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诺青心中惦记着家里那几株难养的花祖宗,也只是远远的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凑上前。 白解说,那天坏人直接把他们家和别人家分开了,即便他捏碎了他们家的遥控器,还打伤了自己的儿子,杀了自己的妻子,还能不让别人知晓。 简诺青没敢多看他们,只怕自己看什么都憎恨。 花确实难养,简诺青只是问了几个品种就耽误了许久的时间。 为了表达感谢,简诺青特意挑选了店里最好看的一捧花买下,表示是要给自己妻子带的。 那个不厌其烦回答他问题的小姑娘听了眼睛都亮亮的了,特别高兴的夸他先生你好爱你的妻子啊。 简诺青也笑。 他捧着那束花走在回家的路上,总能引来人们的视线。 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束漂亮的花,笑容诚恳,像是爱了很多年。 他捧着花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家蛋糕店。 那家蛋糕店装修好看,在昏沉天里泛着暖黄的灯亮。 特别吸引人。 简诺青脚步停在街道边,车水匆匆,在地面呼啸起速度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蛋糕店的门被推开了。 藏在门后的漂亮风铃丁零当啷的游动,在简诺青耳边震了好大一声。 “抱歉先生,我们的风铃声音有些大。”前台的小哥立马起身过来致歉。 简诺青倒是没什么的,摆摆手往店里走。 蛋糕店已经供上了地暖,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味道,还有烘焙房里特有的一点甜味。 简诺青往里走,看着展览柜里摆放着的各种蛋糕样品,都很好看。 有的布满巧克力碎屑,有的用新鲜水果作了装饰,有的只是普通的奶油蛋糕,在边缘上裱了彩色的花,放着两块巧克力。 一块是“生日快乐”的牌子,一块画着一只小鸡。 像是生肖的元素。 小哥看着这位抱着花的先生在店内转了一圈,最后指着那个有小鸡牌巧克力的蛋糕问: “那个小鸡可以换成小狼的吗?” “额……”小哥一滞。 生肖的元素都可以换的,他已经准备好的“可以”就那么咽在喉口说不出来。 “这样的巧克力牌换不了,没有小狼的。但是可以在蛋糕上画的。”小哥诚恳的给出建议。 简诺青顿了顿。 “这样啊,那就麻烦给我做一个有小狼的吧。”说完,他又提醒道: “要白色的小狼。” … 拿到了粉红色的收据,简诺青又抱着那束花出了蛋糕店。 门口的风铃依旧声音很响亮,清脆的风铃尾巴摸过他怀里的花,倒是好看。 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今天街上行人少。简诺青是其中唯一一个很慢,很舒缓的行人。 他看着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的陌生人,总是想,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都是些无聊的,打发时间的胡乱想法。 但他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真正想要想起的人,像怀中的花一样,终归不会长留。 在外面待的太久也会想起些乱七八糟的事,简诺青抱紧怀里的花开始回家。 其实不是在哪里会触及什么样的情,会想起什么人,而是他满心腔全是那一个人,无论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都会忍不住想起来。 简诺青闭塞耳目,一口气走到了家。 走到二楼固有的外置楼梯前,他顺势开始掏钥匙。 他手里的钥匙有那么大一把,有用的没用的,别人的自己的,他已经分不清那么多了。 只有那把家门钥匙,已经经过了岁月的打磨,有些灰扑扑的,但他一伸手就能摸得到。 他踩着铁皮楼梯发出佟佟的声音,一直踩到了门前。 这道门像他手中的钥匙一样已经很久,很老了。 即使关上了也总有一条粗粗的缝,只有锁起来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严丝合缝。 简诺青的手指顺着那条缝隙从上划到下,摸到一片铁门的冷寒。 随后,他把花放在了自己身后的护栏前安置好,打开了门。 “你们是什么人?” 房子里已经横尸几具,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倒在血泊中,还有的满口鲜血被迫跪在地上,彼此仇视。 而另一批穿着素黑衣物遮掩了口鼻的人,手中握刀,正是动手的凶手们。 离简诺青最近的那个手里还提了颗人头,见状丢开手中没有用的东西,朝他走了过来。 简诺青顷刻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回来的刚好,简先生。我家大人说有个东西可能落在你家了,让我来取一下。”他要比简诺青高出许多,一双眼睛细长又高挑,露出的那一截写满了傲慢。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但你们为什么要在我家杀人?”简诺青问。 “啊,可是我们大人说了,不给的话……那颗人头用你的也可以。” 刀尖向上扬起抵在了他的下巴,仿佛对方再稍稍一用力就能把他的头骨砍穿一样。 “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它在不在我家,我也不知道。但是能麻烦你们出去吗?你们把我家弄得很脏。” 林多凡喜欢的沙发,小地毯,漂亮的墙纸,在他们家待了很久的老成员被破坏的像是一摊废墟一样。 简诺青忽然觉得怒火中烧。 “你既然不知道,那我们可就自己找了。”那人用刀尖拍了拍简诺青的脸,随后就有别的人过来从后困住了他的肩膀。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自己的家翻得乱遭。 玻璃杯和瓷器像是什么垃圾一样被随手丢在地上,炸开一地的声响。 而简诺青,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管理所的人被故意留了一个,他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的脏污,连左眼都没办法睁开。 有一个人专门看着他一样,扯着他的头发让他眼睁睁看着朋友的死亡,看着满地残留的鲜血,看着任务对象被威胁,看着任务对象的家也被捣毁。 而他无能为力。 简诺青也在看着那个少年,他不甘落下泪水,一道浅浅的痕迹从他的左眼窝划下。 泪出现了痕迹。 在鲜血之上。 他嘶哑着,像原始的野兽一样嚎叫。 简诺青看着这个看不清脸的少年,他明明年纪不大,却要承受如此的重量。 他忽然想到了简回舟。 简回舟所说的抓捕坏人,如果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形呢? 他心口一疼,像是平白被剜去了一块儿。 他伸出手想要够桌子上干净的纸巾,给那孩子擦擦脸,却被身后的人狠狠攥住了手腕并且得了警告。 就在这时,阳台上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像是厚重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里又带着闷重感。 简诺青呆滞在原地,慢吞吞扭过了头。 隐约可见的阳台上,有黑衣人的身影在摇晃,他的脚下踩踏着泥土,夹带着新鲜的颜色。 “砰!” 又是一个。 简诺青开始奋力的挣扎了起来: “放开!放开那盆花!!” 身后的人也没料到他有这么大反应,加大力气扣住了他的肩膀才没使得他逃脱。 那个零头的人,也就是之前用刀威胁简诺青的人看情况反倒来了性质: “不是不说吗?藏在这里我们就找不到了?” 他从手下手中接过了盆栽,故意端到了简诺青的面前。 简诺青挣扎的更厉害了。 他离那个花盆那么近,只要他努努力伸一伸手就能把它护下来的。 只要他努努力…… “砰!” 他养的最好的一朵花,在他的面前被怦然打碎。 面前的人用脚尖勾了勾泥土,骂了句粗话。 这些简诺青都有些迷蒙,只知道最后自己脸上落了好几个巴掌。 “什么都没有你踏马瞎喊什么?!把这儿的东西都给我砸了!” “……” 更多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能摔的东西都被摔在了地上,成了碎末。 “……凡凡……”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的花。 对不起,没早点回来保护好你。 …… 简诺青挣脱了。 许是心如死灰之际总能迸发出些许神秘的力量支撑他,发了疯不顾一切的后果就是,等他意识回笼,那个在他面前摔碎了花盆的人心口插着一把不知道哪儿来的刀,自己被几个黑衣人拖着按在了地上。 拳和脚相继落在了自己身上,简诺青的眼里却只能放得下那个被自己刺伤的男人。 只要是生物,心脏的搏动都会是一大弱点。 是妖也没有用。 只是…… 可怜了舟舟。 简诺青忽的呕出一口血来,喷洒在地面上。 他看向了门口,那里还有一束他为林多凡带回来的花。 给舟舟带的蛋糕还没做好,倒是可怜了他。 也许是走马灯,简诺青迷迷瞪瞪间见到了许多这辈子的事,看到了这辈子见的人。 他又一次看到了,简回舟刚出生的那一天。 简回舟刚要出生的时候,简诺青就预先给他准备了很多很多威武霸气的名字:简雄霸,简英武,简文耀,女孩子的也有,什么简芬芳,简慧,简秀…… 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只是在孩童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在他抱着孩子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听见模糊中护士问了一句: “这孩子面相好,爸爸想给取个什么名字?” “简回舟。” 他毫不犹豫,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地脱口而出。 许是气势太足,把护士连同一起来看孩子的亲朋都吓了一跳,直到周遭不知哪位先提了一句“这名字起的好啊”,周围的人便都开始断断续续的吹捧。有说这名字起的霸气的,有说起的好,一听这孩子的福就不浅的,有说这名字起的文雅,夸简诺青胸中有点墨的。 其实简诺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说出了这样一个名字,分明他提前起的那些个名字里,没有哪一个是带着舟字的,也没有哪一个带着回字。 只是简回舟那样一个名字,让他说不出一句算了。 倒不是不舍得,简诺青想,他不喜欢这个过于文雅的名字,他为人不细致,总是喜欢那些浅显的东西,就像他想让儿子以后平安富贵长命百岁,那他断然不会取简悠年这样绕了个弯子的,他也许会在22世纪里给儿子取个名叫长生,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然而对着回舟这二字,他偏偏开不了改的口。 就像是……就像是他心底里也觉得,他儿子该叫这么个名字。 后来他宽慰自己。 舟,侧畔千帆。到是与行万里路是一个意思,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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