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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谢谢你，陆先生，我要走了。” 陆缘伸出手，白玉一样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他温和地向妇人颔首，“去吧，一路顺风。” 妇人的身影逐渐变虚，最后消散得无声无息。 鹿沙白没忍住，捂着下半张脸发出一句哽咽的哭声。 陆缘摸了摸他的头，“还没习惯吗？” “我习惯不了，每一次都还是会很难过。” 陆缘的风衣衣摆在夜风里很小幅度晃着，他的声音也模模糊糊。 “小鹿，这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可生死又本为一体，寻常心看待就好。” 鹿沙白拒绝思考这种哲学的问题，他摇头，“我不行。” 陆缘没再多说什么，鹿沙白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他也只是个活了百来年的小妖怪而已。 鹿沙白不像他，活的太久太久，见过太多的生离和死别，又送走太多人，生死对他而言也和草木的枯荣差不了多少。 自然法则罢了，他只是个旁观者和送行者。 念境破裂，他们又回到了昏暗的老房子。 一枚圆珠滚落到陆缘的脚边，他弯腰捡起，取出一个盒子妥帖放好。 两人退了出去，陆缘关好门，偏过脸看了眼干涸的池塘和歪掉的枣树。 “走吧。” 这世上的人来来去去，生死不可逆转，时光不可倒流，岁月史书只会记载划时代的大事，小小的普通的事件终将被遗忘。 而他自己呢？又忘却了什么？又还被岁月铭记着吗？ 出去的途中还在下着雨，鹿沙白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先生，我们到家还能赶上正常时间的晚饭。” “你的晚饭是指念了一路的炸鸡可乐？” “不，还有牛杂粉。” “我记得梅花鹿吃素，你的胃能受得住吗？” “当然可以。”鹿沙白一脸严肃，“时代在进步，我的胃当然也在进步。草？谁爱吃谁吃。” 两人不停说着话，曲折的山道也走到了底。 车子还好端端停在马路边，鹿沙白上车前在草地上狠狠地蹭了好一会儿鞋底，试图少带一点泥土上车。 “山里下了雨这温度就是不一样，怪凉的，先生你冷不冷？我开空调？” 快要五月了，因为觉得冷开空调说出去都离谱。 陆缘系上安全带，“不用。你不要把我当一摔就碎的玻璃娃娃，我不至于那么脆弱。” 这话鹿沙白表示他可以选择性不听。 他打开车载音乐，“那先生你听歌睡觉吧，路上好几个小时，到了我再叫你。” “好。”
第8章 搭便车·巫 陆缘闭上眼，驾驶座的鹿沙白也打算发动了。 却在这时，车窗被叩响，敲的还是副驾驶那一侧。 陆缘一愣，他降下车窗，外面是一张有些清冷又有些温柔的脸。 男人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对上陆缘后眼睛里露了点笑。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方不方便载我一程？这里不太好搭车。” 陆缘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他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可以的，你上来吧。” 虽然车是鹿沙白的，但陆缘做主让人上来他完全没意见。 非但如此，等人在后座坐下以后他还特别感慨，“你们俩穿的好像啊，怎么连伞都是一个品味？” 而且鹿沙白还觉得陌生乘客跟他家先生除了脸的确不像外其他的地方都很相似，穿着就不说了，气质都相差无几，最多前者稍微多那么一丢丢清冷。 陆缘没说话，倒是后座那位微笑着回道：“大概是有缘。” 鹿沙白问他要去哪儿。 “市区，顺路么？” “顺，我们也回市区，赶巧了。” 这偏僻小山村里突然撞见个长得特别出挑的年轻人对鹿沙白来说就像个特别有趣的惊喜。 “你不是村子里的人吧？” “不是。我只是来办点事，来的时候没考虑到走的麻烦，幸好遇上了你们。” “你也回市区的话那我直接给你捎回去，下着雨你跑镇上还得坐小巴去县里再转，很麻烦的。” “谢谢，路程有点远，我可以按一般出租的价付款。” 鹿沙白摆摆手，“小事一桩，反正是顺路，钱就算了。” 乘客再次表达了感谢，许是白坐一趟车有些过意不去，后座那位见鹿沙白人比较活泼就一直陪着聊天。 聊到后面，他自我介绍道：“我姓巫，巫山的巫，单名因，因果的因。” 鹿沙白过了一遍嘴，乐了，“你这姓少见，名字也好。我叫鹿沙白，动物那个鹿，不见外叫我小鹿小白都可以。” 车上明明有三个人，其中两个都交换了姓名，巫因顺口问第三人再自然不过。 “那另一位先生呢？” 陆缘并没有睡觉，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装了白色圆珠的盒子。 听见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他点了下自己的膝盖，“我？我叫陆缘，陆地的陆，缘分的缘。” 巫因低声笑了笑，“陆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前面两个都是lu，鹿沙白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他也没纠结这个。 