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言用背抵住墙,将长刀拦在胸前。 之前一直在大粉熊背后,现在大粉熊向他冲过来,唐安言才看清楚。 大粉熊的眼睛不是平常毛绒玩具一样的玻璃珠子,右眼是拳头那么大的一颗红色纽扣,而左眼只是拿线缝了一个大大的黑叉。 嘴巴是微笑的弧度,又印上了两颗尖牙的印花,本来就不是可爱的造型,现在脸上沾满了血,绒毛都变成一绺一绺的,变得更加诡异吓人。 大粉熊举起电锯往唐安言身上砍,唐安言挡了两下,发现大粉熊好像挺宝贝自己的右眼的。 每次唐安言将刀尖往他右边脸上砍的时候,大粉熊总是把头偏得很厉害,唯恐唐安言的刀尖刺上自己的纽扣。 ——看来是找到了。 “由!” 唐安言大喊。 一只黑色的乌鸦仿似凭空出现,直直向大粉熊袭来。 在树杈上的丘严也没有看清乌鸦到底从何而来,之间通体漆黑的大鸟张开羽翼势如破竹,干脆利落一口叨下了大粉熊右眼位置的红色纽扣! 大粉熊瞬间停下了动作,像一只普通的玩具熊一样倒了下去。 ——结,结束了? 丘严加速的心跳都还未平息,下方三人的战斗就已经鸣金收兵。 黑色乌鸦在唐安言肩头停了,把纽扣扔给唐安言,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好孩子。”唐安言夸奖道。 一片机械残骸中,唐安言将长刀收了,手里翻弄着这颗红色的纽扣,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戚年年在刚才的打斗中被大粉熊拿电锯砍了半个手掌,抱着白石期期艾艾的喊疼。 白石也很着急,安慰着说:“没事儿啊,我马上给你接。” 只见女孩儿手里幻出白色的光,像是初生的晨光。 白光慢慢将他的整只手包裹住,戚年年倒是不嚎了,只是额头渗下冷汗,嘴唇被咬的发紫。 “新长一只手可真不好受。” 戚年年弯曲活动着刚长出来的手,勉强的扯着嘴角。 那只新长出来的手呈嫩粉色,就是新长出来的肉芽的样子。 丘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玩法吗? 不论是唐安言,还是白石和戚年年,他们都有这么强的实力,轻而易举就能解决他眼中的灭顶之灾。 而他自己呢? 他跟在他们身边,比累赘都还不如。 要怎么样才能像他们一样,拥有能够保护自己和保护他人的能力呢? 有点……不甘心啊。 唐安言把新得来的那颗红色纽扣递给白石,让她收好。 乌鸦站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挂件。 丘严猛地想起,戚年年告诉过他,守护灵是人类欲望的实体化。 而唐安言的守护灵是乌鸦——以食腐肉为生,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都被视为不详的生物。 “别看了。” 白石扯过他的袖子,小声叫他快些移开视线。 “怎么了吗?” 虽然这样问了,但丘严还是很听话地移开了视线。 白石没有回答他,想来她也说不出来这食腐肉的东西有什么优点值得拿出来炫耀。 “我就是觉得这只乌鸦,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丘严解释了一句,虽然他也说不上来哪里怪,但就是觉得那不像是只普通乌鸦。 唐安言听了这话,看了一眼丘严,而后在他面前捏开了由的鸟嘴。 乌鸦黑色的喙张开来,里面没有舌头,而是七条白色的小蛇。 细长的白蛇被鸟嘴里的黏液包裹着,在狭小的空间里交叉盘绕,拧成一团。 “呃。” 丘严看了两眼就接受了这个鸟嘴里长蛇的事实,他都为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鼓掌。 “他跟美杜莎是亲戚?” 丘严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屁话。 唐安言没有搭话,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丘严不知道自己这个回答是否还差强人意。 但是他看着那只口中满是小蛇的乌鸦,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守护灵是代表他们的欲望,那唐安言还真的是个危险的人。 乌鸦食腐肉,代表预知未来和事后捡漏的人,阴险,狡诈。 而美杜莎头上七条蛇,分别代表了无限的恐惧、压抑、妒忌、仇恨、隔离,魅力和掌控。 那……他的猫代表什么呢? 不过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而已,丘严想不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顶多是特立独行吧。 那就是说,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我可以看看你的猫吗?”白石伸出双手像丘严讨要。 “啊,可以啊。” 虽然小猫面上不是很满意,但还是乖乖让抱。 白石把小猫咪抱在怀里,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又去挠它的下巴。 猫咪被揉的舒服,在白石怀里伸了个懒腰。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小猫咪头上蹦出来一个橙黄橙黄的向日葵。 丘严被吓了一跳。 “这这这!怎么回事!” “别怕,你的小猫长了朵花不是挺好的嘛。”白石笑道,“多可爱呀。” 