应你们就是了。” 司祭:“……真达!” 他激动得都喊破嗓子了…… 江月鹿干脆道:“我要做些什么?” 其实他手上已经翻起了【月坛下的天书】,系统给他的是翻译后的版本,读起来很顺畅。 这道题考的是女高所有师生的诉求。从照顾一个班到拯救一个学校,难度和第一道题相比,直接跃升了几倍。 她们有什么诉求? 找到树人的老窝?找到树人的本体?报仇雪恨?这都不是火烧眉睫的紧迫问题。通通排除。 他们最需要的是【逃出雪村】 怎么逃呢? 书上给出的计划很直接:【切断月河两边的联系】 乍一看很懵逼,但扫到后面的图文分析就懂了。 图上绘制着一个圆形,中间一道弯曲的灰线。这幅图既让人想起祝铃绘出的雪村地形图,也让人想到月坛大厅的地面。 江月鹿看过两次后,不自觉和另一个图案对上了号,那个图案不仅是巫师世界的基础,在普通人的生活里也很常见。上到老人下到孩童,都对它格外熟悉。 现如今,圆形上下还点出了两个点,分别是女高和墓园。有了这两个地标之后,这幅图案的真实面目很快呼之欲出了。 ——八卦图。 阴阳鱼旋转交缠,白为阳,黑为阴。 两个地标正好是白鱼的黑眼睛、黑鱼的白眼睛——所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刚柔相推,变在其中。 不知最早来此生活的人出于什么原因整出了这一套玄学,如果是为了子孙后代无穷无尽,那看起来一点效果也没有。而且还导致两波人在百年里阴阳交融,无法分割,女高牵制着墓园,墓园又反过来克制着女高。所以司祭才说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寸步难行。 要切断这一联系,得由外来者将月河一刀切开。此切开不是真让他拿把刀去剁剁剁,只是个抽象的形容。怎么去做,规划里也详细讲明了,什么扎剌麻围绕月河一圈再次点燃之后,此间与彼方就可永世分割……夹杂着玄乎至极的各类说明,看得江月鹿头大不已。 他直接把握住重点:“在月河祭上绕着河跑一圈就行了是吧?” “嗯……是的……可以这么说。” 司祭就没见过能把重大仪式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仿佛是指着一盘做法复杂的国宴菜肴说,这他妈不就是煮豆腐嘛。 “月河祭是什么时候?” “明天。”期中考后就是庆祝的节日,这是女高的传统。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为了让她们记住逝去的故土人情。 “我能抹去她们的记忆,却无法告诉她们真实的历史。月河祭是过去雪村也在过的节日,我们沿用了这个日子和节日的礼仪。越是记忆模糊的时候,越想记住些什么,不是吗?” 司祭低声道:“你要知道,不是我愿意让她们沉睡在一无所知的梦里。十年。预言提到了十年为期。十年之后,他们修生养息完毕,就会卷土重来,我们不会再有美梦,连噩梦都消失了,因为死人不会做梦。” “如果我不送去学生……当祭品安抚他们,就会有更多学生遇害,做出取舍的是我,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万人唾骂的也是我。可是后世的事与我何干呢,我宁愿保她们十年太平无忧,幸福快乐。” 江月鹿:“别这样说,你也挺不容易的。” 司祭失笑道:“不容易……哈哈……那就再不容易几天吧。有了你的帮助,这一切就会在明天结束了。” “那我先回去准备?” “好的。” 门开了又关上了,大厅内空无一人,很久之后,响起了司祭若有若无的笑声。从低沉变得响亮,咯咯咯渗着怪诞悚然。十年了,他从没有过轻松畅意。实在太高兴,他竟然动了起身的念头。 大厅内吹起无形的风。 沟渠内的水震荡些许,看起来像是风坠入流水,又像一个人直直踩了进去。下一秒,一串湿润的脚印就出现在了地砖上。 脚印回旋得很有规律,像是在翩然起舞。 大厅内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笑声,但还是空无一人。 - 江月鹿回去后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其他学生,在【天书】指定的计划里,她们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在月河祭当天沿着月河布下滴有他们血液的扎剌麻,最后再由江月鹿烧毁,至此解放女高。 许礼思索:“以血为媒的术法一般很少和用来守护的五色纸结合,由八字相合的人在对应穴位上点火,和月河之水相互克制……唔。” 