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沿着那人喉管劈下,如同切豆腐一般,将他整个胸膛切开,五脏顺溜地滑了出来。 周荣把手伸进去,找到他的胃,用刀尖切开,拨开里面酸臭的液体和浆糊,拿出了一块莹润有光的石头。 籽玉不到鸡卵大小,外面还覆着石壳,从解开的断面可以看出,确实是成色极好的羊脂美玉。 这是聂臻头一回破解了仙境之后依然大惑不解。 以那个人的聪明狡诈,甚至能在被伯克关起来虐待后,依然找到一线生机,利用监工的贪婪,让他为自己驱使;利用伯克的暴虐,让他留自己一条命。 即便他熬不过折磨,也可以让伯克知道籽玉在他肚子里,求到痛快一死。但也许是对伯克的憎恨太强烈了,他到了最后,一心求死也不得时,仍然不肯把籽玉的下落供出来。 圣旨上的字也在同时迅速崩解,伯克转过了身,放下了被他扇得奄奄一息的监工,朝他们看过来。 聂臻同他对视着,抓住籽玉,缓缓放在地上,推了出去。伯克犹豫了一瞬,拧过身去捡籽玉。聂臻和周荣赶紧推开门往外跑,牛角的声音骤然响彻云霄,伯克的大手伸过来,在背后一抓,两人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仙境内的采玉工人渐渐消失,只剩下一条静静流淌着的河。 急促的喘气声中,两人穿过白雾,一脚踏入清浅溪流中,迎面是扑鼻的桂花香。眼前金星乱飞,聂臻弯下腰,手撑在膝上,感到消失的力气慢慢恢复过来。 周荣从背后撞过来,双手揽住他,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和他一起滚入了溪水中。聂臻惊笑了一声,手上是滑腻腻的血,什么都抓不住,只能胡乱抓着他一根手指,仰面倒在他身上。 头顶秋高气爽,雄鹰展翅飞过蓝天。溪水冲刷过身上,将灰土,血腥涤荡走。隔着湿透的衣衫,周荣胸膛的热度源源不断传过来。 他们又一次活下来了。 聂臻反手摸索着,问他腰上的伤怎么样。周荣闷哼了一声,似乎正好被他压到伤口, “还好。”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后,周荣用手指抚着他手掌,忽然道: “出血了。”聂臻这才注意到掌缘勾去了一块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监工用铁锹给刮伤的。 手掌忽然一热。周荣别过他的手,将伤口送到嘴里,耐心地吮了起来。
第37章 箭在弦上 “累不累,”聂臻头枕在他肩上,有一搭没一搭问道, “说实话。” 他们现在应该赶紧清洗一下,但两人都不怎么想动,宁可这么湿乎乎地躺着。等洗完,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就得想别的事情了。 时间已经重新开始流动了。他能感觉到周荣的情绪在变得越来越克制,好像守吊桥的人已经准备好把桥拉起来,关上门,转身离开。 他想问周荣,那十天阳寿换来的东西是不是都给了自己。毕竟就算那卷圣旨有诸多限制,依旧太过强大,莫为不可能给了他三件东西。如果莫为给了他三件,他就会对聂臻说,我有四件东西,三件放你这里。 但是聂臻提不起精神去问,这种时候问这个,太煞风景。他不想要周荣一边对周硕君愧疚,一边对他愧疚。要是这样周荣能好受点,那也很好。凡是周荣能够给的,聂臻都愿意要。 周荣放下他的手, “刚才很累,现在不累了。” “那就好。” 停了几息,聂臻猛地翻身坐起,按住要跟着起来的周荣,一边把湿淋淋的头发捋到身后,一边勾唇笑道: “答应你的惊喜。” 他跨坐在周荣腿侧,伸手扯开他的衣带。上衣一件件褪下,露出小麦色的皮肤。胸膛宽阔,肌肉紧实精壮,触手弹腻,肋下有一片淤青。聂臻轻轻碰了碰,听到他“嘶”一声,便坏心眼地按了一下。 周荣躺在水中,脸上沾着血迹和湿发,那双深情的眼睛落在眉弓的阴影里,目不转睛看着他,呼吸几不可闻。聂臻想起之前见到他落泪,自己也心内大恸,恨不能将周荣护在掌心,不让他受一点委屈。此刻却只觉心硬无比,只想狠狠欺负他,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才好。 指尖往下,划过劲瘦的腰线。聂臻极有耐心地解开他的腰带,连带着上面银光闪闪十几把刀放在一边,拿了块石头压住。而后盯着他的眼睛,掌心压住微凸的耻骨,缓缓俯下身。 周荣猛地一挺腰,像是砧板上的活鱼,控制不住地往上扑腾,又被他自己死死按住。他一把扯住聂臻头发,像是要把头发连根拔起,将他拽了起来,喘息急促,摇头道: “脏。” 对面树影颤动,一张漆黑的面孔在枝叶间一晃。是宋作吾新养的一个小孩,叫作黎奴。他似乎要来溪边喝水,看到两人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拿着水袋继续往前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周荣也听到了声音,当即坐起身,将聂臻按在怀里,挡住他的脸,抱着他滚到一块大石后,顺势抽出腰带,拔出一把刀。 肩背发力,绷出一条漂亮的直线,短刀从大石后掷出,朝那边直射而去。 刀尖落地,发出“卟”一声响。宋黎停住没动了,却也没往后退。宋作吾说他脾气古怪,不可以常理度之。 聂臻靠坐在岩石上,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 “不用管他,等他喝完水应该就走了。” 周荣脸侧紧绷,带着冷意。听到他开口,这才缓下神色,有些歉疚地道: “他看到你了。” 聂臻解下外衫,披在他裸露的肩背上,把他拉回怀里,将能挡住的地方都严严实实挡住,懊恼道: “看到我没什么……” 他设想过很多次,他们之间的第一回应该是怎样的。