相反，他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不是巫因奇怪，是巫因和他家先生搭在一起有点怪。 巫山，陆地，因果，缘分。怎么越琢磨越不对，鹿沙白咬了下腮帮子，他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 没等小鹿想明白，他旁边的陆缘忽然开了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巫因没否认，“你先想想在哪里。” 陆缘问了句很不符合他性子的话，“想不起来呢？” 巫因便又笑了，“没关系，如果想不起来到下车时我告诉你。” 不过是再认识一次而已，比起隔着千年的时光和生死，这什么都算不上。 鹿沙白：？？？ Hello？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画风格格不入？这河狸吗？ 回去的路程的确有点远，后来陆缘就睡着了。 鹿沙白关了音乐，还是偷偷摸摸地开了空调。 他注意到后座那位巫先生的目光落在陆缘身上，小声解释：“我们家先生身体不太好，有点怕冷。” 巫因的眼神一直没有移开，他本来是坐在陆缘正后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往旁边挪了位置，以便更好看清侧前方的人。 “你管他叫‘先生’？” “习惯了，认识久，以前我就这么叫，不过听起来是有点生疏。” “那你们是朋友？” “算吧。”其实鹿沙白觉得自己是陆先生的小跟班来着，不过陆缘不喜欢他说自己是下属之类。 “他身体是一直不太好还是后来才变差的？” “从我认识他以来就这样，不过最刚开始那会儿比现在好点。” “怕冷，冬天里睡觉还睡得安稳吗？” “应该还好？”鹿沙白这小傻子没贴心到那份上，只知道先生早睡早起，每天心情平和觉得大概还不错，“这都什么年代了，怕冷倒是不算啥，空调暖气电热毯热水袋什么都有，进去一块冰出来都能捂化。” 科技改变世界，感谢科技革命。 巫因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我还以为陆先生这样的应该早就有了另一半，听着还是单身？” 傻白甜卖队友卖得很彻底。 “单身啊，我们家先生万年单身，他不谈恋爱的。” “这样。” 鹿沙白很八卦，反问：“那你呢？你这条件也很不错了，有女朋友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没遇上喜欢的？” 巫因抬起眼，像是在看前面的路又像是偏了点在看别的，“我有喜欢的人，正在追求。” “那祝你成功。” “谢谢，借你吉言。” 陆缘醒过来的时候早就进了市区，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偏僻落后的小山村就好像是一场梦。 鹿沙白正在跟后座的巫因说话。 “你在哪里下车？” “前面的公交站就可以。谢谢两位载我回来，车费你们不肯要，不介意的话我请你们吃顿饭，刚好也到点了。” “不用了吧。” “要的，村子里不好搭车，如果没有遇上你们，我现在还在转来转去，说不定到很晚都回不来。” 鹿沙白觉得巫因相处起来挺舒服，想了想答应了，又转头问刚睡醒的陆缘：“先生觉得呢？” 陆缘静了会儿，“好。” “前面就有好几家饭馆，你们先去吧，我找个地方停车。” 于是副驾驶和后座的两人先行在路边下去。 外面还下着雨，陆缘打开车门，手刚握上伞柄就有人撑着黑色的大伞盖在了他头顶。 陆缘愣了下，打伞的动作顿住，仰起脸向上看了眼。 巫因不是第一次对他笑，在小山村里敲车窗时也笑过，似乎对着他笑意都没有任何的生疏感。 “就几步路，不介意的话一起过去？” 陆缘没有拒绝，他从车里出去站在了伞下，“谢谢。”
第9章 很想很想你 鹿沙白开着车走了。 这会儿车流多，送外卖的小哥又骑得有点猛，巫因揽了下陆缘的胳膊把他往身侧带了带，“别发愣，小心被刮到。” 向来都是陆缘照顾别人，乍一变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他又很轻地晃了一下神。 巫因的伞空间足够，雨又不算很大，一把伞撑两个人也不勉强。 “想起来了吗？” “抱歉，印象很模糊。” 巫因给出了提示词：“巷子里和海棠树，时间过去也不久。” 陆缘的生活节奏很固定，也没多少新鲜事，他仔细回忆一番，精确地找到了对应的场景。 “不好意思，我当时想着事，没有过多留意经过的人，原来是那一天。” 两人同步迈上台阶，巫因很好脾气，“没关系，本来就是一面之缘。” 他们先进了餐馆，服务生领着他们到了个偏角落的空桌，陆缘用手机发了消息给鹿沙白。 巫因把菜单推给陆缘，“既然是我请客，那就你来点单吧，待会儿小鹿先生到了再补他喜欢吃的。” 陆缘不怎么挑剔，勾了几个招牌菜就表示可以了，期间巫因洗了杯子倒了水推到他面前。 “小鹿先生说你怕冷，先喝杯温水。” 陆缘的记忆只有几十年，这几十年里有过深刻印象的也不多，至少他这是头一次被刚认识的人处处照顾。 巫因是个教养好又贴心的人，他很快就得出了这条结论。 “谢谢，我点好了，你看看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巫因扫了一眼，陆缘点的东西口味都偏淡，他加了一道鲈鱼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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