江月鹿微笑着。听不懂,啥也听不懂。 “纪红茶的行踪也有了点迹象。”江月鹿讲了他在熨斗镇遇到秦雪的事,将自己的推测告知:“她很有可能藏在墓园的里世界。” 许礼诧异:“里世界?” 江月鹿道:“看到八卦图想起来的,阴阳转换和里外世界差不太多吧,我猜墓园和女高或许有一个阴阳轮转的机制。我们在外世界里只能看到树怪,但是在里世界或许就能看见树人的本体了。” 许礼无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理解阴阳八卦图。” 江月鹿耸了耸肩,转头去问紧锁眉头的付梦如,“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来着?”他们的对话还没开始就被司祭打断了。 付梦如像在出神:“什么?” 江月鹿于是又问一遍,她才淡淡道:“之前不是老说附近没什么人吗?我们就去查了查,发现周围的村子早就没人住了,房子空着,破破烂烂的全是蜘蛛网。” 江月鹿道:“这方面倒和司祭说法一致,他们只剩女高这些人了。” 付梦如翻白眼,“我知道啊,所以我刚听你说完就闭嘴了,不用我们去查你也能知道。你厉害呗。” 江月鹿仔细看看她,“你今天吃了火药啊。” 付梦如抱肘冷哼,不置可否。 谢小雅也道:“梦如进考场以后是比以前发火更多了……” 付梦如道:“那是你们实力太拉胯,以前没认清这点是因为我眼瞎。”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小雅无奈地摇摇头,“话说回来,昨天我们真是吓了一跳,那些村子看起来至少空了十年,可是祝铃她们却说,上个月刚回去和父母吃了饭,她还跟院里的小狗玩了呢。但院里只有狗的尸体……” 江月鹿道:“司祭说过,他们会不定期清洗和重塑学生的记忆,不然很难管理。” 许礼听到他说的话,不免皱了皱眉,她们很反感这种管控手段。谢小雅也嘟囔道:“是不是司祭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啊。” 江月鹿摆手道:“半真半假吧,但是任务上是这么写的,任务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今天一整天都要忙呢,你们快去月河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小雅久久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喊了许礼的名字,“我就是觉得哪哪不对……” 许礼道:“但他说得是不错,我们答题就行了,别忘了最终是要抓纪红茶的。” 谢小雅:“我没忘啊。唉唉,好吧好吧,我和你一组是吧?好耶!”和许礼共事的最大好处就是能放心摸鱼,谢小雅瞬间快活。 许礼无奈:“你再这么摸下去下次考试估计又要掉名次。” 谢小雅:“掉就掉吧,学院总不至于会清洗我的记忆。” 两人一边走,一边翻看江月鹿排的任务表,“妈耶,他和梦如一组,这下可麻烦了,梦如这几天正烦躁呢……冷问寒又是一个人吗?呃……” 叽喳个没完的谢小雅突然停住,许礼转过头,“怎么了?” 谢小雅摸了摸鼻尖,“你看她和谁一组。” 冷硬字迹勾出两个名字:冷问寒,夏翼,负责中游南岸月河……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未曾料想过的组合出现了。 - 阁管楼。 冷问寒经过走廊时遇到了胖夫人,今天女高放假,学生和老师都去参加月河祭了,她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无人的走廊,着实有些奇怪。但冷问寒看见她,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她的情绪似乎结冰又蒸发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果胖夫人不先朝她打招呼,她或许会直直走过去。 “你是叫问寒吗?鹿月老师的学生?”胖夫人笑意盈盈问道。 冷问寒停了下来,她想起江月鹿说的打招呼和有礼貌。“你好,我是冷问寒。”每个字停顿的节奏都很平均,语气的起伏也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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