洞房花烛夜,人生最得意时,该用怎样庄重的仪式,怎样的温柔款款,把周荣哄过来。 却没想到自己会拉着他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随时可能有人看见,连个像样的能躺的地方都没有,未免太轻率,太不珍重。他要是周荣,都该给他自己一巴掌,周荣却只是由着他胡闹。 聂臻探出头,对着宋黎比了个手势。那张猫儿一样的脸上神情自若,也不知道宋作吾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 他忍得实在难受,听见宋黎取完水,赤着脚走远,便将周荣往石块上一推,挤入他腿间,打算继续。周荣拦住他,又说了一句“脏。” 聂臻笑着跪坐起身,将他左耳垂含进嘴里,舌尖顶了顶冰凉的银耳坠。牙齿咬过,微微发酸。 他擒住周荣在后背游移的手,按在一边,傲然道: “你别搞错了,这不是给你的惊喜,是给我的惊喜。一切等我满意了再说。没有我的允许,你的手哪儿也不准碰,听明白没有?” 周荣的喘息有些乱,没再动作。 “不然呢?” “不然?” 手掌接触到的地方带着勃发的热意,秋风卷过,不管怎么加大力气,也吹不散这片岩石背后的一团热气。 聂臻伏下身,用下巴蹭了蹭蜷曲的毛发。 “听话,就这一回,没有不然。” “……好。” 聂臻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动作十分生涩,自己也不算好受,只是看到周荣身上漫开的深深浅浅的红,便觉方才那股心硬的感觉一点点推高,忍不住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他,一边牢牢按住他的手,折磨他,不让他动弹。 牙齿几次不小心磕碰到,周荣的腿根便吃痛地绷起,放在腿边的手握紧又松开,像是淹没在浪潮中的人,拼命试图抓住什么,最后却心甘情愿放弃,任凭水波把他推到要去的地方。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聂臻咂摸了下这句话的意思,心道,要是有一座大熔炉,把人连皮带骨炼化,从此再也分不清哪里是他,哪里是周荣才好。 快要到极限的时候,周荣低低哼了一声,掐住了他左肩。力气很大,几乎要在上面留下指印。聂臻擦了下嘴,慢条斯理道: “周兄,说话怎么能不算话?” 周荣仰靠在岩石上,面色潮红,极力压抑着喘息,从下颚到肩颈的线条写满了忍耐。 “就这一回。” 不等聂臻反应过来,他支起腿,绞住聂臻下身,猛地一拧腰,两人瞬间位置倒换,周荣的胳膊在脑后垫了一下,扶着他半倚在岩石上。 他抽回胳膊,道, “没动手。” 崎岖不平的岩石硌着后背,像是酣梦中感到哪里开始漏风,让人不舒服,却赖在被窝里懒得动,只想就这么睡下去。发梢窸窸窣窣拂过腰腹,温热的口腔将他包裹住,聂臻仰头望着蓝得让人发晕的天,腿根不受控制地筋挛。 小瞧他了。周荣学这种事情真是学得飞快。 聂臻解开他的发辫,手指插入其中,把他的头发一点点弄散。浓密的卷发被水沾湿,颜色比平时深,成了黑色,只有迎着太阳的地方泛着浅金,像是随风飘飞的芦花,争先恐后挤入指缝中。 掌缘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淌下来,从周荣额角划过,混入浓黑的眉毛中,经过鼻梁,往嘴边流去。 “起来。”聂臻忽然道。 周荣退开几寸,指腹摸到脸颊上粘稠的血液。散落的卷发给他添了点不一样的感觉,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端正中多出了一些邪气。聂臻不知怎么,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只朝贡的白虎,它伸出舌头舔过上唇的时候,也是这样微眯着眼餍足的神态。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聂臻伸出手,把还在渗血的伤口送到他嘴边。 周荣看着他的眼睛,伸舌舔了一口。舌头温热有力,将伤口处的血珠卷走。 聂臻抬起上半身,手穿过他肋下,小心翼翼绕过那片淤青,将他拉向怀里,同他耳鬓厮磨,道: “你还回不回围场?我没法跟你过去了,打猎也别故意让着宋作吾,他这人不在意面子,得给他个下马威,他才服你。” 说到这里,又笑道: “之前找人配了一点安神香,说得神乎其神,我自己用了下,确实还行。对你那个梦游大概没用,要是白天困倦了,倒可以点着试一试。主要是怕你忘了我,让它提醒你一下。刚才不知道丢哪了,我过去找找。找不到就算了,下次再拿给你。” 他恋恋不舍说完,最后在周荣唇角亲了一口,道: “我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能够问心无愧来见我,再来见我。 “暂且不见面也好,父王母后每天问得我头疼,我还没想好怎么交代。要是他们提前看出来,找你说什么为我好的话,你都别听……他们自己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现在美满了,不管别人死活,拆散了不少人。 “你要是真心待我,就别让我也成了其中之一,其他的我都会摆平。” 他说一句,周荣便点一下头,等他说完,拇指上忽然一凉,套上了一枚象牙扳指。 “先等一下,”周荣低声道, “有东西过来了。” 系在旁边的马儿有些焦躁不安,在原地踏着蹄子。周荣站起身,朝马鞍走去,聂臻望着他行动时舒展开的后背,一时没顾得上看是什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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