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停。”童眠制止他,“别焦虑,这些事儿都解决啦,你没发现你都能站起来了吗?” 江月鹿:“……” 是哦。 我好像站起来了。 他低头扫了一眼,四肢完好,虽然隐隐约约感觉还是没之前趁手,但好歹是能站稳和人说话了。 “就算我好了但是对面——” “这你也不用操心哈。”童眠说道:“本来我也担心死了,但是他们轮番攻击,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我们打趴下,自己倒是累得喘不过来气,现在已经消停好一会了,看起来终于死了心。” 江月鹿愣愣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是抬头看去,二楼的平台上站着喘成狗的古里安和瞪着他的阿金,以及五味陈杂的德雷克和一脸莫测的老爹。四鬼虽表情各异,但似乎都对他充满怨气,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童眠嘿嘿一笑,“哎,说真的,你到底用了什么神通啊,无限反弹的招式查阅古今也找不到说法,好贱哈哈哈!太气人了。你都不知道他们几个人骂了你多少句!” “难道是考场内限量使用道具?但也没听你说。十八当铺买的法宝?唔,也不是,如果有这种宝物我早抢了,怎么会落到你手里……喂喂,到底是什么啊?” 江月鹿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上肯定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他的身上…… 江月鹿将信将疑拿出紧紧贴在心口的一粒圆珠,离开了风水宝地让它十分不快,正呼呼地冒着幽怨的红光。 江月鹿犹豫着问出了那个名字,“……夏翼?”
第117章 衔尾船35 圆珠的光芒更亮了,简直像个红通通的小苹果。 大概是被他喊了名字,小果子非常高兴,还沿着江月鹿的手掌迷糊糊地跑起圈来,荡漾着彩带,星点和红晕。 “哼。” 空中响起声音,小红果立马卧倒装死。 “问过各路死鬼,都找你不到,原来是跑来了鬼市。”凭空出现在客厅的声音找不到来处,忍耐着火气,兴师问罪一滴不听话的眼泪,“离家出走的感觉如何?装死为什么不继续?你这个糟心的臭——” 江月鹿:“夏翼。” 骂声戛然而止。 许久之后,才稳定了声音,“江月鹿。你拿着我的眼泪做什么。” 江月鹿唔了声,“我买下来的……有点神奇。” 鬼王的眼泪竟然具有活性?他和它之间会有某种本源的联结?所以在泪水苏醒之后,夏翼就能快速定位到它。 “那是本座的私人物品!”夏翼恼怒极了,“未经允许就放在身上,这和一个人不事先询问就搂搂抱抱有什么区别!” 江月鹿啊了声。 眼泪的含义这么重要? 他怎么记得树高女中的时候,夏翼还为他展示过另一个人的眼泪……他有点搞不明白,不过还是放开了圆珠,“抱歉,那我换个人拿吧,问寒可以吗?你们在树高见过的。” 夏翼更生气了,“不行。” 江月鹿呃了声,“我们这边还有一个新人……” “不行。” “那就只有对面了。” 虽然不太愿意把这么重要的道具转移到敌人手中,但仔细想想,鬼王和鬼才是一路的,再加上他并不清楚眼泪和夏翼的联结能到什么程度,万一能远程操控杀死自己呢? “通通不行。”夏翼一一拒绝,“你先拿着,别让它又跑了,我有话要问。” 江月鹿只得:“好吧。” 小圆珠气息奄奄躺在江月鹿的手掌上,偶尔微微亮起,似乎是在遥远地回应着谁。周围很安静,自己人包括敌人,听到鬼王的名号,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现场能镇定自若和鬼王对话的,唯独江月鹿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四下沉默极了。 夏翼忽然开口:“你受伤了。” 江月鹿:“呃,是的。” 夏翼:“我记得告诉过金木犀,找到你以后,交给我即可。”他的语气分外压抑,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江月鹿摇头,“我没有见到金木犀。” 夏翼一愣,“那你是怎么受的伤?” 江月鹿:“这是个挺长的故事。”他随口将口头禅说了出来,这句话是他用来应付各种场合的万能台词。意味着他此刻不太想说。如果再有人追问下去,他可能就会说得更直白一些。 但是夏翼却秒懂了,“你处理吧。” 轮到江月鹿愣了,“嗯?” “这样遥远的联结很容易断掉,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夏翼说得很直白,“这次……我有事在身,不能亲自过来。”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就像雨天湿润的风,送来了江月鹿的耳边,引起一阵酥麻的感电:“也许我搞错了方法……对你发怒,发号施令,搞得天下皆知……反而让你成了鬼都的靶子,才会让你受伤。太久没见到你,让我急昏了头。这些错误,我该承认。” 最后的话语如此真挚,像是他本人就站在面前。 江月鹿仿佛看到了那双炽烈真挚的眼睛。 他最近消失不见,是去孤独地自我焚烧了吗。在熊熊燃烧之后,又独自领悟出了没有人教授过的道理。 在从未成过人类,以鬼物异类的形态活到今天的漫长时光中,夏翼模糊地想起来,有人曾教会他类似的事。后来,那个人就成了他这阴煞孤物的第一个朋友。 “我的本意绝非伤害你。