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江酌洲语气算得上平静,配上他看着窗外的神情又显出几分怅然,不等身边的人开口,他已经给出答案,“叫偷窥。” “这不是什么好行为,如果发现有人偷窥你,你该保持警惕,确定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后,再给出相应的警告和教训。” 宴聆青在很认真地听,但他的脑袋大越来越重了,迟钝的思维让他很久才问出一句:“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江酌洲轻笑着,望过去的眼里全是暗沉,“是看你,一面告诉自己要远离,一面又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看你,记住了,宴聆青,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要防着我。” 宴聆青表情怔怔的,他感觉自己眼里有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又觉得主角受眼里也有雾,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为什么不是好人,为什么要防着,宴聆青一点没有懂,但那双眼睛,他看着看着,朦朦胧胧中,忽然被一股愁苦的情绪所笼罩。 那不是他的,而是主角受的。 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苦,宴聆青不太懂,只能将它们笼统地称为愁苦的情绪。 这样算是情绪价值吗? 他想更真切体会一下这种价值,眼睛盯着江酌洲的眼睛,身体不由更近地靠了过去。 宴聆青还是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越来越浓烈复杂的情绪犹如一张网将他困住,像是要收紧,又像是要兜住他把他拉远。 宴聆青皱了下小脸,不太乐意顺着这股情绪远离,他屁股已经快离开座位,索性起身爬上了主角受的腿。 江酌洲身上一重,手下意识将身上少年搂住,“宴聆青……” 对方不理他,醉后的小水鬼意外地有些强势。 他按住他的肩不让动,脸还在朝他贴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像是非要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 江酌洲掐在那截柔韧腰肢上的手松了又紧,对方还在不停朝他靠近,就在那双唇瓣都几乎要贴上来的时候,江酌洲突地侧脸避了开去。 宴聆青又不满意了,不管怎么换角度,主角受的脸始终处在阴影中,他本来就看不清楚,现在更看不清了。 宴聆青低下了脑袋,视线所及之处是主角受结实宽阔的胸膛,里面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想也不想的,他肃着一张脸凑了上去,还试图往里钻。 眼睛和心脏都是有情绪的。 不让他看眼睛,他可以感受心脏。 “跳得很快啊,你在惧怕。” 少年模糊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传出来,在他还想往里凑的时候,江酌洲忽地用另一只手掐住少年肩膀一把将人压在了方向盘上。 江酌洲盯紧了面前这张脸,目光晦暗危险,声音沙哑发沉,“宴聆青,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说要防着我,你就是这么防的?下去。” 宴聆青呆呆的,原本感受到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他看着面前男人放大的俊美脸庞一时没有动。 “你这么抓住我,我下不去。” 江酌洲却没有动,沉默和温度都在车厢里散开,半晌,他才松开了手往后靠了回去。 没了桎梏,宴聆青乖乖爬了回去,坐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不由小声辩解,“我也是在体会情绪价值啊。” 他都不知道主角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又变得很凶。
第40章 嘀咕的话语落下后,车厢里又是一片静谧。 江酌洲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调整座椅启动车辆。 宴聆青的话他听到了,但并不觉得两者是一回事。看得出来,宴聆青是在观察他的表情,好奇他的情绪,这没什么,他可以满足他的兴趣,但他不该轻易越过那条线。 太亲密了,还是在他给出警告后。 无法否认,宴聆青这种亲近和信赖让江酌洲切实感到了窃喜,但窃喜过后升起的就是恐慌。 现在的宴聆青还不知道他很可能就是杀了他,让他飘荡在世间无法转世的人。 以后知道了呢? 那现在所有的亲近和依赖都会成为日后反射向他的利箭。 一路从停车场开到金双园,江酌洲都没有再出声,到金双湖的时候,他降低车速缓慢停了下来。 宴聆青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江酌洲静静看了少年侧脸两秒,然后再次开动了车。 …… 江酌洲是把宴聆青抱上楼的,还是他上次住过的房间,但相比上次,房里已经多了很多东西。 衣服鞋子、抱枕玩偶、游戏机平板机器人,一些少年人喜欢的东西,基本能在这里看到影子。 江酌洲将怀里少年放到床上,帮他洗了脸擦了手,又换了身衣服才关上了灯。 昏暗之中,宴聆青动了动,手背“咚”地一下打在床头,江酌洲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抓住那只手看了看,见没什么事后才给他塞进薄被,重新走了出去。 没人知道,另一处黑暗之中,宴聆青手背敲到床头的同一时间,那里也发出了一声轻响。 “咚。”很轻的一声,是一个小小的,木制的东西撞到了棺材壁上。只是只有那么一下,那小东西再也没有动弹过。 江酌洲出了房间去找了吴昭昭。 他过去的时候吴昭昭正在小阳台上吹着夜风,吃着甜点,见到江酌洲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还热情地邀请他一起享用。 江酌洲叫了声“吴老师”坐了下来。 确实该叫老师,付费教学那么久,没有拜师,不称师傅,老师是怎么都该叫一声的。 “有没有什么眉目?”他问。 “有,”吴昭昭摆出一副老道的样子,神神在在看了江酌洲几眼才说道,“自从那日大战厉鬼后,老夫就一直琢磨幕后之人的手段,近来又翻阅了些书籍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江酌洲等着他说。 吴昭昭:“有人想催化你成为厉鬼这是必然的,炼鬼驭鬼,不外乎是为己所用。” “怎么用?”江酌洲想到江应远驱鬼去做的那些“好”事。 “这当然是其中一种,”吴昭昭看出他的想法点头应道,“除此之外也有用自己养的厉鬼去对付恶鬼的,倒不一定都是为了作恶。” 江酌洲轻扯了下嘴角,神色冷然。其他人不好说,但一个为了炼鬼肆意操控别人人生的人,不作恶?可能么? “但老夫猜测,那人的目的不止这些,”吴昭昭继续说,“记得那日江应远说过,那厉鬼跟他的命绑在了一起,他就是再有天赋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做到这一点,说不定是受到了他那师傅的指点。” 江酌洲:“你的意思是,那人是想在我死后跟我绑在一起?” 吴昭昭先点头又摇头,“人有人的寿命,鬼有鬼的寿命,老夫虽不会算命,但观你周身气运比寻常人更为旺盛,命格必定也是极好之人。” 确实要比常人旺,记得他第一次跟这位江老板见面时,还是很普通人差不多的,看来近期诸事顺利,老板精气神回来了,气运也跟着在回涨了。 “所谓物极必反,遭受一次次迫害,颠覆命格之后,这人死时必定怨气冲天,化鬼之后不论魂力鬼力也都要比普通厉鬼更盛,这样的鬼世间难寻,想要当然得自己造。” 江酌洲目光幽暗,眼中已经有寒意在聚集,他没有出声,还听吴昭昭继续说道:“如果那位只是用厉鬼吊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完全不用费这么多力气,只用和江应远一样的手段就行了。” 说到这里吴昭昭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老夫怀疑幕后之人要的是升级版。” 江酌洲:“升级版?” “嗯,”吴昭昭应了一声,“魂力鬼力都是一种能量,用能量供养自己延长寿命,这是老夫从几本书里的蛛丝马迹拼凑出来的,邪术,怎么做到的就不知道了。” 江酌洲看向了远方空旷的黑暗中,脸上神色看不出多大变化,周边气压却逐渐低沉了下来。 这气势太压人,吴昭昭没太敢说话,高人老道的架势都端得不稳了。 阳台上一时间安静得只有簌簌风声,良久江酌洲才收回视线沉声说道:“急于延长寿命,看来那人身体已经不好了,而且……延寿延的只是寿吗?青春呢?” “青春?”吴昭昭惊讶,但一想,“也不是没可能。” 话音落下,江酌洲眼里的暗芒一闪而过,以前放下的怀疑,此刻再度升了上来。 …… 宴聆青早上醒来时感觉很好,具体怎么好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听说适当饮酒有益于身心健康,可能对鬼也是一样的。 他起了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原本的衣服被挂到一旁,他连忙过去摸了摸,重新穿上了。 这是他本体穿的衣服,他要带着才有安全感。 等这些做完,他才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有点熟悉,又有点不一样,但肯定是在主角受家里。 摸了摸床上玩偶的脑袋,把自己折腾好后,他从房间走了出去。 睡过一次的地方,对宴聆青来说算不上陌生,他自己下了楼,在客厅里看到了主角受。 他打了招呼:“早上好,江酌洲。” “早上好,”江酌洲看着走过来的少年说道,“怎么不穿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喜欢吗?” 那些衣服宴聆青看到了,都很好看,于是他诚实点头,“喜欢,但我还是更喜欢穿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坐到江酌洲身边了还要更凑近一点跟他小声说:“是那件,我给你看过的,黑色古装,我又变了一下。” 的确变了,昨天还是白衬衣,今天已经说黑衬衣了,江酌洲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但知道他身上穿的都不是他准备的。 听着少年在自己耳边说话,江酌洲嘴角有浅浅的轻松笑意,“不是因为钱?我说过的,不用跟我计较这个。” 宴聆青没那么快答了,江酌洲嘴角的弧度缓缓收敛。 “好吧,我有一点计较,但我更喜欢身上这件也是真的,而且你昨晚说的话我还记得,不能光用钱来衡量,还要防着你。” 江酌洲:“……”话是记着了,也没见你怎么防。 “少爷,可以用早餐了。” 一道沉稳慈祥的声音传来,宴聆青立马坐正了身体。 那声音的主人朝他看了过来,“这是少爷的朋友,宴小少爷吧。” “这是曹伯,”江酌洲在一旁提醒,“你上次走得急没有见到。” 宴聆青站起来跟老人打招呼:“您好,曹伯,我是宴聆青。” 曹伯一脸乐呵呵地,“诶诶好,早餐好了,你们快过来吃,我出去转转。” 别墅里很多事都由曹伯管理,但他知道江酌洲的习惯,对身边的人都是能避则避,因此也没有久留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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