丘严并不能接受,又看向唐安言。 唐安言也觉得有意思,眼里带了点笑意。 “你果然是中间者。” “啊?”丘严听了很懵。 “哎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动物是行动者,植物是维和者,猫哥是个长着植物的动物,你就既是行动者又是维和者。”戚年年呲牙咧嘴地说。 “你们这样的被称之为中间者,很抢手哦。”白石笑道,“又能攻击又会躲避,很厉害的。” 丘严被夸得脸红,忙摆手谦虚。 “快休息吧。” 唐安言往后面为数不多的完好桌子上一靠,让白石把猫哥还给丘严。 “别呀,我想抱着猫猫睡嘛。”白石还想努力一下。 唐安言直接把猫哥从白石怀里拎出来还给丘严,又冷冷对丘严嘱告了一句:“别让你的守护灵落在其他人手里。” 白石翻了个白眼给她哥,赌气翻身睡了。 “好,好的。” 丘严答应着接过猫咪,谁知小猫往他肩膀上一跳,就这么消失了。 猫咪消失得蹊跷,但是丘严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中多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像是,有个毛茸茸的东西紧紧贴着他的心脏,暖烘烘的。 这一次丘严起的很早,主要是因为睡在废墟里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这天倒是没再下雨了,但是再次起了很大的雾。 “咱们怎么出去?”丘严问道。 “不知道。”唐安言答道。 没了?所以你们现在是要走去哪里啊?! “我们先去湘西,我师傅在那里,我们先去找他。” 白石已经习惯了为她哥哥补完下半句话。 “你也一起来,路上有个照应也好。”白石说道。 渐渐的,雾气好像散去了一点。 众人进了一片林子,兜兜转转好半天怎么也出不去。 “看来有东西想让我们留下来了。”戚年年叉着腰说道。 丘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片林子熟悉。 猛然想起来,这里好像…… 这是自己梦里的林子!
第四章 破败的小庙 柏树森森,阴风阵阵。 雾气完全散尽了。 丘严发现前面有座破败的古庙。 “这地方怎么还有座庙啊。”戚年年不可思议道。 “进去吧。”唐安言一脚踩上残败的门槛。 “哥!”白石叫了一声。 唐安言停下动作,回头看白石。 “一人不逛庙。” 对,提到寺庙,白石首先想到的不是“大千世界”、“不二法门”,而是这句俗语——一人不逛庙。 唐安言缩回已经踩在门坎上的脚,转过身子拉起白石的手,一起进了庙。 丘严抬起手腕,碎裂的表盘里,指针停在了七点二十分。 长叹一声,他开始打量起这座破庙。 废弃的古庙里,四处漏风,墙皮掉了大半,房梁摇摇欲坠,一尊大佛立在小庙的正中央。 丘严四处转了,最后立在大佛面前细细观察起来。 这还是一尊金身大佛,只是身上的灰落得太厚了,而且佛祖身上的金漆都已经快掉完了。 看了看蒲团上面一尺多厚的灰,丘严还是膝下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向着台上的金身大佛磕了两个头,认真的拜了几拜。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借宿一晚,莫怪莫怪。” “什么玩意儿,他要是真这么慈悲,咱就不会遇到这些事儿了。”戚年年笑他。 丘严正在双手合十,很认真的四处拜着,他都觉得自己虔诚死了,突然被戚年年插进来这一句,无奈道:“你最好也来拜一拜,说不定佛祖今晚就走下神坛溜溜弯儿。” 戚年年一听,好家伙,那还是拜一下吧,又死不了。 后来就是四个人在庙里各个方位都虔诚地双手合十,祈求我佛慈悲。 晚上的时候,唐安言拿着一块面包咬了一口嚼着,又捏了一小块搓成渣渣喂那只叫由的乌鸦。 “这是唐安言的爱好,他就喜欢喂那只鸟,其实守护灵不用吃东西。” 白石看丘严很感兴趣,就解释了一句。 凌晨两点二十分,丘严感觉脖子灌风,意识朦胧的把外套裹紧了些,过了一会儿,但还是有风往里面灌,丘严皱眉,打算起来看看,寻摸换个不漏风的地方睡。 但是一睁眼就看见唐安言在庙门口的门坎上面站着,扒着门框向外张望。 丘严走到他身边,唐安言就像是知道他醒了一样,指着外面对他说:“那儿有个人。” 但是丘严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 “没有啊?”丘严疑惑道。 “那边,石头后面。”唐安言说。 “呃……”丘严可能是瞎,这一片不都是树吗,那儿来的石头。 “啧,我把她带过来你看。”唐安言说着就往外面走。 “你别去!万一还是个怪物怎么办!?” 丘严就去拉唐安言,但是手还没碰到唐安言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弹回来了。 “啊?”丘严又伸出手去,又一次被弹开。 就像是有一层介质拦着他,不让他出这个门。 “唐安言!唐安言!” 丘严叫着,想要告诉他自己出不去,但是唐安言就像听不见他一样,脚步不停的往他所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唐安言!” 丘严拍打着看不见的那扇门。 小庙外的唐安言径直走向一片空地,丘严看到他在不远处蹲下,将手放在土上不停抚摸着。 土地颤动了,一只白皙的手破土而出,紧紧握住了唐安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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