江月鹿。” “……你是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这是他最后留下的话。 察觉到压迫的气流消失,再未归来,小婴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走了,这个煞星……多年不见,还是如此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不过,鬼王为什么不能过来呢?悬赏令都发到了各大鬼都,他对江月鹿似乎势在必得,而且发得如此迅疾……让他几乎都没有准备。 鬼王显然是很焦急的,但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除非…… 他遇到了更加棘手的情况。 可他是鬼王,实力远超各大都主,有什么事可以牵绊住他的脚步?婴儿思索间,一个灵感涌上心头,重重冲击了他的心神,“——难道?!” 德雷克和古里安回头,“老爹,怎么了?” 婴儿低低笑了起来,“竟然,竟然……竟然连鬼都也……哈哈哈哈……事情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 他猛地抬头,“你知道他为什么过不来吗?江月鹿。” 江月鹿将那枚圆珠收了起来,不冷不热瞧他一眼,“不知道。可能过不来吧。” “对鬼王来说,不存在做不到这回事。只要他想,就算你在学院层层保护之下,他也能抓你回去。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选择了非常迂回的方法,发了悬赏到都主手中,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抓你。” 婴儿道:“就像现在,他知道了你的位置,急躁得要死,还是没有过来。” 江月鹿觉得这番话有断章取义的嫌疑,说得他好像很自恋,断然道:“他也没有很急好吧。” 婴儿翻白眼,“哦,得了吧!连我最没有情商的孩子的德雷克都看出来了,他老人家差点急得撕开空气自己钻出来!” 突然中枪的德雷克:“???” 江月鹿觉得心底有股无名火,平时的他很难被激怒,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隐约中,他感觉自己不太想和他们交流和夏翼的事。 他直截了当:“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能过来,然后呢。” 婴儿意味深长:“当然是我知道的内情了。我敢说,其他都主都不一定有我这么了解鬼都的历史,他们的年纪都太小,而我已经死了许多年,我知道没有都主的鬼蜮是什么样,也见过鬼王的小时候。我甚至知道神鬼并立的时代,人们是如何生活的。” 江月鹿皱眉,“神鬼并立?” “是的。正如你们有着一尊古老的神明,我们也有一只古老的鬼魂。二者就如同阴阳转和,在战乱与和平年间此消彼长。” “乱世死了太多人,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因此才多有作乱的恶鬼。人们过得不好了,才会想起求助神明,他们扫去庙宇里的灰尘,拔掉神像头顶的野草,叩头许下愿望,捧上香火开始供奉,奢求一点神力雨露降临……” 婴儿道:“长久以来,世界运行的规则就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原本我们的阴间世界也和人间一般精彩,到处都是独特的鬼魂灵怪,但后来只剩下了这一位苍老的鬼魂。祂和那位神明经历了相同的时代,早已沉没进虚空,将世界还给了你们和我们。” “我承认鬼王天下罕有。” “据说他是成神仪式上的牺牲品,据说他出生之际就堕为恶鬼,又据说他上到长天下到地狱无人结缘,是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恶念纠集的煞物。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能牵绊住他的人物——” 江月鹿漫不经心,“就是你说的那个老鬼?” 婴儿道:“小心点,年轻人。祂或许从前听不见,但现在可不一定了。我敢肯定祂的苏醒一定对鬼王造成了影响,所以他才——” 他的话被江月鹿打断了。 “这和我们的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婴儿湛蓝的眼眸凝固了。 江月鹿淡淡道:“那位古老的鬼魂,那个遥远的鬼王,和现在你我的比拼有任何关系吗?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我们还在考场内,我们的比赛也没有结束。琼死了,很快就要轮到你,是不是该把注意力从别人身上收回来了?” 童眠推了把冷问寒,“喂喂,他怎么突然这么强硬了。好不习惯啊……” 冷问寒抱着昏睡的奶冻,没有说话。 童眠本来也没想得到她的回答,耸耸肩刚要转回,就被她拉住了袖子,他一愣,“干嘛啊?” 冷问寒:“借一步说话。” 另一边。 江月鹿的话说完之后,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许久了,婴儿才开口,“还在相信你可以获胜吗?小鬼。踩在琼的头颅上就敢和我大声讲话,你得清楚,那只是一个弱者的头颅,他甚至不如我孩子的鞋底高,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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